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爾見到楊一德，急忙迎了上去：“楊隊長，找到了嗎？”
楊一德搖著頭，似乎帶著很大的情緒：“哪有那么容易呀，這不是等他回來嗎？蘇烈，你趕緊的，下山去村長家開會。那啥，吳文化呀，你也來�！�
我們都覺得很奇怪，杜拉爾他們的馴鹿都不見了，怎么還有心思開會？
出了門我才發現，原來門外還聚集著十幾個人。這些人有的和我同村，有的是鄰村的。每個人都背著槍。
老吳心里咯噔了一下，小聲對我說道：“壞啦，是不是來抓咱們的？”
我可不這么想，要是來抓人的，他們這些人早就全部沖進來了。
我在心里猜想：可能和杜拉爾來找我的目的一樣。
我們一行人下了山，踩著積雪來到了山腳下，村長家里早已聚集了不少的人。
村長和幾個年長的人坐在了炕頭上，幾個中年人圍著一張圓桌，剩下的都是一些和我歲數差不多的半大小子，蹲在了地上。屋子里加起來少說也有十幾口子。
還有不少人抽煙，弄得整間屋子烏煙瘴氣的。
我和老吳細細打量了一下，和村長坐在一起的，都是附近的老獵戶，就連曹大牙也在。只是現在這些人全都緊皺眉頭，愁眉難解。
楊一德說了一聲：“村長，蘇烈回來了，讓我給叫來了。杜拉爾和吳文化也在�！�
村長抬起眼角：“小王八羔子，你們倆死哪兒去了？屯子里出了這么大的事，老少爺們兒都在，就差你們倆了�！�
我沒有說話，倒是老吳懂得察言觀色，見村長動怒，他笑嘻嘻地走上前去：“村長，你瞧你這是說哪兒的話，哪回屯子里有事，不是我和老烈最積極呀。您先消消氣，抽支煙。”
老吳拿出了煙遞過去。
村長瞥了一眼，見我們倆人身上都還帶著傷，冷笑一聲：“行啦，你們去哪兒野了，我也不問�，F在屯子里出了事，蘇烈，你得出份力�！�
“哦�！蔽也孪�，會是什么事呢？即便是杜拉爾他們部落的馴鹿丟了，也不值得這么大陣仗吧？
屋子里的這些人，要么是屯子里的民兵，要么就是獵戶出身。
老吳問道：“村長，到底出啥事了，值得這么興師動眾��？”
村長嘆了口氣，使勁撓了撓頭。
曹大牙在一旁說道：“最近，這旮出現了一頭野獸，不知道是啥東西，各屯子的家禽家畜被它傷了不少。鄂溫克那邊的敖古魯雅也出事了，丟了好幾頭馴鹿。杜拉爾應該和你們說過了吧。”
“說過了�！�
“嗯，就是這么檔子事。我們猜想啊，拖走馴鹿的和咬死家禽家畜的，應該是同一只野獸。這不大伙兒在一塊兒合計合計嘛，看看這事咋整�！�
老吳說道：“這還有啥可商量的，找出這畜生來，一槍撂倒，把皮扒了，肉分了，干干凈凈�！�
我一愣，猜想老吳是不是想到當年神農架村民是怎么分食山魈的了。
村長眼睛一瞪，拍了一下桌子：“敢！這畜生還不知道是個啥品種，萬一是國家保護動物呢？吳文化，平時我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算了了，這事可不能亂來，聽見沒？”
老吳悻悻然，沒有說話。
曹大牙瞥了我一眼：“蘇烈啊，我們查看過了，這段時間，它就在你管轄的林區里轉悠呢�！�
我明白了，他們是想讓我來當個向導�？磥�，在我小木屋外襲擊烏蘇里棕熊的，很可能就是這個不知名的野獸。
既然這是集體的事，我責無旁貸，但就像曹大牙說的，這只六趾野獸到底是個啥物種，誰也不知道。
我就想問詳細一些。
曹大牙看了看村長，村長示意讓他說。
曹大牙這才說道：“我們老哥兒幾個看過，很奇怪，也認不出是個啥。你說要是跳澗子吧，腳印又對不上。甭管是虎還是狼，前腳都是五趾，后腳四趾�？墒沁@東西，偏偏前后腳都是六趾�！�
蹲在門口的一個年輕人說話了：“要我說呀，咱們也別在這兒猜來猜去了。就算商量一宿，那畜生也死不了，還得他媽出來搗亂。咱們這么多人呢，干脆直接進山，弄死它拉倒！”
我扭頭望去，見是屯子里的石蛋兒，這小子打小就不學好。不過他雖然魯莽了一些，但說出來的話，我覺得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這么多人，殺到山上，就算是東北虎都能放倒了。
村長聽石蛋兒這么肆無忌憚，吼了一嗓子：“你說啥呢，忘了前村趙隊長咋沒的了是吧？都給老實待著�！�
我問道：“怎么，前村還出了事了？”
村長又撓了兩下頭，懊喪地說道：“那時候，就聽說附近有野獸出沒。但是還沒有鬧到咱們這兒呢。前村的民兵隊長趙老六就來找我了，說和咱們屯子組建一個打虎隊，上山看看啥情況。但那時候我還得去鄉里開會呢，沒理這茬兒。結果……唉，趙老六帶著二十多人上了山，沒一個活著回來的�！�
村長夾著香煙的手陣陣顫抖，心里已然有了懼意。
我卻聽出來了，村長所說的開會，不過只是借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被他奉為了金科玉律。
曹大牙也拿出了一支煙，老吳急忙幫他點上。
他抽了一口后才說道：“那時候小六子也來找我了，我年紀大了，干不動了，也只能給他出出主意。后來，就是前村的幾個獵戶來找我，說他們的趙隊長一去不復返了。我們這才意識到出事了，趕緊派人上了山。到那兒一看，唉，太慘了�！�
民兵隊雖然比不上正規部隊，但是手里也有幾桿制式裝備。一行二十多人全軍覆沒，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曹大爺，會不會是遇到了意外？”
曹大牙說：“咋地，你當我老糊涂啦？那些人就是野獸咬死的，一眼就能瞧出來！”
楊一德這時候也開口了：“蘇烈，你別在這兒瞎猜了。我還跟著去了呢，親眼看見的。媽呀，老慘了，斷胳膊斷腿。趙隊長的腦袋都被撕成兩半兒了�！�
曹大牙看了一眼杜拉爾：“知道它跑到了你們這兒，就是因為鄂溫克的敖古魯雅部落出事了�！�
杜拉爾點點頭：“馴鹿是我們的朋友，是我們的家人�！�
我問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了？”
“四天了�！�
“你們沒有去找過嗎？”
曹大牙說：“咋沒找過呢？怕出事，至少都是二十多人一起行動，但是這畜生太狡猾了，怎么都找不著。哦對了，上次還有個兄弟看到了別的�！�
曹大牙伸長了脖子往人群中搜尋，叫了一聲：“嘿，大海，你說。”
我們回頭望去，只見是屯子里的龐大海。他生得五大三粗，今年有四十多了。不過他既不是民兵，也不是獵戶。只是以前在部隊當過偵察兵，追蹤是一把好手。
他說道：“咋還說呀，我都說了八百多回了�！�
我走過去很客氣地說道：“龐大叔，我和胖子剛回來，啥都不知道呢。麻煩你再說一回�！�
“就三天前，我帶著楊隊長他們進了林子，還沒走多遠呢，就見地上趴著一只大老虎。這家伙給我嚇的，趕緊讓他們隱蔽。誰知道我們等了半天，也沒見那老虎動彈。等我們壯著膽子走近后，好家伙，早就死透啦！內臟腸子啥都沒啦，就剩下了一張皮，地上全都是血。”
老吳多嘴問了一句：“你咋知道是那畜生干的呢？”
“老子是干啥的？那旁邊都是六趾腳印，但凡長著眼睛都能看見。還有昨天，就離著你那小木屋不遠，五里地，我們又找到了一只熊，還是烏蘇里棕熊。也死了，和老虎一樣，內臟被掏空啦。”
老吳看著我，他大概也是想起了我們今天發現的那些奇怪腳印。
然而就在此時，杜拉爾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恐懼，他嘶聲尖叫：“黑魔鬼，是黑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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