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人誰都不敢說話，深山老林，暮色垂垂，這草叢中不會還隱藏著什么怪物吧？
大概是被之前的巨蟒嚇出了心理陰影，老吳默不作聲地站起來，坐在了我身邊。
他朝我一個勁兒地使眼色，想讓我去看清楚。
草叢不住地擺動，嘩啦啦一聲，突然有一只白色的東西從里面跳出來了。
我們均是一驚，不過等到看清楚后，卻又都笑了，原來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這兔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長大的，個頭極大，約有人的手臂那么長，少說也得有二十斤。
老吳見到它，眼睛都放光了：“今天就拿你打牙祭啦！”說著，就去摸槍。
他剛把獵槍拿起來，就見這只兔子早已警覺，后腿一蹬，不過三兩下，又隱沒在了茂密的草叢之中。
老吳氣得直跺腳：“可惜了，可惜了！”
我們倒沒有在意，目前的食物儲備還算充足，能不能吃到兔子肉也無關緊要。
我和梅若裳商量尋路的事情，梅若裳說道：“不如我們明天沿著這條小溪找找看，既然當地有這樣的傳說，應該就在附近了。”
這也是個辦法，沿著溪流走，至少不會迷路。
馬上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們幾人卻徘徊在了神農架，望著頭頂的點點繁星，心里總不是滋味兒。
到了當晚，氣溫驟降，我們躺在帳篷里，將所有的厚衣服全都穿上了，還是冷得發抖。
老吳說道：“他奶奶的，這旮可比東北冷多了呀！”
“少說幾句話就暖和了。”
我翻了個身，打算強行讓自己入眠，畢竟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忙碌。
可就在此時，我只覺得眼前一晃。
睜開眼睛，見到了一道黑影出現在了帳篷外面。這黑影身材奇瘦，佝僂著背，躡手躡腳地慢慢走近。
什么人？我本能地拿起了枕邊的匕首，難道是我們苦苦尋找的蘇靈杰？
想到這里，我不由呼吸急促，渾身變得僵直。如果真是他的話，我該怎么辦？現在出去與他相見嗎？該說些什么呢？……
短短幾秒鐘，我的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有賊，哪里跑？！”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老吳突然跳了起來，沖出帳篷。
那黑影明顯受到了驚嚇，掉頭就跑。
我追出帳篷，只見黑影慌不擇路地爬上了旁邊的座山，正沿著陡峭的山路往上攀爬。他的動作敏捷迅速，活生生像一只猴子。
難道是野人？我突然想到了王國富提到過的山魈，不會這么巧被我們遇到了吧？
正遲疑間，初一突然從我旁邊掠過，三兩步便超過了老吳，朝著那黑影繼續追趕。
黑影發出了驚恐的叫聲：“啊……啊！”爬得更快了。
月色下，這叫聲雖然凄慘，卻全然不像是野獸發出來的動靜。更像是個人！
莫非真的是我老爹？我急忙追上前去：“初一，不要傷到他！”
說話間，初一已經追到了黑影的身后，一伸手薅住了他的領子。
黑影如同孩童一般，直接被初一提起，四肢在半空中胡亂揮舞，大聲地喊著：“不要打我，我下次不敢了，不要打我！”
這聲音，不是我老爹啊。
初一提著這人下了山，伸手輕輕一推，這人便撲倒在了我們的腳前。
我蹲下身子，見這人四五十歲的年紀，頭發幾乎有半米長，亂糟糟的，油污使得頭發凝結成了塊。臉上已經被一部大胡須遮住了，只能依稀看見他的眼睛，身上的衣服更是邋里邋遢，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換過。這么冷的天氣，只有一件單衣。最讓人在意的是，他的左手只剩下了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
“艸，這地方還有盲流子？”老吳倍感驚訝。
不用說他，我也覺得奇怪啊。要是在城市中見到這樣的人不足為奇，但這里可是神農架啊，怎么會有流浪漢的？
流浪漢兩只手擋住了臉：“別打我，別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沒說，別打我。”
我趕緊說道：“大哥，你別怕，我們不會打你的。”
流浪漢見我語氣客氣，慢慢放下了手，一雙眼睛怯生生地打量著我們四個人：“你們……你們真不會打我嗎？”
還沒等我們回答，他仿佛受到了什么驚嚇，馬上跪在了地上磕頭如搗蒜：“求求你們別殺我，求你們了，我不想死，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說一句，便在堅硬的山石上磕一個響頭，不過三兩下，額頭已經血流如注。
我趕緊扶他起來：“別這樣，大哥，我們不會打你，也不會殺你，你別害怕。來，先起來再說。”
我又連忙叫梅若裳拿來了醫藥包，老吳拿來了一些吃的。
流浪漢見到老吳手里的吃的，什么都顧不上了，兩只手一抓，全都搶了過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梅若裳簡單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
看來他已經餓了好久了。
老吳看著他惡鬼投胎的樣兒，費解地問道：“看你這樣也不像是個傻子啊，你打哪兒來的？”
流浪漢吃得太快了，被噎住了，使勁捶了捶胸口，突然爬起來跑到了溪邊，直接趴下去，嘴湊著溪水喝了三五口，這才重新爬起來，一雙眼睛驚疑不定地望著我們。
“看我們干啥，問你從哪兒來的？”老吳吼了一嗓子。
流浪漢說道：“你們……你們不是那批人？”
我們面面相覷，這流浪漢前言不搭后語的。
我說道：“大哥，你別急，慢慢說，你是不是把我們當成什么人了？你叫什么名字？”
流浪漢又吃了兩口東西：“我……我叫姜毅，是……是從馬橋鎮來的。”
提到馬橋鎮，再看看眼前這人的神情，我突然說道：“你曾經在馬橋鎮教書？”
姜毅神情大變，眉宇間充滿了驚恐：“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吳一拍腦門：“哦，原來如此，你就是當初進山尋找野人的那個老師啊，怎么樣，找著沒有？”
姜毅不說話了，繼續低頭猛吃著東西。不過，過了一會兒，豆大的淚珠子就從他的眼眶滑落了。
“咋了，這說著說著咋還哭了呢？”
老吳不說這話還好，他剛說出來，姜毅“哇”的一聲，淚水止不住了。
四五十歲的大男人，此時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我……我這是說錯什么了嗎？”老吳茫然地看著我。
“姜老師，你有什么委屈就說出來，我們知道，你一個人在這里這么多年，一定很不容易。”
姜毅邊哭邊喊道：“我他媽讓人騙了呀，他們騙了我，還要殺我！”
能把一個知識分子逼成這樣，對方是什么人呀？
面對我們的疑惑，姜毅這才說出了事情的經過，原來當年他有一天回家的路上，聽說當地的村民打死了一只怪物。
姜毅本就是生物學的高材生畢業，對這樣的事很感興趣，他擔心村民無知，傷害了稀有的野生動物，于是趕去想要看個清楚。
事發地點就在黃龍觀村的一座山腳下，到了那里后，村民們早就圍得里三層為三層了。
姜毅好不容易擠進了人群，卻發現這生物長得十分奇怪，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多，渾身長滿了黑紅色的毛發，從身軀乍一看上去，和人沒什么區別。只可惜姜毅去得晚，這怪物的頭顱已經被人割去了。
姜毅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生物，就仔細查看了一下，確認了，這絕不是人。為了最大限度的保留下生物標本，他原本想說服村民將這具尸體上交。但是村民們卻不同意，說難得見著葷腥，將它分食了。
姜毅作為村子里的老師，自然也會分到一份，他便要了不明生物的手掌和腳掌。
“那時候我也沒有想到，就因為這東西，我九死一生，差點兒被人害死！”姜毅神色木然，但語氣中卻帶著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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