夜幕降臨，萬里星辰環繞著明月，青松搖曳姿態，帶起草木特有的香味。
呂素真安然的站在原地，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時間靜止不動。
忽有一陣風到。
似在云層深處，漸漸降下一人。
“青城山掌教呂素真，拜見北境守門人。”呂素真恭恭敬敬的低下頭，眼神中看不出一絲情緒。
“你認識我？”陸星痕有些意外。
呂素真微微搖頭，“我不認識您，但我識得這沖天劍意。”
陸星痕思考了一下，徑直落入亭子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顧自的小酌起來，“這么說你是見過我們家族的先輩。”
呂素真頷首道:“先師有云，北境之北，群山之巔，萬涯云海處，自古以來皆有強者鎮守，強不入世，人間大興，強則入世，天下大改。”
陸星痕星瞳一展，目光緊盯著他，“我說得應該不是這個。”
“大致在八十年前，那時我還是個小道士，努力不行，天賦不夠，每天都活在師兄弟們的比較中。
直到某一天，一個男子御風而來，他從天而降，滿身滔天劍意，和我師父大戰了三天三夜，劍氣也就彌漫三天三夜，可最后的結果卻是不分勝負。”呂素真緩緩道。
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我永遠不會忘記那精絕天下的劍氣。”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陸星痕眉頭微微皺起。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八十年前的那個人，確確實實是自己的先輩，可能還是他從未謀面的爺爺。
呂素真沉默了一下，眼里露出一抹堅定，“我想證明，我不比我師父差上多少。”
陸星痕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你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再跟我打，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住。”
“那您是來干什么的？”呂素真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來看一下所謂的仙人轉世。”陸星痕直接道。
呂素真面色一頓，慌忙急道:“趙玉真還小，請您看他還是一個孩子的面子上，放他一馬。”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好奇而已。”陸星痕平靜道。
呂素真面色難看起來。
趙玉真是他親自收得弟子，本來命格就弱，生命多坎坷，現在又被鎮守北境仙門的守衛者給盯上。
這還只是個孩子，憑什么從小就要受這么多磨難。
可是……又有什么辦法。
呂素真認真仔細的看了一眼陸星痕。
他打的過嗎？
打不過惹怒了他，可能會讓整個青城山付出代價。
但若是打得贏……
不能，他不能這樣做。
這個念頭一起，呂素真便趕緊丟掉。
他不能將青城山的存亡，掛在一個虛無縹緲，不切實際的幻想上。
“呂素真。”陸星痕平靜的話語響起，帶了絲絲質問，“是有什么問題么。”
呂素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眉頭緊鎖，臉色糾結起來。
陸星痕眼神凝視著他，“呂素真，有沒有什么問題。”
吸——
呂素真深吸一口氣，又微微吐出，嘴唇上蠕動，最終沙啞道:“沒有，沒有問題。”
他搖了搖頭，似在哽咽，似在豁達，卻又有點不舍的悲傷。
“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陸星痕走上前。
“守護者大人，天色已晚，要不然還是等明天吧！”呂素真忙道。
心里一陣憤慨，真就一個晚上都不給么，真就一個晚上都不給！
陸星痕看了他一眼，摘下面具，星瞳閃爍異光，笑道:“在下陸星痕，多有打擾。”
孩子！守護天下的竟然是個孩子！呂素真面色大驚，一時間竟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這樣他該如何比較？
眸光閃動，似有萬千星辰，一步一笑，皆帶著天地大勢，仙人臨世，也莫過于此了吧。
……
夜已深，萬物寂靜。
陸星痕直接去了呂素真的房間休息。
躺在床上，回想著剛剛的種種。
呂素真的反應一直被他看在眼里，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但究竟是什么問題，只能夠等明天揭曉。
“一個晚上，你能做到什么。”陸星痕慢慢閉上雙眼。
而亭子內的呂素真，獨自迎著晚風，手里拿著幾枚非常古老的錢幣，面色艱難，似乎正在抉擇著什么。
望向山腰處的一顆桃樹，他灑脫一笑。
淡定拋下錢幣。
銅錢在桌面快速旋轉，漸慢，漸慢，停止。
在這一刻，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釋。
“噗——”呂素真一口鮮血涌出。
整個人氣息奄奄，身態萎靡，隨時都有暴斃的可能性。
可即使這樣，依然無法抵擋他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光彩。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
山腰處的小屋便被人強行破開，里面的道童一驚，慌忙起來，目光警惕的盯著門口。
可見到來人后，道童面露疑惑。
“師父？”他仔細的看了看，見真的是自己的師父呂素真時，語氣有些不悅，“師父您老人家不去睡覺，大早上的喜歡拆弟子的房門？”
呂素真摸了摸胡子，面色堅定，“玉真啊，去把衣服穿好，跟為師來一趟。”
趙玉真面露不解，這才什么時辰，他都是直接睡到中午吃飯的好不。
但他還是從來沒有看過自己的師父這般神態，一番思考下，還是乖乖的穿好衣服，等待發……不是，等待指令。
“跟我來吧。”呂素真見他已穿好，便開口說道。
趙玉真點點頭，跟在身后。
來到屋外，趙玉真看著院子中央的桃樹，心想他最近也沒犯什么錯，怎么就能被師父逮住了呢。
呂素真一路將他帶到山頂的亭子內，那里此時正空空如也。
趙玉真眨了眨眼睛，看著自己的師父。
呂素真搖了搖頭，“等一等。”
“……”
臨近中午，趙玉真再次看向自己的師父。
呂素真嘴角略微抽了抽，“你在此地不要走動，為師去去就回。”
說著，便向自己的房屋走去。
這時陸星痕也邁步走了過來，二者半路上相遇。
“守護者大人，趙玉真已經來了。”呂素真微微躬身。
這么快就準備好了？陸星痕有些驚訝。
不過卻嗤之以鼻，在多的準備，在星瞳之下都會無處遁形。
二人來到亭子內，趙玉真卻是坐在凳子上昏昏欲睡。
呂素真下意識的看了看陸星痕的反應。
見其好像沒什么反應，才一臉怒意的拎起趙玉真。
“趙玉真，我叫你站著，沒叫你坐著，就真的一會都站不住是么。”
“沒有沒有。”趙玉真連連搖頭。
呂素真呼出一口氣，回過頭，對著陸星痕笑道:“這便是趙玉真，守護者大人，您看……”
陸星痕微微一笑，“好了，我看過了，的確是個天才。”
剛剛他便開啟了星瞳，趙玉真的天賦，不在李寒衣之下。
這就足夠了。
“那……”呂素真道。
“我這就走。”陸星痕笑道。
呂素真一愣。
這怎么跟卦象上的不一樣。
看著陸星痕即將離去，他趕忙出聲喊道:“請您為其斬斷天道！”
陸星痕不解的回過頭。
呂素真眼神動容，聲音蒼啞，“還他一個圓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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