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黑影
車把式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搖了搖腦袋:“沒聽說過啊,要不你們去找村長吧。他住的離這兒不遠,前面拐個彎兒就到了。他和以前那個姓胡的廠長挺熟,一準兒認識。”
面對著滿目瘡痍的廢舊工廠,我們也不可能翻找出太多的線索。
于是我們只好去了村長家。
這里的村長姓李,今年有五十多歲了,聽說我們的來意后,他坐在炕頭上卷著煙:“太多了,太多了,今天你來找,明天他又來找的。以前廠子里人也不少啊,除了北京的,還有河北的、天津的,也有從東北趕過來的。”
老吳不甘心:“沒有姓賈的嗎?”
村長把煙卷得了,點著火后邊抽著便看我們:“聽你們的口音,是從東北來的吧?東北人倒是有幾個,但好像沒有姓賈的。”
我不由大失所望,去年發生的火災,可是今年年底我收到了大福制糖廠的匯款,這未免有點兒太詭異了。
我問村長,有沒有大福制糖廠原來的廠職工住在附近。
村長點點頭:“東邊,老許家,他家三小子原來是廠里的小組長。”
當我問起胡廠長的時候,村長說他已經去了珠海了。
離開了村長家后,老吳怎么想怎么覺得這事不對:“老烈,你說是不是有人和我們開玩笑呢?”
“扯淡,誰他媽拿錢開玩笑?給加布的,加上給我們預留的,兩千多塊錢呢,足夠一大家子人過上一年多了。萬元戶也不可能這么缺心眼兒。”
老吳說道:“要我說咱們算了,也別找了。這還有二十天就過年了,咱們還不如回東北呢,讓我囤點兒山貨,踏實過個好年。”
我知道這小子要打退堂鼓,索性說道:“這件事總要弄清楚,賈仁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幫咱,這后面一定有什么原因。”
“傻唄,有錢給咱們送,你為啥這么矯情呢?”
也不知道老吳是在說賈仁傻,還是我傻。我當即不再發話。
來到了村子的東頭兒,這里有一處破敗的小院,兩扇木板的黑漆都剝落了,半人多高的土墻圍著住宅,不用墊腳,便能看清楚里面的情況。
院子里,有個男人正在院里歸置著農具,然后去水缸旁邊舀了一瓢水。砸開冰層,大冬天的也不嫌涼,直接就喝。
“大哥。”我叫了一聲。
男人回過頭來,嚇了我和老吳一大跳。
眼前的這個男人四十歲出頭的年紀,面目猙獰,半張臉都被大火燒得變了形。腦袋頂的頭發也沒了一半兒,成了陰陽頭。右邊臉的皮膚坑坑洼洼,擠在了一起,抻得嘴角都翹了起來。
“你們找誰?”因為嘴巴變了形,男人說話的聲音都不清楚了。
“我們是從東北來的,請問這是許家嗎,你是許家三哥吧?”
男人愣了愣神,走過來幫我們開了門。
“我是許三,找我什么事啊?”
他拿過來了兩只馬扎,我們三人坐在了院子里,我這才說出了來意。
“賈仁?”許三說道,“廠子里百十來號人,我都認識啊,可從來沒聽說過有這么個人。”
“三哥,你仔細想一下,真的沒有嗎?”我遞過去了一支煙。
許三擺了兩下手,沒有接:“這才多久的事啊,我記得清楚,真沒聽說過。廠子里就沒有一個姓賈的。”
看來白來一趟了,晚上在招待所,老吳在客房里走來走去,走得我心煩了:“你消停會兒吧。”
“老烈,該是你消停會兒啊。忙活了一整天,啥都沒找著。要我說,就這么算了。趕緊買票,咱們回東北。”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也只好如此了。但就這么走了,我還是不甘心。如果大福制糖廠和我沒關系,那么為什么在大椿的樹洞里有糖果的包裝紙,為什么匯錢的地址會是這里?
深夜,老吳的呼嚕聲震天響,我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明天就要回去了,就這么回去了嗎?來了一趟北京,卻什么都沒有找到。
我當即起身,決定再去一趟制糖廠。干脆也別叫上老吳了,這小子沒定力,沒長性。
再說了,一個廢棄工廠而已,再多的人一起去都沒用。
我離開了招待所,只身來到了制糖廠。
夜色中,她猶如一頭負了重傷的巨獸,靜靜地躺在了那里。
我邁步進入,破敗的廠區映入了眼簾。以前她曾有過怎樣的榮光,我不得而知。
但我知道,這個地方,冥冥之中與我有著某種勾連。
我第二次進入了廠房,打亮了手電筒,這里的樣子和白天相比,沒有任何的變化。
我徒勞地在廠房里走動,希望可能在幾乎化為灰燼的器材上找到蛛絲馬跡,證明賈仁的確曾經在這里工作過。但結果不容樂觀,我翻找了一個多小時,什么都沒有發現。
我沮喪地坐在了臺階上,雙眉緊皺,盯著面前的這堆“廢物”,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眼前的心情。
這時,我隱約有了一種感覺,好像前面不遠處的黑暗之中,有誰在盯著我看。
最初,我以為這只是自己的錯覺,可是在這種環境下,人的腦子里一旦產生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這種感覺就會越來越強烈。
“誰!”我吼了一嗓子,給自己壯膽。
沒想到話音剛落,窗外有一道黑影一閃。
我腦子嗡的一下:真的有人!
我即刻站起身來,追了出去。
等我到了外面,只見那道黑影已經如疾風一般,從倒塌的院墻跑了出去。
幾乎不給我任何的反應時間,黑影就隱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誰呢?我傻傻地站在原地,仔細在我的記憶中搜尋著這個人的身份。從他跑步的姿勢來看,依稀有些眼熟,好像前不久才見過的。
我想了許久,突然間記起他是誰了。
這一瞬間,仿佛一道晴天霹靂打在了我的身上,讓我周身動彈不得!
羅布泊,哈里克墓前的那道黑影!
絕對錯不了,我最初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后來一度以為那是王權。但現在看來,和剛才的黑影跑步姿勢一模一樣,一定是他!
我只覺得腳下發軟,身子晃了晃,扶著墻壁才勉強站住。
他是誰,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就算把腦袋想破,也不會想出什么結果的。我打起精神,順著黑影消失的方向照了過去。
但說起來比較倒霉,我剛跑出廠房,就見不遠處有兩三只手電筒搖晃著朝我照過來:“那小子別動,干嘛的?問你呢。”
手電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等這群人走近后我才發現,他們臂上戴著紅箍,是當地治安聯防巡邏隊的。
領頭兒的一個人一米八幾的個子,五大三粗的:“問你話呢,聾子呀?”
“同志,我是外地來找親戚的。”我暗叫倒霉,不得不撒了個謊。
“大晚上出來找親戚,你親戚晚上干活呀?身份證。”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我只好拿出了身份證。
大個子仔細看了看,手電光毫不客氣地直射在我臉上:“大晚上的進廠子,是不是想偷東西?”
“不不不,真不是,您看,我出來都是空著手出來的。我白天還來過呢,我真是來找親戚的,村長可以替我作證,我還找他打聽過呢。”
這群人并不相信我說的話,反而帶著我去見了村長。
但幸虧,村長記得我,證明我的確是來找人的。聯防隊這才善罷甘休。
等我回到招待所,天都亮了,老吳剛洗了一把臉,正收拾東西呢。
見我回來了,他問我:“這一宿你干啥去了?”
“別提了,差點兒進了局子,趕緊走吧,北京這地方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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