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兒的這句話，把老吳嚇住了。
他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猴子……你……你可真……真會開玩笑，這石頭人又不會說話，能告訴我們啥？”
瘦猴兒摸著尖瘦的下巴：“吳爺，您有所不知。在古代的王公貴胄眼中，古墓的意義不一般，不只是他們死了，躺著睡覺的地方，而是把這里當成了一個成仙的所在。每一個地方的布置，每一件東西的陳設，都是為了表達某種訴求的。”
瘦猴兒真不愧是這方面的專家，三言兩語，就解釋得清清楚楚。
他將手電掃到了頭頂，說道：“吳爺，您瞧這個。”
我們三人的目光望去，見墓道的上方繪滿了華麗的壁畫，這些壁畫五顏六色，用色十分繁復，勾勒精致，豪華繁蕪。
瘦猴兒說道：“唐墓最典型的特征，壁畫豪華精致，瞅瞅，這下沒錯了吧？”
“嘻嘻，猴子，真有你的。咱們哥們兒得給你記一大功！”
“吳爺，您捧我。”
這倆人一唱一和，我倒沒有在意他們倆相互吹捧，只是細細觀瞧著頭頂的這幅壁畫。
我記得在一本書上瞧見過敦煌壁畫，筆觸和這幅壁畫類似。
頭頂壁畫四周是靈芝仙草的裝飾，頂端有祥云環繞，上面還有四位飛天仙女。
一個個身姿曼妙，容貌姣麗，紅色的披帛矯若游龍，裙擺隨風揚起。飛天仙女玉臂輕舒，瀟灑輕盈，手里有片片花瓣灑出。
四位飛天仙女環繞的下方，則是汪洋的河水。不知何故，河水卷起了一個漩渦，似乎里面有什么東西馬上要鉆出來似的。
瘦猴兒咂摸著嘴，忽然說出了四句詩：“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浮升天行。真不愧是盛唐啊。這玩意要是能拿下來，也能值不少錢。”
前面幾句，老吳沒聽懂，但最后一句讓他來了精神：“那還等什么呀，咱們得爬上去，把這幅畫給撬下來。”
這胖子的膽子也太大了，瘦猴兒說道：“別別別，吳爺，咱們這行忌諱一鍋端。這東西不好帶，又死沉死沉的，倒不如接著往前走走，先看看再說。”
我生怕老吳犯渾：“走吧，先去前面瞅瞅。”
一行四人接著往前走，老吳幾次回頭看看這壁畫，依依不舍的樣子。
梅若裳輕皺柳眉，始終惦記著壁畫上的內容，她忽然道：“瘦猴兒，你剛才說，這里的一切陳設都是墓主人為了表達某種訴求的，那你能看出壁畫的旋渦里是什么嗎？”
“梅同志，這你可難為我了。我只是個古董販子，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啊。”
梅若裳這么一提，我也有點兒犯怵了：“咱們剛一進來就遇到了那條怪魚，水里的不會是這玩意兒吧？”
老吳大概又想起了之前的驚險遭遇，說道：“是……是也不怕呀。那玩意兒早就擱淺了，老烈，剛才要不是你攔著，我就把它撈起來烤著吃了。”
瘦猴兒見我們七嘴八舌，他說道：“三位，我說說我的想法。從壁畫上來看吧，這水里的是不是活物還兩說呢。古人的封建意識，可要比咱們厲害多了。水里有個旋渦，他們都能說成是龍王爺顯靈。再有，就算是只活物，他們也是當成了祥瑞來看的。”
他的這番話，無疑是給老吳寬了心。
老吳連連點頭：“對對，猴子，你說得一點兒都沒錯。又是四個大美人，又是撒花的，肯定是供神仙啊！”
誰料，他的話剛說完，瘦猴兒又皺起了眉頭：“不過嘛，蘇爺的顧慮倒也正常。我剛才也說了，古人無知啊。水里要是有什么厲害的存在，他們就將其當作了神明。舉個簡單的例子，鱷魚這東西，在過去都被傳成了龍的九子之一呢！”
“臥槽，猴子，你他娘到底跟誰一伙兒的，跟個兩面派似的，能不能咬死嘍？”
“吳爺，我也只是實話實說啊。提前把想到的全都說了，有備無患嘛。”
“好了好了，”我們初入這里，現在說什么都只能靠瞎猜，“咱們先往前面走著，你們倆手里的家伙千萬不能離身。若裳，你沒武器，走在我們中間。”
我們繼續沿著墓道往前走，因為害怕會再次出現萬箭齊發之類的機關，我們的行動速度十分緩慢，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前挪動著。
遇到幾處可疑的地方，也先扔出一塊石頭探路。
走不多遠，便見前方的墓道陡然向下，呈一個接近八十度的角度往下延伸。
我們蹲在路口不敢輕舉妄動，而是先觀察了一下里面的環境。這里很深，即便照明范圍可達三十米的狼眼手電都無法穿透。而且這條向下的道路中，地磚平整，用手摸了摸邊緣位置的磚頭，就像鏡子一樣光滑。
老吳見我久久不動身，有點兒著急了：“老烈，下不下？”
回去的路已經被翻板石堵死了，往前的路就這么一條了，也沒得選擇。
“瘦猴兒。”
“蘇爺，我在這兒呢。”
“你之前說，唐墓的機關很多。”
“是呀，我可不敢瞞您，說的都是實話。”
我猶豫了一會兒，這條道路兩個臺階都沒有，我們只能像是溜滑梯那樣滑下去。可是萬一這里面布置了一道極其厲害的機關呢？我們四人只怕要全軍覆沒了。
“嘰嘰，吱吱。”
身后，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大喜過望，手電光往后方照去，只見小金絲猴也隨著我們一路來到了這里，它正躲在我們身后二十米遠的地方梳理著自己的毛發。
見我發現了它，它停下了動作，一雙眼睛打量著我。
“下去！”
我正要鉆進去，梅若裳一把拉住了我：“你不怕有機關？”
我笑了：“兩位侯爺幫忙，瘦猴兒指點迷津，后面的那位猴爺則出聲示警，我們還怕啥？”
瘦猴兒扭頭兒看了一眼金絲猴，面帶苦笑：“您這是捧我呢還是損我呢？拿我和一畜生比了。”
我哈哈一笑：“那位猴爺可是國寶，比你值錢。”
說罷，我坐下來，先將下半身伸進了向下的墓道之中，然后滑了下去。
沖鋒褲摩擦著地磚，嗖嗖地響，到后來速度越來越快，直似風馳電掣一般。
這條墓道無窮無盡似的，過了三五分鐘，我還沒有滑倒下面。我擔心前面會不會有一堵墻，以現在的速度撞過去，我當場就得粉身碎骨。
于是我趕緊拿起了工兵鏟戳在地上，“嘎吱吱”火星直冒，速度也只是稍微降下來的一點點。
身后的三人也跟了上來，墓道內傳來了驚恐的叫聲。
我也坐過幾回汽車了，但是從來沒有體驗過這么快的速度呢。
不知道是不是想緩解一下這種極速帶來的恐懼感，老吳喊了一聲：“老烈，你屁股著火啦！”
“別說話……當心咬了舌頭！”
我們迅速下落，手電光照射著前方搖晃不止，看不清前路。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的速度漸漸放緩了。到最后，已經有了停止的趨勢。
我往前瞧去，只見坡道還剩下三五米，前方即是平坦道路了。我索性打了個滾兒，從坡道上滾了下來，然后站起身。
其余的三人也先后趕到了，老吳跟個保齡球似的砸了下來，差點兒把我撞倒。
他暈暈乎乎地站起來，捂著腦袋使勁捶了兩下，看看眼前，發出了驚呼：“臥槽，這啥地方？”
只見我們目前所處的空間，是一間巨大的墓室。四周圍繪滿了壁畫。
瘦猴兒覷著目瞅了一眼，突然間驚恐叫道：“不對，這地方不對，趕緊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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