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瑤逐漸軟下身子，眼前也一片漆黑。

下一秒，她感覺到喉間挾制被放開，大量空氣涌入胸腔。幾乎是本能，她大口大口吸氣，嗆得咳嗽不止。

沒咳一下，她嗓子便感覺撕裂一下。

反反復復。

思緒知覺慢慢恢復，林瑤瑤腦仁疼痛不已，喉間也似刀片劃過的刺痛。

“瑤瑤？沒事兒吧？沒事兒吧？”

林瑤瑤聽到耳邊傳來任摯的聲音，還有他溫熱的大手不停的幫她順著氣。

林瑤瑤緩緩睜開眼睛，看見任摯那一刻，她眼含熱淚。

剛才，是真的覺得自己會死。

那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讓她發怵。

林瑤瑤還未來得及說話便看見任摯身后的秦輝兇惡地沖過來，而他手上拿著一塊尖銳的玻璃碎片，血從他手上滑過，滴到地上，玻璃碎片折射出清晨的那縷陽光。

五顏六色，刺眼。

任摯轉身，長長的玻璃碎片刺進他的胸口。

在下一秒，秦輝拔出玻璃碎片，再次刺下來。

林瑤瑤看見任摯抬手握住秦輝的手腕，那帶血的玻璃碎片搖晃在空中，還在滴血。

不知道是誰的血。

秦輝發了恨，眼里全是血絲，他咬著牙，面部扭曲。

他本來就是站著的，任摯受了傷，又是坐在地上，力道自然不如他。

玻璃碎片離任摯的眼睛越來越近。

林瑤瑤見狀，一腳踢在秦輝小腿上，用了她此刻全部的力氣。

任摯趁機推開秦輝。

他站起身，輪著拳頭砸在秦輝腦門上。

兩三拳，秦輝便暈了過去。

林瑤瑤還捂住胸口在咳嗽。

任摯跛著腿走過來，語氣有些弱，也有些急：“怎么樣了？”

林瑤瑤想說話，喉間卻感覺一陣發疼，只能用氣音說了一個字：“疼。”

隨著接二連三的車輛駛近，警察救護車都來了。

林瑤瑤被抬上救護車，才看見任摯胸口黑色的毛衣被染了大片的血。

他還握著她的手，提醒救護人員：“輕一點。”

他腦門上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嘴唇也白的嚇人，桃花眼里全是疲憊，沒了往日神采。

一個醫護人員看著他：“先生，你還在流血。”

任摯蹙了一下眉，摸了一下胸前的傷口，淡淡道：“我沒事兒。”

瑤瑤想說話，但又像被人扼住了喉嚨，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任摯摸了摸她頭發：“乖，你先去醫院。”

林瑤瑤搖頭。

任摯笑了一下，低頭親了一下她額頭，很溫柔的吐出兩個字：“等我。”

林瑤瑤看見車門關閉，她身上被帶上儀器。

可能是幾日的緊張情緒，也可能是剛才的缺氧，她大腦昏昏沉沉，便漸漸沒了意識。

林瑤瑤再次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見林琢和林老爺子。

“爺……爺……”

林老爺子立馬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別說話，先別說話。”

林琢也湊上來，提醒她：“醫生說你喉嚨神經受損，不能說話。”

林瑤瑤環顧四周，并沒有見到任摯。

林瑤瑤心想，他如果沒事，肯定會守在自己身邊的。

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林瑤瑤作勢就要起來。

“小祖宗，你躺好吧。”林琢按住林瑤瑤的肩頭。

林瑤瑤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嘴里發出嗚咽聲。

林琢按住她，問：“你是不是擔心任摯？”

林瑤瑤瘋狂點頭。

林琢無奈道：“你放心，他沒事兒。”

“……”

看著林瑤瑤帶著淚水的眼神，林琢心軟，慢慢說：“他胸口的傷不深，腳上的傷重一些。”

重一些？

有多重？

林瑤瑤搖著林琢的手臂，希望他能說詳細一點。

“你放心，可能會當一段時間的瘸子，但不會當一輩子的瘸子。”林琢看了看林老爺子，“爺爺還在呢，你能別胳膊肘往外拐嗎？”

林瑤瑤轉頭看著林老爺子，又撒嬌的搖林老爺子手臂。

林老爺子嘆氣：“怎么說阿摯也是為了救瑤瑤才受的傷，阿琢，你就帶瑤瑤過去看看吧。”

林瑤瑤眼睛一亮，就下了床。

感覺一陣暈乎，林琢及時攬住她：“你慢點，他又跑不了，你急什么？”

林瑤瑤在林琢的攙扶下出了病房。

應該是在醫院VIP樓層，這里沒什么人，清凈又冷清。

林琢攬住她小小的身子，往任摯病房走：“你知不知道，二嬸知道你的事直接暈過去了。”

“！！”林瑤瑤瞪大眼睛。

“你不用擔心，二叔照顧著呢，知道你沒事兒，他們放心了不少。”

“……”那就好，自己發生這樣的事兒，媽媽肯定急死了。

“你現在不能說話，等過兩天好了，你就給二嬸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林瑤瑤點頭。

“今年這個年，過得真不太平！”林琢攬在林瑤瑤肩頭的手緊了緊，“還好，大家都沒事兒，一切都過去了。”

林瑤瑤聽著林琢的碎碎念，剛轉過走廊轉角，便看見一個輪椅。

凌凡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任摯。

他身子高大，顯得輪椅小的有些滑稽。

任摯也見到她，嘴角扯出笑，張開雙臂。

林瑤瑤立刻有了力氣，小跑過去。

她想撲進他懷里，又怕他碰到他傷口，只能蹲在他面前。

林瑤瑤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任摯：“我知道，凌凡都告訴我，你的病情。”

林瑤瑤不能說話，只能上下打量他，眼淚都急出來了。

任摯揉了揉她腦袋：“干什么？我這不是沒事兒嗎？怎么還要哭？”

看他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林瑤瑤心里生氣，上手掐他胳膊。

任摯立馬一副難受的樣子：“痛痛痛……”

林瑤瑤根本沒用勁兒，知道他是裝的，但也不敢再掐他。

任摯看她委屈的樣兒，雙手捧著她的小臉：“好了，這不是沒事兒了嗎？”

林瑤瑤抿著唇，含著淚。

任摯沉了口氣，在她嘴上輕輕啄了一下。

凌凡臉色不自然撇開頭。

林琢還是不能接受這一幕發生在自己面前，拳頭都捏緊了，大步走過去。

下一秒，他就看見林瑤瑤反手捧著任摯的臉，站直腿，彎著腰，親他額頭，鼻子，臉頰，嘴唇，連下巴都不放過……

林琢右手撐在走廊墻壁上，左手扶住胸口。

他感覺喘不上氣，他感覺自己需要被搶救。

……

林瑤瑤傷得不重，幾天便能說話了，只是話說多了，還是感覺疼。

她現在等于“惜字如金”的狀態。

期間，林家所有人都來看他，包括她爸爸媽媽。

不過知道任摯的情況，便也沒要求她立刻回家。

任摯的情況比林瑤瑤嚴重很多。林瑤瑤是后面才了解到，他腿上的神經受了傷，手術后也需要長時間的康復訓練，才能看上去和旁人一樣。

也只是看上去和旁人一樣，但那只腿的力氣肯定不能恢復了。

任大少不要臉，拿著這事兒老是逗林瑤瑤。

整天把“我看你就是嫌棄我是個瘸子”，“你是不是不喜歡瘸子”，“我瘸了，股權也沒了，沒人要了”這些話掛在嘴上。

一開始，林瑤瑤還哄著他，久了，她便不想搭理他。

這天，她正坐在他病床旁邊打游戲，任摯又說：“寶貝兒，你怎么不理我呀？你是不是嫌棄我現在瘸了，又嫌棄我現在沒權沒勢，就不愛我了？”

林瑤瑤視線在手機上，嘴上毫不客氣：“我一個大美女，為什么要喜歡瘸子？我肯定嫌棄你啊！而且我這么有錢，你能給我什么？”

說完，挑釁地抖了一下眉角。

下一秒，她便被人抱上了床，壓在身下。

這床很大，絲毫不影響任摯發揮。

“嫌老子煩了？”

林瑤瑤還沒說話，手上的手機便被奪了過去。

“林瑤瑤，你不能嫌棄我，知道嗎？”

“我沒……”

任摯視線在身下的人臉上放肆游走，他捏著她的耳垂，語氣弱弱的：“我只有你一個人了。”

林瑤瑤聽見這話，心里一空。

她知道任爺爺已經走了。

她突然想起這些日子，任摯一直的調侃，突然意識到，他是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人，他說那些，只是想一遍又一遍的聽自己承諾，承諾不嫌棄他，不會不要他，會一直愛他。

她想到他的過去，還是會心疼。

林瑤瑤抿了一下唇：“任摯，你不止我一個人。”

“嗯？”

“因為我打算，以后給你生孩子，讓他們也愛你。”

任大少臉皮那么厚的人，此刻也為之感到鼻頭一酸，眼波蕩漾出別樣的情愫。

林瑤瑤伸手勾上他的脖子，獻上自己的吻。

這個吻一開始溫柔，到后面被任摯主導得有些瘋狂。

林瑤瑤撇開臉，喘著氣提醒：“任摯，這是醫院。”

“我沒說話，沒人敢進來。”

“你的傷……還沒好。”

任摯胸口上下起伏，看著她，想了好久，才垂下眸子：“折磨人……”

任摯翻身，躺在一旁：“林瑤瑤，你真折磨人。”

林瑤瑤平息了一會兒，似乎做了很大的決定。

她轉過身子，紅著臉：“要不，我幫你？”

這個“幫”字，包含萬千個意思，在此刻，卻只能是那一個意思。

任摯有些不敢相信她的意思。

林大小姐本來對這些事兒就沒什么經驗，任大少路子又野，林大小姐沒被嚇跑已經算好的了。

在那事兒上，她屬于承受的類型，從來沒主動過。

任摯挑眉：“你會？”

林瑤瑤視線下移：“就學你。”

任摯看她紅著臉，又一幅決然赴死的樣子，笑得胸腔亂顫。

林瑤瑤剛往下挪動了一下，便被任摯抓起來按在懷里。

林瑤瑤：“……”

任摯親了一下她發絲，下巴在她頭頂晃了晃：“你不用做這些，等老子好了，伺候你。”

“……”林瑤瑤愣了一下，緊緊抱住他。

她感覺到愛。

很深很深的愛。

那些年少時候對愛情的期待和幻想，在此刻，盈盈填滿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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