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謙恭的良
官府維護著內(nèi)城秩序,除了收錢,幾乎都沒有幾個差役出來過。
這外城,就是黑虎幫的天下。
不知道是不是私下里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
“只是,平日里他們素來沒有進過這兒,今天來干什么?”
萬和緊緊盯著后面進來,神色陰鷙的青年。
他從這青年身上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
……
“倒是挺暖和的。”
陰鷙青年意外地挑了挑眉,抽出了籠著的雙手。
手骨細長,但看起來異常有力,皮膚白皙,但虎口有厚厚的繭子。
這是一雙常年握著武器的手。
“他們家的火一向燒的足。”跟班的壯漢陪笑答道,顯然還擔當了向?qū)У慕巧?
“歡迎光……臨?”萬和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酒客們有些吃驚,沒想到萬和也有開口迎客的時候?
不過想想對象是黑虎幫,又覺得理所當然。
屋子里的氣氛,突然就沉寂了下來。
連有了幾分醉意的,也悄悄閉緊了嘴巴。
“我是郝良,溫良謙恭的良。”
出人意料的,沒有呼喝,陰鷙青年輕聲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態(tài)度甚至稱得上溫和。
酒客們都松了一口氣,覺得沒事了,也許這幾個黑虎幫的大爺就是單純的想喝酒。
有那心大的,甚至小聲說起了話。
“萬和,恬淡沖和的和。”萬和低頭回答。
和郝良面對面,他卻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兒。
郝良的雙眼血絲密布,說話間帶著幾欲噬人的陰冷。
而且……
哪兒有要喝酒還會報名的?
“呵,有意思。”郝良失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不知道是笑萬和的名字還是回答。
注意到萬和的目光,他伸手按了按雙眼:“不要在意,這是天生的。”
“坐,都坐。”郝良轉頭吩咐兩個跟班。
萬和認得打頭的壯漢齊二,住在不遠槐樹胡同,另一個他就沒什么印象了。
等到兩個跟班坐下,看起來好脾氣的郝良才轉頭對著萬和道:“三碗湯。”
沒等萬和發(fā)問,他又自動解釋道:“我不喝酒,喝酒誤事。”
郝良說話的時候一直帶著微笑,但那滿是血絲的雙眼,總讓他的笑容有些可怖。
“好。”萬和冷靜回答,有條不紊地開始動作。
不管對方想做什么,他只能見招拆招。
奪奪奪奪奪……
細密的刀聲再次響起。
“好刀法。”郝良沒有去坐,就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突然稱贊了一聲。
“這樣穩(wěn)的手,殺人也一定很穩(wěn)吧?”
“說笑了。”萬和手上不停,慢慢回答:“我就是個廚子。”
恬淡沖和。
郝良笑笑,不說話,繼續(xù)看他切肉下料。
等萬和將兩份肉下到了鍋里,他突然又道:“你爹是萬保正?”
“是。”
萬和心中一動,好像摸到了點什么。
外城十戶一為保,五十保設保正,萬屠戶就是他們這一片的保正。
林林總總十幾個,不過是官府為了方便管理弄出來的一套辦法,根本算不得官職。
何況外城有黑虎幫在,保正管不了事,也就沒什么分量,只能在內(nèi)城差役出來的時候敲敲邊鼓。
極少有人會正式地叫萬保正,萬和倒是聽人叫他叫萬屠的比較多。
看郝良的樣子,顯然也不是怕了才會叫的這么正式。
難道……
“他在這兒嗎?”郝良隨意地問,顯然早已知曉答案。
“不在。”萬和搖搖頭。
早在他十四歲萬屠戶把這小酒家交給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再踏入這里。
“這樣啊。”郝良對答案毫不意外。
他看了萬和一眼,嘆息一聲:“可惜……你繼續(xù)。”
可惜什么?
萬和沒有問。
他沉默著將肉放到了案板上,都是事先按照分量切好的。
奪奪奪……
刀聲再現(xiàn)。
只是這次注定不平靜。
一只手骨細長,有些慘白的手突然躺到了案板上,就在原本肉應該在的位置。
仿佛它原本就在那兒。
即使有人一直盯著,恐怕也看不清郝良的動作!
快如閃電!
這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人目力的極限。
郝良已經(jīng)能想象的到,萬和下一刻抬起刀,因為切到了不該切的東西而驚恐的臉。
他愉悅地翹起了嘴角。
……
“啊!!!”
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到了眾人。
屋里頓時鴉雀無聲。
“我們很合拍,我本來以為我們能成為朋友,”郝良的臉色有些發(fā)白,慘聲道:“但我沒想到,你是這么對待朋友的。”
他的臉色扭曲,有些痛苦,又有些不敢置信。
砰!
齊二和另一個壯漢,掀翻桌子跳了起來。
“別動!”郝良嘶聲道。
他一手制止了跟班,另一只手緩慢地從案板上抽了出來。
“就讓我親手,了結這段還沒有結下的友誼吧…”
聲音里滿是惋惜。
萬和眨了眨眼,后退一步,小聲問:“怎么了?”
一副嚇到了的模樣。
手中菜刀雪亮。
雪亮……
郝良怔了怔,上面一絲血跡都沒有……
難道,這把不起眼的菜刀,還能是一把殺人不沾血的寶刀?
他悄悄看了看自己的手,完好無損,皮都沒有破一點。
“……”
這得有多好的眼力,多快的反應才能在慣性揮動菜刀的時候避開他的手?
郝良有些難以置信。
他把手放到眼前,翻過來,覆過去。
最后訕訕道:“失誤,失誤。”
有酒客似乎看明白了,小聲笑了起來。
萬和寬容地笑笑,又開始切肉。
刀聲依舊細密從容,不曾慢了半分。
今天,大概是……
應付過去了吧?
這種事,短時間內(nèi),一般人都不會再做第二次了。
畢竟黑幫也是要臉的。
……
“啊!!!”
慘叫聲再次響起,萬和的臉終于變色!
他定定看著案板。
一只手骨細長,帶著慘白的手,上面突兀地現(xiàn)出一道血線,血肉朝著兩邊綻開,緊接著就咕嘟咕嘟冒出血來。
“你什么意思?”萬和皺眉,抬頭,看著郝良沉聲道。
“我是個講理的人。”郝良在笑。
他的一只手放在菜板上,另一只手緊緊抓住萬和拿刀的手,緩慢而堅定地從上面拖了過去。
“朋友,你傷害了我,”好像被切的不是自己的手一樣,郝良怒睜著滿是血絲的眼,喘息道:“不,不,我們不是朋友了!”
萬和嘆了口氣:“我們好像從來都不是朋友吧?”
他無所謂地放下了刀。
反正已經(jīng)難以善了。
他沒有練過武,拿不拿刀對上眼前的兇徒估計都沒差。
“那就沒辦法了,我只能……”郝良獰笑道。
嘭!
那只慘白的手,骨節(jié)分明,卻沉重的像一柄鐵錘,一下就打的萬和像蝦米一樣弓下了腰!
“懲罰你了啊!”
……
吱溜。
萬精精和萬老頭相對而坐,手里各捧著一個粗大的陶瓷杯,喝了下去。
萬老頭的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雖然是難喝的藥茶,但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下來,早已經(jīng)習慣了。
對他來講,說是美味也不為過。
倒是精精兒,小小年紀就能適應……
萬老頭掃了一眼萬精精毫無波動的精致小臉,贊許地點點頭。
“……”
兩人相顧無言片刻,萬精精捧著杯子突然開口:“哥哥他不會死吧?”
“但凡他肯好好習武,還用得著你這樣擔心?”萬老頭沒好氣地道。
頓了頓,看著萬精精擔心的樣子,還是分析道:“沒事,這郝良是黑虎幫副幫主郝武的兒子,最近才從門派回來,他爹給他安排了個巡查的活兒。”
“新人上位,人心浮動,這是準備拿你爹立威來了。”
萬老頭冷笑一聲:“本來不過是殺幾個人的事兒,他卻把主意打到了我們頭上,真是好算計!”
“有能耐去內(nèi)城使啊!”
“你哥不過是個引子,正主沒出現(xiàn),他又不會武功,頂多挨頓打罷了。”
“就算他們下了死手,也得看你哥愿不愿意,嘿嘿嘿……”
萬老頭的胡子微微抖動,冷笑中帶著不屑。
“哦,今天晚上吃什么?”萬精精熟練地又打斷了他。
“哎?”萬老頭看著孫女認真期待的臉,有些反應不過來。
剛剛明明看起來還那么擔心?
“吃什么?”萬精精又重復了一遍。
事實上從萬老頭說出第一句開始,她就自然地變換了神色。
仿佛只要人不死,發(fā)生其它的什么,完全不放在心上。
……
嘭!
嘭!
嘭!
萬老頭的推測,不能說錯。
只是,郝良完全不能用正常人來測度。
他抓著萬和的頭發(fā),一遍遍把他的頭砸在那張厚實的老梨木桌子上。
這種橫斷城附近特產(chǎn)的梨木,堅逾鋼鐵,說不定倒比墻壁更結實一些。
萬和的額頭一片血肉模糊,血像雨點一樣飛濺出去。
一滴,兩滴,三滴……
循著固定的軌跡,打在臨近的酒客身上。
這些平日里好勇斗狠的漢子,煞白著臉,沒有一個敢作聲。
曾經(jīng)嘻嘻哈哈多想要和萬和顯得更熟絡幾分,此時就多想裝作不認識,一個比一個縮的厲害。
得罪了差役,可能會被關進大牢里,受上好些磋磨。但得罪了黑虎幫,往往當場就被殺了!
這兒的酒很好,肉也很好。
萬和更是一個不錯的老板。
但總不值得為此丟了小命。
嘭!
嘭!
郝良不緊不慢,一下接一下地撞擊。
萬和的雙手軟軟垂在身邊,毫無掙扎,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夠了,良少,再打怕是就死了。”
一同進來的那個壯漢出了聲。
和唯唯諾諾的齊二不同,他顯然有些地位。
萬屠戶好歹也是個入了門的武者,在見到正主之前結下死仇毫無意義。
人能殺掉還好說,一旦被他逃了報復起來,即使黑虎幫不怕,惹來老幫主的不滿也是得不償失。
“死?”郝良皺眉。
“真的假的。”
壯漢默然。
以郝良出手的力度,普通的武師怕是也廢了,何況萬和這個一看就沒練過武的普通人。
郝良伸手按了按眉心,“那就算了。”
壯漢剛松了一口氣,就看見郝良單手提起萬和,狠狠摜向桌面。
力道之大,遠超方才!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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