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輪島上呢，你們也是這么做的？”
“嗯，不過這件事我事先不知情，是蘇烈自作主張。可后來聽說救活的那個土人可以帶我們去棲霞嶼，我這才算了。”
“算了，呵呵，只怕沒那么簡單吧？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叫德寒的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吧？”
蘇靈杰哂笑一聲，并沒有回答。
但我從他得意的表情中不難看出，身為局外人的德寒，已經被他鏟除掉了。又是一條人命！
我看著自斟自飲的蘇靈杰，強行壓抑著內心的怒火：“蘇靈杰，你害死了這么多人，難道從來沒有做過噩夢嗎？夢見被你害死的那些人，朝你索命！”
“哈哈，索命？我們這些從事科學的人，怎么會怕鬼神呢？他們也算是為科學獻身的，死得其所！”
蘇靈杰說到激動之處，站了起來，他揮舞著有力的手臂：“別忘了，正是他們的死，才換來了你的脫胎換骨。你以為，你小時候真的能殺死那頭東北虎嗎？死人溝里，真的能殺狼嗎？要不是他們，你能活到今天？九號，千萬別忘了，之所以有今天的你，是因為他們都死了！”
我拍案而起：“不是，我沒有害他們，真正的殺人兇手是你！”
“我？”蘇靈杰呵呵笑了兩聲，“我為了這項實驗，窮盡了畢生的精力，這里面的每一項數據，每一個零件，都沁著我的血！就算死了他們又怎么樣，這項實驗成功之后，造福的是全世界的人！”
“全世界的人？恐怕不對吧，應該說全世界的有錢人。”
“沒錯，”蘇靈杰竟然承認了，“那又怎么樣呢？科技進步，服務的永遠優先是有錢人。就像你一樣，你以為自己是英雄，自己兩袖清風嗎？你有小汽車嗎，你家里有彩電嗎，有錢人已經坐著飛機去了外國了，你去過嗎，外國人都開始用電腦了，你見過嗎？這些科技成果，還不是為有錢人服務的？你別忘了，領導這個世界前進的，就是這些被科學成果服務過的有錢人！”
他粗重的氣息，如同一頭負重的老黃牛，身體輕輕顫抖著。
“我也是人，我也要錢，我要活著，我這么做，有什么錯？九號，我不會瞞你，等我的實驗成功了，大把大把的鈔票都會朝我飛來。但是你別忘了，我曾經在窮山惡水吃過苦頭，我大江南北哪里都去過，我曾經都差點兒被人打死！這就是我的付出，付出，就一定會有回報的！”
蘇靈杰，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他發絲凌亂，雙目充血，唾沫從嘴角噴了出來。
但他的表演還遠沒有結束，他繼續說道：“還有，你千萬別忘了，九號科研實驗的最終使命是什么，是為了探究人類的究極壽命。如果一個人真的可以達到長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是歷史的見證者，他將是領導人類前進的精神導師，什么亞里士多德、孔圣人，統統都靠邊站。只有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大賢大圣！”
“你瘋了吧？！”我這才發現，蘇靈杰的整個世界觀都已經扭曲了，讓他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個正常人。
“呵，九號。你是我親手創造出來的，這個機會現在就擺在你的面前，你站到我這邊，只要我成功了，一定有你的功勞。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繼續做父子。”
蘇靈杰的手慢慢伸了過來。
“啪”的一聲，我將他的手打開：“你做夢！我實話告訴你，當別人告訴我你要殺我的時候，我一百個不相信，為此，我還和他們吵了一架。可是后來，我發現這就是真相的時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嗎？”
蘇靈杰沒有說話。
我說道：“今天，我站在了你的面前，你當然會這么說了。可如果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呢？我沒有發現祖墳被盜，我還會在黃石屯過我的小日子。可是你呢，蘇靈杰，你捫心自問，你會放過我嗎？”
蘇靈杰站在原地，眼神凝視著我。
“為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實驗，你害死了這么多人。你口口聲聲說科學是光明的，是高尚的，可你現在就像一只躲在洞里的老鼠，一點兒光亮你都不敢見！既然你說你問心無愧，那好啊，你讓九號科研實驗大白天下呀，讓人知道你蘇靈杰的偉大！你連這個都做不到，你讓我怎么相信你說的？”
蘇靈杰苦笑了一聲，他重新坐下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喃喃說道：“殺一人而救一城。”
我沒有聽懂：“你說什么？”
“來，坐下，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們激烈爭吵過后，氣氛重新歸于了平和。
蘇靈杰將酒杯斟滿：“在古時候，有一座城池，百姓們很和睦，安居樂業。可是有一天，敵軍突然殺過來了。指名道姓，要殺死城里的一個百姓，否則就破城。這個人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大家不想讓他死。可是他不死，全城的百姓就要跟著遭殃。最終，難題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要么，大家把這個人殺死，要么全城跟著陪葬。九號，你想過沒有，如果是你的話，你會選擇殺死這個人嗎？”
我愣住了，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
“殺一人而救一城，這就是我的選擇。盡管他是一個好人，可是他的死，能換來全城百姓的性命。他光榮！”
說完之后，蘇靈杰又抬起頭來看著我：“你呢，難道你要選擇讓全城的百姓跟著這個人陪葬嗎？”
“這怎么能一樣呢，他……”
蘇靈杰的語氣很低沉：“其實是一樣的，我現在的選擇，只是清除了九號科研項目的阻礙。可你別忘了，這項實驗一旦成功，受益的會是全人類。我們祖國的科研事業，也會前進一大步！”
“不是全人類，而是有錢人。各國的總統、首相、首富。有錢的人會越來越有錢，他們可以利用無限的生命，創造無限的財富。這才是你的目的。”
蘇靈杰笑著搖了搖頭：“你看問題太片面了，我們的科學實驗，初步受益人的確是那些有權有勢的。可是隨著時代發展，終究會普及到底層的百姓。就好像你，在兩年前，除了林場拉木頭的解放卡車，你連小汽車都沒有見過吧？現在呢，你可以坐著車游遍全國，這就是時代的進步。”
我想到了程鏞教授的觀點：“地球的資源是有限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人類越來越多，遲早會面臨資源枯竭，到時候怎么辦？難道又像當年小鬼子禍禍東北似的，發動戰爭，掠奪資源？這個國家的資源枯竭了，怎么辦，再去打下一個國家？”
蘇靈杰很坦然：“九號科研的最終任務，是完成對人體極限壽命的考究，而不是創造無限資源。”
“你這是掩耳盜鈴！”
“好，你說得這么大義凜然。既然你害怕人類太多，你為什么不離開呢？我知道你受了不少苦，還曾經有好幾次陷入了絕境，你為什么要反抗？你如果真的有大無畏的精神……”
蘇靈杰突然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剔骨鋼刀，丟在了桌上：“你現在就可以自殺，減少地球的壓力，來呀，這是你自我犧牲的時候了！”
我看著這把寒光凜冽的鋼刀，瞬間石化。我沒有想到蘇靈杰竟然會這么狠。可是轉念一想，親生兒子他都敢殺，我又算什么呢？
蘇靈杰見我遲遲不動，大聲吼道：“你他媽連死的勇氣都沒有，那就少在我面前扯犢子！”

——內容來自【咪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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