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按照小販所說，沿著環島的路一路向北，來到了一處高岡前，抬頭望去，這山崗并不算高，只有二十多米，上面種植著一些花草樹木，掩映間能依稀見到一座小木屋。
老吳墊著腳看了半天，說道：“老烈，這地方比你那狗窩強多了呀�！�
環境優美，依山傍海，但我嘴上不服：“拉倒吧，我那兒也不差。走，上去瞅瞅。”
我們沿著山路來到了上面，這里有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兩旁修葺出了花圃。
還沒有走近，便能聞到一陣馥郁馨香之氣，沁人心脾。
鳥語花香，蜂飛蝶舞。置身此間，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在一座南海的小島上。
沿著鵝卵石路走進去，小木屋也漸漸露出了全貌，這是一座全靠人力搭建起的屋子，雖然略顯粗糙了一些，但不乏素雅之氣。加上周圍花木環繞，有幾分世外高人隱居的雅致之風。
一陣“咯咯噠”的雞叫聲傳來，就聽一個女孩兒的聲音響起，正招呼著這些雞吃食。
我們走到了路口，來到了屋子前，見七八只雞正在啄食灑在地上的粗米粒，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在旁邊撒著雞食。
這女孩兒長相清秀明媚，雖然久居海邊，皮膚卻很白皙，一雙大眼睛靈動有光，笑起來有兩個甜甜的酒窩。
“呵呵，您好！”老吳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主動上前打招呼。
女孩兒見到我們很警惕，說了一句本地話。
我和老吳都沒有聽懂。
老吳神色尷尬：“那個……那啥，我們是從東北來的，大妹子你能說普通話不？”
女孩兒微微一愣，說道：“我問你們要找誰？”
老吳笑了，扭頭對我說道：“瞧瞧，人家南方妹子說話聲音都好聽，不跟咱們東北那群虎老娘們兒似的。”
這死胖子，忘了當初是怎么對小鳳念念不忘的了。看見漂亮的女孩兒，都快忘記他自己叫啥了。
但既然有求于人，我也當然不會去揭穿他，由他去吧。
老吳問女孩兒：“我們是外地來旅游的，有點兒事想找金爺，對了，金爺是住在這里不？”
女孩兒沒有聽懂他的話：“金爺？我們這里沒有這個人�！�
我說道：“哦，我們要找的是金剛老爺子，請問他在家嗎？”
“原來你們要找我爺爺啊�！迸�孩兒將手里的東西放在了一邊，沖屋里喊道，“爺爺，有人找你。”
許久之后，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位威嚴的老人從屋里走了出來。
這老人渾身的皮膚黢黑，頭上的銀發茂密，駭下蓄著短須，看模樣已經有六十多歲了，但是雙目炯炯有神。他穿著一件無袖對襟坎肩，敞著懷，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膛，下身一件藏藍色的粗布短褲，腳上一雙自己編的草鞋。
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精神頭兒完全不輸年輕人。
金剛老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們幾眼，問道：“你們是誰？”聲如洪鐘，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老吳一臉地諂笑，伸出手去：“哎呀呀，您就是金剛大爺吧？嘿，瞧你這精神頭兒，那真是羨慕死我們這些小輩兒啊。您老今年高壽啊？”
金剛老人不為所動，鼻孔里擠出了輕蔑的一聲“哼”。
他直接無視了老吳伸出去的手，走到了庭院里，坐在了一把藤椅上，拿起了桌上的竹筒煙槍，點燃后吸了起來。
我見這位老人頗為高傲，并不吃老吳那一套，于是我也走上前去，恭敬地說道：“金剛大爺您好，我們是從北方來的，有件事想請您出海�！�
既然金剛年輕的時候曾遇見過海龍王，那他無疑是作為我們向導的最佳人選了。
金剛老人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很快又垂了下去：“誰讓你們來找我的？”
我和老吳一怔，對視一眼，不知道這話該怎么回答。那小販姓甚名誰我們也沒來得及問。
金剛老人接著說道：“難道那人沒跟你們說過嗎？”
我問道：“說什么？”
女孩兒掩口而笑，說道：“我爺爺早就不出海了，金輪島都知道這件事，你們白來一趟�！�
似乎是為了證實孫女的說法，老人慢慢閉上了眼睛，就好像都懶得多瞧我們一眼。
老吳訕訕笑道：“您先別急著拒絕我們，我們給錢的。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們愿意出三倍的價格�！�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但是金剛老人繼續抽著煙，眼睛都不曾睜開。
“五倍！”老吳喊了一嘴，又伸出了五根手指。
金剛老人還是不曾睜眼。
“八倍�！�
金剛老人愛答不理的樣子。
“十倍！”老吳兩只手全都伸出來了，咬著牙說，“十倍啊，行不行？”
女孩兒笑道：“我勸你們別白費心機了，我爺爺早就不出海了，我們家連船都沒有了�！�
金剛老人這才微微一笑，微閉雙目：“唉，還是我孫女懂我啊。我也不管你們是從哪里來的，還是另請高明吧�！�
這是下了逐客令了，要換做別的時候，我可能就此離開了，但是棲霞嶼事關重大，我不可能就此放棄。不堅持到底，我豈不白來了？
我說道：“金剛大爺，我知道我們兄弟二人來得冒昧了。您既然不想出海，那能不能請您說說海龍王的事？”
金剛老人聽到“海龍王”三個字的時候，驀地睜開了眼睛，扭頭看著我。
他的眼神充滿了殺氣，但我問心無愧，與他對視著。
許久之后，金剛老人慢慢起身，背著雙手走到了小木屋的門口，見我和老吳還愣在原地，他冷冷地說了句：“進來吧�！�
我見有戲，連忙和老吳進了屋子。
小木屋并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條，想必是外面的那個女孩兒持家有道吧。
金剛老人坐在了桌邊，隨手指著旁邊的長凳：“有話就說吧�！�
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話，想把這些日子的委屈全都說出來，但是面對這樣一個威嚴的老人，話到嘴邊，總需要斟酌一下：“是這樣的，我們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要去棲霞嶼，但是附近我們都找遍了，沒有一個人敢去。打聽到了您老人家……”
金剛老人又抽了一口煙，皺著眉頭吐出來：“綠蘿寨。”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老吳說道：“我們去了呀，可是綠蘿寨也出事了，擋著門口不讓我們進去。老爺子，您年紀這么大了，按理說我們哥們兒不該來麻煩您，但實在是沒招兒了�！�
不知道老吳是不是和瘦猴兒廝混時間久了，說話越來越油嘴滑舌了，還夾雜著京味兒。
金剛老人估計許久沒有下山過了，問：“出什么事了？”
我這才把事情說了一遍，金剛老人發出了一聲輕蔑地笑聲：“哼，就知道他們得這樣。”
屋內沉默了片刻，他又問：“你們倆去棲霞嶼干什么？”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老吳嘴快：“嗐，我們有個朋友在那兒呢，想去看看他。你可不知道，家里人找他都快找瘋了，這不是托我們倆過來嘛。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您說呢，老爺子？”
金剛老人冷笑一聲：“不說實話就給我滾出去！”
我知道這位老人見多識廣，只怕一般的謊話瞞不了他，只好將實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從我老爹的骸骨失蹤，怎么去而復返，又到我們是如何找到這里的。當然，關于其中幾次古墓里的奇遇，都隱去了。
金剛老人聽完后，默然不語，只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和老吳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等候著他下面的話。
“你們……是該去趟棲霞嶼。”金剛老人緩緩說道，“因為這樣的事，我遇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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