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爾薩拉斯歷6919（二）

        黑暗之門異變的消息傳至奎爾薩拉斯時，奎爾薩拉斯正在舉辦第一屆奎爾多雷浪漫之日。

        或者說相親大會，又或者是生育大會，反正叫什么都好，其實質是為了增加奎爾多雷新生兒數量，由奎爾薩拉斯國庫出資包吃包喝包住，甚至包后續幼兒養育的，奎爾薩拉斯優質單身精靈男女們培養感情的聚會。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奧蘇安更希望那些參與者們能夠直接進入正題，為奎爾薩拉斯的精靈數量做貢獻，而不是慢悠悠的跳舞、接觸、表達好感，談論詩詞歌賦，分享精生哲學，最后拖拉個好幾十年才共赴大和諧。

        浪漫之日為期三天，奎爾薩拉斯會在之前向所有符合條件，比如家世清白、無犯罪記錄、無遺傳病記錄的單身男女們發出邀請，在收到他們同意參加這次聚會的回復后，由官方出面統一幫他們調班，統一放帶薪假，做好一切前期準備工作。

        在之后，根據記錄，若有參與者在一定周期內懷孕，或固定伴侶懷孕，奎爾薩拉斯官方還會給予這對情侶一定的福利、補貼，如果懷孕雙方都不想要孩子，奎爾薩拉斯官方還會直接接收新生兒，將之撫養長大。

        出于種族平等的角度考慮，雖然沒有必要，但奎爾薩拉斯也還是會為拿到了奎爾薩拉斯戶口的人類們舉辦浪漫之日。

        只是，奎爾多雷的浪漫之日一年兩次，人類的一年一次。

        而且，相對而言，人類獲得浪漫之日的邀請，條件篩選會比精靈嚴苛許多。

        當然，這一點奎爾薩拉斯官方是非常有理由的，兩張出生率統計表就拍在公告欄上，人類出生率遙遙領先，不能說是倍殺，而是幾百倍甚至接近千倍的領先。

        保護珍稀物種延續的事，怎么能叫種族歧視，種族優待呢？

        奧蘇安接到消息，恰是他主持完浪漫之日開幕，又陪幾位出身不凡的奎爾多雷貴族們跳完舞，回場下休息逗女兒的時候。

        前后兩封信件，分別是凱爾薩斯和肯瑞托議會發過來的，凱爾薩斯發過來的消息比較完整還附有黑暗之門附近時空裂隙周期變化的數據，而肯瑞托發來的信件則是邀請奧蘇安與聯盟諸國國王前往守望堡。

        奧蘇安挑了挑眉，他很肯定，肯瑞托的邀請也是為了黑暗之門的異變。

        至于為什么不在信上說明，而是邀請諸國國王前往守望堡？

        大抵是為了資金吧。

        守望堡的造價昂貴，工期也拖的極長，直至暴風城王宮和主城區都已經重建完成的今日，也不過是部分區域完工，聯盟諸國的貴族多有微詞，這一次大概是為了讓國王們眼見為實，從幾國的口袋里再多掏出點貨幣吧。

        “我會準時抵達的”奧蘇安給出回復，羽毛筆在屬于肯瑞托的信件上簽下了名字，信件無風自起，飛向了送信的精靈法師。

        接著，奧蘇安把另一封信件，也就是凱爾薩斯遞來的那封信收好，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抱著莉德從房間出去，返回了大廳。

        剛出門，奧蘇安便感受到了一股極具攻擊性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順著目光，他看見了穿著一身藍色長裙，手拿一只水晶高腳杯，正小口抿著酒的希爾瓦娜斯。

        奧蘇安本想反身回房間，避開希爾瓦娜斯的窺視，但很快他又打消了這一念頭。

        他說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或許是他覺得自己不該逃避，應該直面希爾瓦娜斯。

        他為什么要逃，他有什么逃避的必要？

        提分手的又不是他。

        讓這段感情這樣草草收場，這樣難堪的，是希爾瓦娜斯，不是他。

        但，相較于忽然涌出的莫名勇氣，奧蘇安覺得讓自己打消念頭，更大的因素可能是……不舍得。

        是的，不舍得。

        雖然他跟希爾瓦娜斯在分手之后還是經常相見，但那都是為了工作。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私下與希爾瓦娜斯見面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見這樣身著舞會禮服盛裝打扮的希爾瓦娜斯了。

        雙方的目光相接，逐漸演變成長久的對視，仿佛是在置氣一般，又像是將要溺亡前一瞬的抵死纏綿，雙方誰都不愿意先挪開視線。

        最后，溫蕾薩的出現中斷了這場對決。

        “希爾瓦娜斯，你方便去照看一下……”溫蕾薩也端著一只高腳杯走到了希爾瓦娜斯的身邊，從酒杯中飲料的顏色可以看出，這杯子里頭裝著的雖然不一定是果汁，但也相差無幾了。

        “嗯……”溫蕾薩沒有等希爾瓦娜斯回話，順著希爾瓦娜斯的視線看到了奧蘇安，然后飛速改口：“我是意思是……希爾瓦娜斯你放心，里拉斯那里我會照看的，你可以盡情的……約會…復合？談情說愛？總之，你不用擔心我們”

        說完，溫蕾薩飛速轉身，一路小跑，一邊跑還一邊偷瞄了兩眼奧蘇安和奧蘇安懷里的外甥女。

        聽見溫蕾薩的話語，希爾瓦娜斯想起了曾經，因為黎蕾薩的關系，她偷偷和奧蘇安約會總要帶上溫蕾薩打掩護時的場景，不由的愣神。

        “西爾瓦…娜斯”奧蘇安的聲音讓希爾瓦娜斯回過神來，他們不約而同的都無視了，奧蘇安在叫出希爾瓦娜斯名字時，中間那短暫的停頓。

        “奧蘇安”希爾瓦娜斯注視著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容，在目光掃到奧蘇安左手抱著的幼兒時，才略帶一絲不情愿的輕聲添上了稱呼：“陛下”

        “嗯”奧蘇安發現了希爾瓦娜斯在看向莉德時，神情中的那一絲不自然，他將這解讀為抗拒、指責和厭惡，原本已然開始重燃的溫情愛火一下子盡數消失，他克制的沒有改變步伐與表情，上前與希爾瓦娜斯碰了碰杯，禮節性的恭維道：“感謝銀月將軍自百忙之中抽空賞臉應邀參加浪漫之日，能夠邀請到這樣一位擁有月光般美麗姿容女士的加入，真是令這場慶典蓬蓽生輝”

        希爾瓦娜斯微微的皺起眉頭，但沒有說話，只是注視著奧蘇安的臉，緩緩的抿酒。

        仿佛，奧蘇安的臉是什么佐酒美食一般。

        “銀月將軍此番打扮光彩照人，這一身搭配也很合適，想必是有備而來，要找一位稱心合意的愛侶，只不知誰的兒郎有此殊榮，能入了你的眼”碰杯后，奧蘇安小口的抿了一口杯中的低度數葡萄酒，正要告退：“今天這里聚集著奎爾薩拉斯幾乎所有的優秀單身男性精靈，相信你一定能挑選到合眼緣的男性精靈，你慢慢挑選，我就先不打擾了”

        希爾瓦娜斯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抬手抓住了奧蘇安的袖子。

        “銀月將軍，這是什么意思？”奧蘇安抽了抽衣袖，沒能抽動，望著希爾瓦娜斯訕笑道。

        “跟我走”希爾瓦娜斯牢牢的攥緊了奧蘇安的袖子，帶著奧蘇安七彎八拐的來到了棟五層帶花園的樓房門口。

        這是奎爾薩拉斯浪漫之日提供的‘包住’房間中，最好的那一批，是專門建來給那些嬌生慣養住不慣單間的貴族們的。建造的水準相當高，還配備了奧術機械提供服務，兼顧了實用性、舒適性、隱私度和美觀度，在浪漫之日不舉辦的時候還能作為度假區出租。

        作為大會舉辦方、投資方，奧蘇安當然知道這處地方，而擁有銀月城防御指揮權知曉銀月城布局的希爾瓦娜斯，知道這處地方也不奇怪。

        最重要的是，以他們的身份，確實也可以入住這間樓房。

        希爾瓦娜斯率先用自己分到的，用以認證識別身份的法力水晶卡片刷了門禁，然后向奧蘇安伸手：“拿來”

        “我們這樣…不太好吧”奧蘇安將自己的卡片抓在手里，動作扭捏，赧然的看向希爾瓦娜斯，遲遲不肯遞出去：“不合適……”

        希爾瓦娜斯動作粗暴的從奧蘇安手上搶走了水晶卡片，打開了房門，把奧蘇安扯進了房間，接著反身用腳關上了房門。

        “不行的……”奧蘇安抱著莉德，雙膝并攏坐在背朝大門的椅子上，一臉難色的看向希爾瓦娜斯。

        希爾瓦娜斯把奧蘇安拖進房間后就松了手，自顧自的從酒柜中拿出幾瓶產自蘇拉瑪的陳釀，又從置物柜中拿了兩只高腳杯和一個造型頗具設計感的醒酒器。

        “來，陪我喝酒”希爾瓦娜斯招呼著，她把一瓶酒倒進了醒酒器，自己卻拿起了直接從酒瓶倒進杯子里的那杯酒，自斟自飲。

        她對奧蘇安的招呼，與其說是招呼，不如說只是在通知奧蘇安，她要開始喝酒了。

        奧蘇安躊躇的探過頭去，在醒酒器上方嗅了嗅，然后被酒精洶涌而來的味道刺激的打了一個噴嚏。

        他仍然不愛喝酒，酒量雖然比之前好一些，可還是不怎么能喝，易醉且接受不了高酒精含量的酒，他日常飲酒時都是用的溫蕾薩同款微發酵果汁，日光陳釀對他而言都已經算是高度數了，更別說產自蘇拉瑪用時空裝置制造出來的葡萄酒了。

        希爾瓦娜斯聽見奧蘇安的噴嚏聲響，瞥眼過去，不怒自威。

        “喝”她命令道。

        “哦”奧蘇安極不情愿的點點頭，將醒酒器中的酒倒進了酒杯中，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嗦了一小口，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眉頭無法自控的皺出了一個川字。

        小半杯酒還沒喝完，火燒一般的燙便從胸口涌上臉頰，整張臉變得紅撲撲的，連眼角都泛著紅。

        在奧蘇安喝完一整杯酒時，希爾瓦娜斯起身，從他懷里搶過莉德，隨手丟到了另一張椅子上。

        她身體前傾，用雙手捧住了奧蘇安的臉頰，控制住了奧蘇安的動作。

        她仔細的看著奧蘇安的臉，好像要在腦海里刻下這張面容一般，因為貼的極近，她熾熱的鼻息帶著酒精的味道打在奧蘇安的臉上。

        “你認得我嗎？”她開口，語調低沉婉轉，帶著一絲蠱惑。

        像是書籍中杜撰出來的塞壬海妖，卻比塞壬多一分仿佛要同歸于盡般的決然。

        “嗯”奧蘇安點點頭，他的眼神渙散，注意力難以集中，一副半醉不醉的模樣。

        希爾瓦娜斯相信他應當是醉了，不然想要從他手中把那位生母不詳的王儲搶走，應該不會那么容易。

        “我是誰？”她問道。

        “西爾瓦……”因為醉酒奧蘇安的鼻音變得很重，他注視著希爾瓦娜斯，過了一會兒，流下淚來：“銀月…我的銀月……”

        “回答…”希爾瓦娜斯重重的向奧蘇安撞去，‘正確’兩字淹沒在了他們交纏著的唇舌中。

        她吻的很用力，如火，如一名暴徒般，灼燒著一切，掠奪著一切。

        她想，她想他，想他的吻，想他的身體，想了已經足足兩年，思念的痛苦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

        以她的工作量本不會讓她這樣憔悴，只是她太想他了，想的無法休息，每天總要趁著奧術機械巡邏的漏洞潛入王宮，窺伺他的一切，直到確認他休息，才會離開。

        分離兩年，奧蘇安成為奎爾薩拉斯國王也已經一年多了，威望氣勢與日俱增，但在面對她時卻一如既往的像一塊蚌中軟肉，毫無一絲攻擊性，在被用嫻熟的技巧撬開蚌殼后，甚至連防御也不能，只由得她予取予求。

        自然而然的，奧蘇安平日里常用的月桂葉王冠被隨意的扔到了地上，披風、袍服一件一件的被脫下，丟在床腳。

        希爾瓦娜斯的動作輕緩卻不緩慢，她仍覺得她的太陽還是從前那位體弱多病的王子，在稍稍欣賞了自己的勞動成果之后，便用輕而溫暖的鵝絨被裹住了奧蘇安，以免他受寒著涼。

        接著，她迅速的也鉆進了被中，軀體相貼，懷抱著摯愛的舒適愉悅，令她不由的喟嘆出聲。

        他是她的。

        從來都是。

        從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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