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旅館外，聶思萌讓我上車。她繞到了另一邊，拉開了駕駛室的門，坐了進來。
看著她熟練地發動汽車，掛擋，我大吃一驚：“你會開車？”
“怎么，有人告訴你我不會嗎？”
“不是呀，你把話說清楚，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去見誰？”
“到了你就知道了�！甭櫵济乳_動了車子，我們駛向了拉薩的城西。
車子在夜色中一路行駛，我也見到了雄偉的布達拉宮。只是我現在的腦子里已經被各種各樣的疑問充斥著，哪里還有欣賞美景的雅興？
大約開了二十多分鐘，我們離開了主城區，車子開始顛簸了起來。要不是我這兩天適應了高原氣候，恐怕白天吃進去的牛羊肉都得吐出來。
又過了十來分鐘，車子才終于停下來了。
聶思萌拉上手剎，打開了車門：“下車吧，我們到了�！�
我扭頭一看，這里是荒郊野外，臨著一座高山，道路的另一邊則是懸崖。
我四下里查看，漆黑一片，連半點兒燈光都沒有：“聶思萌，你這是什么意思�。堪盐因_到這種鬼地方，你想謀財害命？”
聶思萌冷笑了一聲，說道：“在你頭頂�！�
我轉回身來，面對著那座巍峨的高山，抬頭望去，只見半山腰透出來了一點兒螢火蟲大小的光亮。
“走吧，我們上山�！甭櫵济饶贸隽藘筛�登山杖，隔空丟過來了一根，然后就帶頭往山上走去。
真不知道這姑娘搞什么鬼，不過她要想害我的話，早就動手了，沒必要這么大費周章。所以我只是猶豫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雖然說這幾天適應了高原氣候，但在西藏境內爬山，簡直就是對身體和意志的雙重摧殘。我可以在大興安嶺的雪原里奔走如飛，可是在西藏這個地方爬山，要付出十倍百倍的辛苦才行。
山上結了厚厚的冰層，估計幾百年都不會融化，但總算山上有一條不算陡峭的小徑，可以供我們二人爬上去。
來時的路上花費了半個多小時，但現在爬山，我們已經花掉了快兩個小時了。
一路走走停停，我覺得氧氣越來越稀薄了，就像是腦袋被套進了塑料袋里，大口大口地呼吸，卻還感覺喘不上氣來，有一種令人恐懼的窒息感。
眼看就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聶思萌攙扶了我一把：“堅持住，快到啦！”
我抬起頭來，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幢房子。
聶思萌拖著我來到了房門前，她大聲喊道：“遲伯，遲伯開門呀，我是小萌。”
最終，她也拖不動我了，雙手一松，我摔倒在地。
聶思萌用力拍打著門板：“遲伯，遲伯快開門�！�
少時，“吱——呀”一聲門打開了，我只看到一線昏黃的亮光從門縫里透了出來。然后兩眼一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先是感覺到了一陣暖意，耳邊響起了噼噼剝剝的火焰聲，像是木料被燒得正旺。
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容貌怪異的老人。這老人怕是足有七八十歲的年紀了，臉上的皺紋全都擠在了一起，老人斑密密麻麻分布在臉上，頭發一根都不剩了，就連半張的嘴里，也只看到了兩顆牙。
“醒啦，醒啦�！痹S是老人沒了牙，說話漏風。他手里提著一盞煤油燈，轉過身去叫聶思萌，“小萌，他醒啦�！�
聶思萌走過來，輕輕坐在了床邊，看到我一臉茫然的樣子，眼神中的擔憂之色才漸漸消失了。忽然，她笑出了聲：“蘇烈，你也太沒用了吧，爬座山就把你累暈過去了。”
我這時候緩過來幾絲力氣，掙扎著坐起來，說道：“沒辦法，誰讓這是青藏高原呢？改天帶你去大興安嶺，讓你看看我在那邊是什么樣的表現。”
誰知，我剛說完這話，光頭老頭兒的手一抖，捧著的那盞煤油燈差點兒掉在地上摔碎了。
他大驚失色，張著大嘴：“你……你……你真的是從大興安嶺來的？”
怎么這么大反應，大興安嶺有什么不妥嗎？我本能地點了一下頭：“是呀，大爺，你……你為什么這么問？”
聶思萌不理會我的問題，她站起來挽著老頭兒的手臂：“瞧，我沒有騙你吧。你再好好看看�！�
老人顫顫巍巍地舉著煤油燈，靠近了我的臉頰。
燈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我甚至也能感受到油燈的溫度了，腦袋只能往后縮著。
老人瞪大了眼睛觀察了許久，說道：“像，真像！小萌啊，你是從哪里遇到他的？”
“云南。”
老人聽到這個答案，腳下踉蹌了幾步，他扶住了旁邊的柜子才沒有栽倒：“嘿嘿，好，真好。我就知道，蘇烈怎么可能是服輸的人呢。這一下，蘇靈杰遇到大麻煩啦！嘿嘿，嘿嘿�！�
他接連發出了幾聲譏笑，可很快，這譏笑聲又變成了一陣苦笑，到最后，這位老人居然掩面而泣，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我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那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老頭兒什么來歷，他怎么會知道我，還知道蘇靈杰，他說這番話又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哭？
青藏高原某座山的半山腰上，一間小木屋內，這老頭兒哭得格外傷心。聶思萌又一句話都不肯說。
到后來，我忍不住了，張嘴就要問清楚：“大爺，我……”
聶思萌卻抓住了我的手，眼神堅定地沖我搖了搖腦袋，她的意思很明顯，先讓我不要說話。
我只好強行把自己的好奇心壓下去了。
老人足足哭了十幾分鐘，他這才忍住了悲傷之情，抬起袖子擦拭著眼角的淚痕：“小萌啊，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聶思萌看了我一眼，說道：“初一和吳胖子被他們抓走了，我和九……蘇烈會先去救人。順便找到九號實驗項目的基地�！�
老人“嗯”了一聲，從腰間抽出了一只牛角煙袋鍋子，往里面裝填著煙葉，半天沒有說話。
直到這只煙袋鍋子被塞滿了，他湊著煤油燈點著了，這才問了一句：“找蘇靈杰算賬？”
聶思萌沒有說話，我想了又想，說道：“他是我老爹，要是真見到了他，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老人抬起一條眉毛看著我，他冷笑了一聲，抽了一大口煙，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口鼻處噴涌而出。
“遲伯，你是不是有不同的看法？”聶思萌說道。認識她以來，還是頭一次見她用這樣的語氣對別人說話。
這位被喚作遲伯的老人說道：“這個實驗計劃，以前是一個叫程鏞的人負責的，你們知道嗎？”
“不知道�！薄爸�道。”我和聶思萌幾乎是同時說出來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聶思萌回頭詫異地望著我，我沒有在意。
老人聽到我的答案，微微驚訝，繼而笑道：“不簡單嘛，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后來程鏞不知所蹤，才輪到了蘇……那個人。你們明白是什么道理了嗎？”
還能有什么道理？一項科學研究，總需要有個負責人在。就像是一座村子，只要這村子還在，村長就在。村子傳承百年，村長也可以換人……
忽然，我脫口而出：“遲伯你的意思是，即便我們可以阻止蘇靈杰，也無法阻止九號科研項目的進行？”
“嗯，聰明！”遲伯咬著煙嘴，頻頻點頭，“一點兒都不錯。那個人只是一個項目負責人而已，打蛇打七寸，如果你們真的找到了九號科研項目的基地，千萬別忘了，姓蘇的那個人只是一個傀儡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還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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