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
陸星痕面色一驚。
這奔襲而來的不是野獸，竟是一些肌肉萎縮，瞳孔慘白的人類。
他們四肢朝地，如野狗一般齜著牙，嘴中唾液不斷的滴落到地上，升起絲絲白煙。
陸星痕沉靜了一下，接著開啟星瞳查看。
只是這一次，不論他如何深入，所探查出的結果都是一樣……
這些人還活著！
撲通撲通——
陸星痕的心臟跳的極快，越來越急促，額頭上不斷滲出細密的冷汗，微微喘著虛氣，眼神中盡是迷茫與不解。
“以蠱御人。”謝七刀站在他的身邊解釋道:“這就是我說的，活著，有時候比死了更加痛苦。”
陸星痕看向他。
謝七刀回過頭，笑道:“我活了幾十年，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劍仙大人畢竟還小，有些恐懼，也是可以理解。”
隨后轉過頭，目光如炬。
叮——
長刀出鞘。
“準備。”
叮叮叮叮——
一聲令下，謝家殺手團皆面無表情的拔出長刀，如一支待發的利箭。
“劍仙大人不必擔心，前方自有我來止步。”
謝七刀說著，便迎面殺了過去。
隨著他的行動，身后的謝家殺手團也跟著一擁而上。
雷云鶴見此，一指驚雷轟入敵群，所過之處，人皆四分五裂的炸開。
雷轟咧嘴一笑，雙拳擊合，眼中似乎燃起了火焰，腳步一頓，瞬時殺入敵群。
陸星痕眉頭緊皺的看著這一幕，絲毫沒有一點要行動的樣子。
交戰雙方血肉橫飛，鮮血漸染紅黃土地，刀與血的交叉，拳與肉的擊打，廝殺著，焦灼著，無聲倒下的鮮活生命。
這真的是他想象中江湖的樣子嗎？
戰爭是殘酷的，誰都知道，可在他的認知里，也沒有聽說把平民作為武器使用的爭亂。
陸星痕仰頭，一手捂住自己的眼，微微閉上，“這難道就是我曾經幻想中的江湖爭端。”
他的心境久久不能平靜，就仿佛一面光滑的鏡子，突然之間碎開了一個角，緊接著便是分開無數裂痕，再也無法回到當初的潔凈。
“可笑。”
……
直到夜幕降臨，陸星痕都沒有再出過一次手。
曾經的夢支離破碎，但他還有今生應盡的責任，這促使著他不能對弱勢群體出手。
世界是殘酷的真實，他卻不能與其同流合污。
他姓陸，自小便被束縛著，沒有人替他去斬斷枷鎖，一切只能靠自己判斷對錯，憑心而論，是好是壞，無從得知。
“吃點東西吧。”謝七刀拿出干糧，遞到他的面前。
陸星痕接過干糧，才發現人已陸陸續續的往后方走去。
“劍仙大人若是不急，就請稍等片刻，我去和慕雨墨交代一下事宜。”謝七刀又拿出一袋水遞了上去。
陸星痕接過水，點了點頭。
現在他已經無所謂了，一心只想離開這個另他矛盾的地方。
謝七刀眼中閃過一絲光亮，“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著便飛快朝著慕雨墨的方向走去。
待他回來后。
謝七刀一臉笑意的跟著陸星痕退了下去。
聚集地，陸星痕獨自走到一棵歪脖子的枯樹旁坐著，遠離篝火，遠離人群，自己一個人靜靜的靠在樹上。
“劍仙大人是在為今天的事情感到傷感么。”謝七刀走上前來。
陸星痕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星空。
謝七刀自顧自的坐下，“劍仙大人不必有負擔，天下就是這樣，每天都有不幸的人存在，每天都在上演著弱肉強食，就是強如您這樣的人，也終究抵不過大勢所趨，看開一點，江湖將會留下您濃墨重彩的傳說。”
謝七刀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回去組織人手守夜了，絕世劍仙閣下，請慢行。”
陸星痕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開始仰望星空。
弱肉強食，大勢所趨么，目光凝視著漆黑的夜，若是不能逆大勢而行，那么存在的意義，下山的意義，又在何方？
造成一切霍亂的罪魁禍首是誰，是那個一怒為紅顏的葉鼎之？還是那個強奪人妻，高坐明堂的北離皇帝？
陸星痕不知道他該如何判斷對錯，憑心而定，怎么才叫憑心而定？
咕咕咕——
就在這時，一只信鴿緩入此地，徑直落到他的肩膀上。
眾人聚集，陸星痕無奈解下信鴿腳上的紙條，打開示眾。
“北離以南有魔教入侵，三日后到達雷家堡，望諸位分神支援，百曉堂主——姬若風親啟。”
“什么！”雷轟不敢相信的怒吼道:“北離軍隊都干什么吃得，這么多人，連個守衛線都守不住！”
“轟哥冷靜啊。”雷云鶴忙拉住他。
“冷靜，你叫我怎么冷靜！”雷轟咬著牙，有些哽咽的說道:“家中可都是一些老弱婦孺，你讓他們怎么辦，如何活下去。”
雷云鶴目光低沉，不過還是笑著安慰道:“雷千虎還在，我相信他一定能守護住主雷家堡。”
“千虎是我們的弟弟，你狠心讓他去送死么。”雷轟目光直視著他。
雷云鶴深深呼吸一口氣，“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相信他了，信鴿到這里已經兩天有余，我們根本趕不回去。”
轟——
“可惡。”雷轟一拳奮力的轟在地面上。
沒有使用任何內力，卻依然留下個巴掌大的坑，伴隨著縷縷的血腥味，逐漸飄向遠方。
“轟哥……”雷云鶴有些擔心，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可以替你們去雷門支援。”
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尋聲看向，出聲者正是陸星痕。
“一個時辰必到。”
“真的？!”雷轟滿臉激動的抬起頭。
陸星痕點點頭，“怎么樣？要不要我現在就去。”
砰——
雷轟一頭磕在地上，“求劍仙拯救雷門。”
“好。”陸星痕起身，腳步一點，飛速駛離了這里。
這個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蹲在這里就好像是一個失敗者，親眼看著自己創造出來的，破碎的瑕疵品。
夜晚是孤獨者的故鄉，獨寵于潛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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