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們走后，我的右眼皮直跳。
眼見暮色將至，倆人還沒有回來，我望著院門的方向，直犯嘀咕：“不會出什么事吧，我右眼一個勁兒地跳。”
梅若裳抿嘴輕笑：“怎么，你是從什么時候也開始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
這時，院門被推開，我還以為是老吳和瘦猴兒回來了呢，卻見是二孬的兒子，提著一只菜籃子，里面堆滿了冒出尖兒的蘋果。
小孩子認生，放下蘋果后就跑了。我連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
我走過去，正要提起菜籃子，老爺子和老太太又回來了。
見到這么多的蘋果，倆人都愣了一下，又都笑了：“哎呀，太客氣了，住就住下嘛，還花這錢作甚？”
我客氣了兩句。
老太太拎著菜籃子，就著院里水缸里的水洗了兩只蘋果，塞給了我和梅若裳各一只。
我手里拿著蘋果，對二老感謝的客套話充耳不聞，全由梅若裳應對著。
我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口的方向，心里暗忖：明明說好了天黑就回來，就算是沒有找到，也應該先回來報個信兒啊。他們倆可千萬別出什么意外啊。
正想著呢，就見瘦猴兒和老吳從門外走進了院里。
倆人的模樣，可讓我不敢認了。
他們二人灰頭土臉，身上附著一層的黃土，就像是去哪兒打了滾兒。
倆人見著我，嘿嘿一笑，露出來了兩排大白牙。
我心下了然：這事成了。
老太太見倆人這模樣，趕緊說道：“你們這是去哪里了，弄得這一身土，餓給你們打水，先洗洗。”
老吳和瘦猴兒一不見外，二不怕冷，在院子里沖洗身子。老兩口和梅若裳提前回到了屋內，院子里也只剩下我們三人了。
借著澆水的聲音打掩護，我問他們事情辦得如何？
老吳笑著說：“多虧猴子跟著，這一路雖然沒少折騰，但是還真讓我們找到了。”
老吳謹慎地看了一下屋內，小聲說道：“你知道這墓有多大嗎？”
我怎么會知道？
老吳只顧著嘿嘿傻笑，瘦猴兒此時說道：“蘇爺，兄弟也算是走南闖北的人了，自打我出娘胎之后，就沒見過這么大的墓！”
我說道：“你們進去看過了？”
“老烈，你可別冤枉好人，我們哪兒是那樣的人？你不在，我們下去了心里也不踏實。”
瘦猴兒十分亢奮，擦洗著身子：“這是老天爺保佑啊，要不是改了河道，這座墓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重見天日。我看了一下，新發現的這個盜洞距離果園至少得有二里地。蘇爺，這墓有多大，您心里有數了吧？”
老吳不失時機地說：“是呀，瘦猴兒說得對，這是老天爺賞的。看來我在北京的三炷香沒白燒！”
“沒錯，蘇爺，古人說得好，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這倆人一唱一和，仿佛我再不爬進古墓里就要遭天打雷劈了。
我讓他們倆稍安勿躁，既然已經找到了盜洞，明天一早出發不遲。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這兩顆躁動的心，我回到了屋中。
梅若裳側躺在炕上，背對著我說了一句：“他們倆一定找到了。”
“嗯，這瘦猴兒果然不簡單。”
“明天要去看看嗎？”
“你們既然都催我去，那我還有什么可猶豫的？先去看看吧，不過我們沒有趁手的家伙，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今晚這一覺，睡得很踏實。我們四人都清楚，明年鉆進盜洞，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睡個囫圇覺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和二老道別，老兩口一直將我們送到了村口，依依不舍地揮揮手。
老吳感慨道：“還是咱農民階級講究，真他媽暖人心窩，差一點兒眼淚就下來了。”
我說道：“你可當心點兒，沒準兒咱們要挖的就是他家的祖墳呢，多虧心！”
瘦猴兒在一旁嬉笑：“蘇爺又說笑了，他們是從河南遷過來的，和這兒不搭噶。”
我被他反駁得無話可說。
一行四人離開了村子，就奔著黃河邊而去。
距離河岸還有二里地的地方，有一段崎嶇不平的路，延伸向上，直通向一座山。
這座山高聳入云，筆直陡峭，周圍除了它，也見不到別的高山了。看起來格外突兀，像是憑空立著一桿筆。
瘦猴兒在前面帶路，我們老老實實跟在后面。
走了二三十米，就見道路兩旁出現了零星的綠草地。到后來，這草地漸漸茂盛，連成了一片，連綿的盎然春意直通山下。和之前我們在下馬村見到的蒼勁荒涼之景大為不同。
老吳頗為賣弄地沖我眨眼：“傻眼了吧，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去處吧？昨天我和瘦猴兒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
兩邊的雜草越來越高，已經有可以達到腰部了。我擔心會鉆出什么毒蟲猛獸，就拿出了工兵鏟抄在手里。其余三人也都拿了一把，以備不時之需。
又走了沒幾分鐘，瘦猴兒突然往右一拐，轉進了雜草叢中。他用手里的工兵差砍開雜草，開了一條路出來。
我們沿著這條向上的路，慢慢來到了山腳下。
遠觀這座山，只是覺得突兀高大。站在山腳下，仰頭望去，卻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它就像是一個巨人，傲然睥睨著我們這些凡人。
瘦猴兒撥開了最后一叢雜草，指著一個方形洞口：“蘇爺，梅同志，您二位上眼，就這兒了。”
我低頭望去，見這個洞口是垂直向下的，不禁皺眉：“確定是它嗎？”
“這個請您放心，絕對錯不了。這樣，我先下去。”瘦猴兒當即要下盜洞。
我拉住了他：“慢來，這盜洞怎么是個方形？”
老吳笑道：“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古圓近方啊，古代的盜洞受水的侵蝕沖刷，方形的盜洞變圓了。而你現在看到的這種方形的盜洞，恰恰說明是近代人挖出來的。怎么樣，跟著吳爺漲知識吧？”
我不相信不學無術的老吳會突然變得博學，這一定是瘦猴兒告訴他的。
我問道：“瘦猴兒，你能看出來這盜洞有多久了嗎？”
瘦猴兒沉思了一會兒，伸出來了三根手指：“依我看，至少也有三十年了。”
“是呀，三十年，這盜洞又是在地面上，整不好一些蛇蟲鼠蟻全都鉆進去了。一會兒我們下去的時候，每個人都要小心！”老吳難得謹慎。
梅若裳拿出了一根蠟燭，插在了燭臺上，用繩子綁好燭臺，點燃蠟燭慢慢放下了洞中。
我們四人在到洞口等了一會兒，抽了支煙，就商量了一下具體的規劃。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將蠟燭拉上來，還燃著，證明里面的空氣是沒問題的。
于是我們這才下洞。
雖然瘦猴兒自告奮勇，但我擔心他經驗不足，讓他和老吳殿后，我先下，梅若裳第二個下。
我們將登山繩固定在了旁邊的一塊巨石上，拽著繩索慢慢滑到了洞底。
這個盜洞并不深，只有兩米多高。
尤其當我們進入之后，隨著越走越深，道路也是越來越窄，到后來，只能跪在地上慢慢往前爬。
一手拿著工兵鏟，一手拿著手電筒，這樣走起來十分不便。而且一進入這里，便能感受到很重的濕氣。北方的天氣一向偏干，為什么濕氣這么重？
想了一下，可能是臨近黃河的緣故吧。
我們四人慢慢往前爬行，這樣的經歷到讓我想起了在耶律寶信奴墓的遭遇。
“臥槽，什么人！”走在最后面的老吳突然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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