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國王和王后(2)
奎爾薩拉斯歷6918(二)
正式成為國王之后的日子,奧蘇安過的一直都相當繁忙,因為奧特蘭克方面暫時還不夠穩定,沒有理由而直接進行的納稅制度的改制會激起民眾的不滿,讓局勢更加麻煩,這導致他不得不放慢自己的改革進度。
原本規劃好的國有民用工廠與軍工廠,也因為新的納稅條例無法施行引起的連鎖反應,也就是工人不夠,準確來說應該是‘明面上’的工人不夠,被迫進行了大幅度的改動,只有少數幾座工廠被留了下來作為試點。
奧蘇安最為關心的軍工廠很快在辛-薩拉斯建設完畢,在距離他的加冕儀式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里,第一批由軍工廠生產的武器、防具已經送到了他的桌上。
他剛剛修改完了兩份會議提案,喘了口氣,從侍女手中接過他的女兒抱了一會兒,就接到了希爾瓦娜斯前來覲見的消息。
希爾瓦娜斯的速度很快,在奧蘇安點頭后沒過多久,甚至小莉德還在扒拉著奧蘇安的衣袖,以此抗拒被侍女抱走時,希爾瓦娜斯就已經進入了奧蘇安的辦公室。
“陛下”希爾瓦娜斯單膝跪地,等待著奧蘇安的命令。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適應,她已經習慣了,無論是奧蘇安頻繁的傳喚,還是在覲見時撞上奧蘇安懷抱著那名被稱作‘莉德’的逐日者公主。
或者說,并不是習慣,而是麻木……
在第一次得知‘莉德’的存在時,她如遭重擊,她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因為她如何也想不到,一直被她視作自己所有,也一直非常樂于接受自己‘被所有物’地位的小王子,居然不知何時背棄了他們曾經的許諾,有了獨屬于他自己的孩子。
那個孩子不是混血,而純血奎爾多雷則有著長達四到五年的孕期。
她很想去質問他,但此時她已經沒有了能夠質問他的身份。
第一次見到她的小王子懷抱著那位來歷不明的公主,與凱爾薩斯一同倒在床上休息時,她更是難過。
他們正躺著的那張床,那張承載著她與他無數次纏綿的床榻。
看著眼前的場景,她只覺得可笑。
她與他攜手的這些年,就像是一場笑話。
痛心疾首。
但疼痛總會有被適應的那一天,就如同現在一樣,她能夠淡然的面對著這一切,不失態,不露出丑態。
“新設立的軍工廠送來了一批裝備”奧蘇安站了起來,將放置在一旁的樣品遞給希爾瓦娜斯:“你領了去,讓手下的士兵們試用一段時間,看看品質如何,有哪些缺點,把缺點收集起來反饋給我,我拿去找銀月城的鍛造師協會對圖紙進行改進”
是的,改進軍工廠生產的裝備,還需要先去找銀月城的鍛造師協會。
現在的軍工廠只能負責制造,沒有自主研發能力,但他相信,這座位于辛-薩拉斯逐日城附近的軍工廠一定能夠逐漸完善,成為一座擁有自主研發、自主創新的能力,高效高質量成制式成批次生產武器、護甲乃至大型攻城、防守器具的真正意義上支撐奎爾薩拉斯軍事的國有軍工廠。
“是的”希爾瓦娜斯接下命令,但她對于這條命令的整個脈絡感到不解,她擰起眉毛,頓了頓,下定了決心,問道:“我是否能夠得知,為什么要選擇軍工廠?銀月城的鍛造師協會制造裝備的技藝精湛,相較于軍工廠生產的制式裝備也更為貼合每一位士兵的使用習慣。僅有生產效率比軍工廠要稍遜一籌,但以奎爾薩拉斯軍隊的數量而言,也絕對跟的上軍隊需求。為什么要大費周章的選擇至少現在看起來并幾乎沒有優勢的軍工廠?”
“因為‘至少現在看起來’,只是‘至少現在看起來’”奧蘇安撿起了樣品中的一把單手長劍,因為他的身材遠高于普通人類、奎爾多雷,這柄單手劍在他的手上倒像是一柄短劍,這就是制式裝備的一大缺點:“鑄造師協會的生產效率僅能供應現在數量的軍隊需求,更不要說,軍工廠流水線制式裝備的生產成本,相較于鑄造師協會生產同等級同類型武器,軍工廠生產裝備的成本要低廉的多”
“奎爾薩拉斯軍隊一直以來都是少而優的精兵路線,僅僅是這些成本……”希爾瓦娜斯反應了過來:“你……陛下想要擴軍?”
“嗯”奧蘇安大方承認,希爾瓦娜斯是他選擇的防御指揮官,這種信息沒有必要對她隱瞞:“我要擴軍,按照我的設想,在一系列的政策都正式施行后,奎爾薩拉斯的軍隊至少會是現有軍隊數量的十倍。到那時這些軍備節約下來的成本就會非常可觀,鑄造師協會也無法跟的上這樣龐大的裝備供應需求,軍工廠流水線的效率和成本優勢會凸顯出來。當然,鑄造師協會這種‘私人定制’的裝備鑄造形式并不會被淘汰,他們依舊能夠接到精英部隊的裝備制造訂單”
“十倍?”希爾瓦娜斯對這個預想的數字感到吃驚,不可置信的反問道:“你知道這么龐大的一支軍隊需要花費多少資源嗎?即便不談花費,這樣數量的士兵,對奎爾薩拉斯而言根本就沒有必要”
“不,我覺得是有必要的,前些時間我對奎爾薩拉斯這兩場防御戰進行了復盤,我發現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說到這里,奧蘇安頓了頓,露出自嘲的笑容:“奎爾薩拉斯的軍隊都是精兵,這是優勢,也是劣勢,巨大的劣勢,不談其他的費用問題,單訓練周期過長,數量稀少這就是能夠撬動奎爾薩拉斯根基的巨大劣勢。以巨魔舉例,巨魔軍隊可以用數個乃至十幾二十個換奎爾薩拉斯一個精靈士兵的命,再過一段時間,巨魔軍隊的新兵入伍數量照舊,而奎爾薩拉斯的士兵死了之后呢?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夠恢復原本的戰斗力?”
“士兵死不起,這是奎爾薩拉斯軍事上最大的劣勢。本來人口也是,但是有人類加入之后,我們的人口也能夠快速補員了,所以……”
“閉嘴!”希爾瓦娜斯憤怒的打斷了奧蘇安將要說下去的話,站起來拎住奧蘇安的領口:“你以為你在談論的是什么?是生命!那是士兵的生命,活生生的一條命,不是你貿易往來那冷冰冰的金幣。那是生命,不是數值!”
奧蘇安今天還沒有出過門,只穿了一身彰顯身份的華麗居家長袍,沒有穿盔甲,后背撞上了辦公桌,讓他有些疼,他委屈的看著希爾瓦娜斯,難過的說道:“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希爾瓦娜斯并非是不了解奧蘇安想表達什么而如此憤怒,她非常的聰明,她知道奧蘇安的意思,甚至稍一思索就知道,奧蘇安的提議確實有‘賺頭’。
正是如此,這讓她更加的憤怒了。
她憤怒且痛苦,憤怒于奧蘇安的言語,痛苦于奧蘇安的態度。
奧蘇安想要擴軍,增加‘炮灰’的數量,她知道這確實能夠解決奎爾薩拉斯軍隊的一大癥結,但她無法接受,她無法接受奧蘇安輕描淡寫的將那些被認作‘炮灰’的士兵們當成一個數字。
她生于世代從軍的風行者家族,她對死亡、犧牲這兩個詞并不陌生。從小到大,早在正式成為游俠前,她就已經參加過不下于十位的族親的葬禮,他們都是為了奎爾薩拉斯的安定而犧牲的。
她無法接受,奎爾薩拉斯現任的國王,竟然是這樣一位冷漠的將士兵的性命只當成數值計算得失的渣滓。
更無法接受的是,這樣一個渣滓,居然曾是她的摯愛,甚至不僅是曾經,直到現在她依然將他視作摯愛。
“就像你指揮軍隊時一樣,我們要選擇最正確能夠獲取最大利益的選擇,即便是犧牲一……”小部分。
奧蘇安的話沒有說完,又被希爾瓦娜斯重重的推了一下,打斷了他的話語。
“一樣?”希爾瓦娜斯咬牙切實的否定道:“怎么一樣?對,我會在戰斗時毫不猶豫的犧牲一小部分士兵以換取更大的勝利,但我對那些士兵的犧牲從來都抱著敬仰和尊重,而你呢?奎爾薩拉斯的國王!奧蘇安陛下!你在談論到擴充士兵的想法時,你想的是什么?你想的是‘我可真是聰明,解決了奎爾薩拉斯軍隊的一大痛點’,你可把他們當成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看待?回答我!”
“哈”奧蘇安笑了一聲,從表情上難辨他的情緒,他微微低頭,靠近希爾瓦娜斯,輕聲的說道:“他們是我手中的金幣……我是奎爾薩拉斯的國王,我的職責就是為奎爾薩拉斯獲取利益,奎爾薩拉斯的一切……甚至于你我,都是我手中的金幣”
“你怎么會變成這樣?”希爾瓦娜斯對這個答案感到難以置信,她很悲傷。
“被燒成那個樣子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的至親至愛卻都忙于國事,留我獨自掙扎。最終,我依靠著對力量的渴望和對復仇的決心,自灰燼中重生。經歷了以上種種,對自己的一生有了其他的看法,得到了些新的感悟,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奧蘇安笑著反問道。
希爾瓦娜斯覺得自己失去了語言的組織能力,只能無力的解釋道:“大家都很痛苦…只是……”
“我知道”奧蘇安伸出手指輕觸希爾瓦娜斯的嘴唇,阻止她繼續,然后他忽然想起以現在他們之間的關系,再不能做這樣親密的動作了,手指微微遠離,懸在了希爾瓦娜斯豐潤嘴唇的前方:“所以我并不怨恨,無論你是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雖然痛苦,但并不怨恨你們的選擇,因為你們做的是對的……就像現在,我在做對的選擇,也許看上去冷血無情,但只要這對奎爾薩拉斯有利,就是我應當做出的選擇”
“是的,陛下……我失態了,抱歉”希爾瓦娜斯覺得自己無法再將對話進行下去了,退了一步。
“沒事的,我能理解你”奧蘇安笑的還是那樣溫柔,姿態也一如從前那樣,善解人意,一副依從于希爾瓦娜斯的樣子,只是這笑容中有幾分是發自真心的呢?
希爾瓦娜斯想知道,但又對這個答案有些畏懼。
希爾瓦娜斯走后,奧蘇安又處理了半天的瑣碎事務,完善提案細節,直到他覺得把所有要注意的地方都寫清楚后,召見了他的顧問們,讓她們把提案帶去潤色。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奧蘇安也終于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從侍女手中接過莉德后,抱著孩子返回他的寢宮。
因為近段時間凱爾薩斯要和奧蘇安一起帶孩子,為圖方便,也搬進了奧蘇安的寢宮。
奧蘇安一進臥室,就看見了早早忙完工作,用盡一切閑暇時間補眠休息,正躺在他的床上沉睡的凱爾薩斯。
侍女來報,瓦里安王子求見。
奧蘇安點頭,輕手輕腳的離開了臥室。
瓦里安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而是跟著奧蘇安的養子納瑟一起。
他們兩個年齡相仿,同樣的武勇,同樣的充滿苦悶,還都有著屬于這個年紀的雄心壯志和不自信,很能聊的到一起。
瓦里安在銀月城住下后沒過多久,他們就已經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好朋友了。
“奧蘇安陛下”見到奧蘇安走來,一身便裝的瓦里安站起來,對著奧蘇安微微躬身:“我是來辭行的,叨擾了這么長時間,我也應該擔起我的責任,回去重建暴風城了”
“是嗎?”奧蘇安在上首坐下:“安度因的雕像馬上就要建好了,不等完工揭幕了再走嗎?”
奧蘇安在銀月城的花園中建了一座安度因·洛薩的雕像,用這段歷時兩千八百年善始善終的盟約,宣傳奎爾薩拉斯信守承諾,言出必踐。
“不了”瓦里安搖了搖頭,說道:“洛薩的雕像,我以后也可以再來觀瞻,但暴風城的重建卻不能等”
“嗯”奧蘇安贊同道:“你有這個想法,很好,國王就應該這樣,將國家至于自己之上”
“在銀月城的這段時間,我從奧蘇安陛下這里學到了很多”瓦里安回答道:“我有了方向,我覺得,我應該能夠成為一位稱職的國王”
“好的”奧蘇安走到兩個孩子的面前,將手中的莉德交給納瑟,然后給了瓦里安一個擁抱:“有什么需要可以寫信告訴我,我曾看著你父親萊恩長大,也曾代替故去的巴拉森作為長者為你洗禮,你可以把我看成是你的祖父,不用太過拘禮”
“嗯”瓦里安感激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想到了萊恩,他棕色的眼眸蓄了一層水光:“我會的”
“瓦里安,我爸爸和你的祖父同輩,那你是不是應該叫我叔叔?”納瑟故意拉長了音,賤兮兮的問道。
“閉嘴吧你”瓦里安送了好友一個白眼。
“瓦里安,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我給你準備護衛和船只”奧蘇安笑著問道。
實際上他會群體傳送這一罕見法術,而且他的能量儲備上限非常高,讓他能夠施放出足以瞬間轉移數萬甚至數十萬個體的群體傳送,但他并不希望外界知道這一點,故而選了更為麻煩的方法,護送瓦里安回家。
“越快越好”瓦里安回答道。
到了瓦里安出發的那天,奧蘇安把莉德放在了家里讓凱爾薩斯照看,自己一身便裝頭戴一頂月桂葉樣式的黃金王冠,騎著希瑞前往碼頭。
瓦里安穿著一身貴族服飾,頭戴一頂藍色羽飾三角寬邊帽,站在碼頭上指揮暴風城的遺民有序上船。
“確實是,有些模樣了”奧蘇安喃喃自語:“我總也算,沒有辜負你的托付,只希望他以后不要擋了我的路……”
在瓦里安即將登船之際,奧蘇安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件印有暴風城獅子徽記的十一英尺長的藍披風為瓦里安系上。
“此去山高水遠,好好保重。只愿你,鵬程萬里,所想皆成”
“嗯”瓦里安眸中光芒耀眼,那是希望的光芒:“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會開創新的時代,屬于暴風城的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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