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們沒想到我還活著,更想不到我還能回來報信。”
金天岳根據(jù)自己的見聞,提出了建議。
“我們明天繞路吧。”
“雖然等他們察覺之后該追上還是能追上,但我們可以同時派人回靈鼔山求援。”
長老們愿意出馬的話,己方立刻可以完成反殺。
“當然,最保險的是讓車隊繞路,我們直接掉頭回去。”
“燕王府的人被耽擱了時間休想再追上我們。”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萬和不置可否。
宋慈皺眉輕輕用斧背敲打著自己的手心。
金天岳實力不錯,素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心氣也高。
現(xiàn)在這么一心想著逃跑。
單單是因為被人剝了皮嗎?
“燕王府來的人不尋常?”
他最終開口問道。
金天岳說了半天也沒提到敵人人數(shù)。
只有兩種可能。
不知道或者沒必要。
現(xiàn)在明顯是后一種。
金天岳應(yīng)該是認為敵人強大到他們無法抵抗。
所以沒必要管多余的事兒,專心逃跑就好。
“如果只是三大客卿的話,我們應(yīng)該應(yīng)付的了。”
宋慈肯定地道。
“應(yīng)付不了。”
金天岳搖了搖頭。
“來的是燕王親衛(wèi)。”
他原也沒指望這幾人不刨根問底。
“至少有百人規(guī)模。”
“軍隊?”萬和奇道:“出動軍士公然截殺,這些王爺這么囂張?”
他不是很理解金天岳的退縮。
不管橫斷城還是弘法城的軍士,看起來都很弱的樣子……
“燕王親衛(wèi)跟普通軍士不同。”
宋慈神色凝重地開口:“燕王有募兵之權(quán),擴軍十萬也是可以的。”
“不過他為了向陛下表示恭順,直轄的軍隊已經(jīng)裁撤到萬人左右了。”
大炎地域廣大,這點兒人手維持一個實權(quán)王爺?shù)姆獾鼐秃艹粤α恕?
“親衛(wèi)才是保障燕王人身安全的重要籌碼,一切以燕王的安危為先。”
“他們從軍士中百里挑一,雖然只有五百人,實力也不容小覷。”
他看著萬和不以為然的樣子,搖搖頭道:“舉個例子,前幾天我們殺死那支甲兵,如果換成同等數(shù)量的燕王親衛(wèi)的話,我應(yīng)付不了。”
這就很直觀了。
萬和立刻點頭表示明白。
也就是說燕王親衛(wèi)比那群甲兵更厲害,人數(shù)也更多。
稍微強一些的弱雞?
而且還可以自由調(diào)動不受朝廷限制。
“我們沒有必要冒險。”
仔細詢問金天岳敵人營地布置之后,宋慈得出了結(jié)論:“應(yīng)該是出動了一百五十到二百人之間。”
這是個可怕的數(shù)字。
他沒想到燕王為了他們會出動近半的親衛(wèi)。
看來死去的那個大總管在燕王心里分量不輕。
“也不知道那個太監(jiān)有什么價值。”
宋慈可不認為燕王跟那老太監(jiān)感情深厚。
皇家以下皆是狗。
他太清楚那些皇的心態(tài)了。
“好,我明白了。”
沒等周明駿建議天亮就立刻掉頭,萬大長老拍板了:“先睡覺。”
“你……”
宋慈沒弄明白他怎么就得出了這么個結(jié)論。
你即使不擔心明天。好歹也擔心一下今晚敵人會不會改變主意再來襲擊啊!?
“今晚你們誰跟金天岳擠一擠?”
萬和無視了宋慈幽怨的眼神。
他明白金天岳為什么沒有驚動靈鼔山弟子潛了進來。
黑夜容易滋生猜疑恐懼。
同樣一件事,白天跟晚上進行結(jié)果截然不同。
但金天岳這幅樣子,要是再在外面待上一晚就變成冰雕了。
“哎,我突然困得不行了!”
周明駿一聽,匆匆拽了宋慈一把,死纏爛打地把人不情愿地拉走了。
“那就只能是你了。”
萬和看向不明所以的獨眼人東門。
作為妖怪,出于人們對他的懼怕。他享受著跟萬大長老相同的單人馬車待遇。
“可是比起這個,他難道不應(yīng)該先上個藥嗎?”
東門沒有計較萬和的馬車跟他一樣空為什么非得是他跟金天岳擠一擠的問題。
他只是問出了自己剛才一直就想說的疑惑。
“我忘了。”
萬大長老非常自然地回答。
區(qū)區(qū)剝皮秘術(shù)而已。
更血腥污穢的血魔他前世都不知道見過多少次。
怎么,這種東西還需要敷傷藥?
“我可以堅持到明天。”
金天岳沉聲道。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已經(jīng)漸漸習慣了這種狀態(tài),如果不是手感不對,都沒覺得有什么異常。
“那就明天讓靈鼔山弟子給你敷藥。”
萬和點頭示意,懶洋洋地回了自己馬車。
金天岳看著他的背影,神情有些復(fù)雜。
“明明都已經(jīng)做好了安撫他們情緒的準備……”
比如暴跳如雷,比如要給他報仇攔都攔不住之類。
結(jié)果最后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樣子。
誰也沒拿他當回事。
早知道最后。會是如此,金天岳心里還是難免有淡淡的失望。
“我先進去,你睡外面。”
落在后面的獨眼人也有自己心里的小算盤。
“我坐一晚就行。”
金天岳面無表情地道。
……
第二天萬和是被壓抑的驚呼聲吵醒的。
天剛蒙蒙亮,金天岳就找相熟的弟子亮明了身份。
那弟子迷迷糊糊下車,差點被嚇掉了魂。
多番驗證之后,才相信眼前這個沒臉沒皮的怪人確實是他們的大師兄。
有人帶領(lǐng),金天岳就不再那么難以讓人接受。
靈鼔山弟子很快聚集到了一起。
“呂師妹呢?她昨天跟你一起出去了。”
有人忍不住道。
“死了。”
金天岳淡淡地道。
比他更慘的,當然是連被剝皮都沒價值的人。
氣氛憤怒而壓抑。
靈鼔山弟子們都看著金天岳。
就等他一聲令下。
沒有人能傷害靈鼔山弟子不付出代價!
金天岳暗暗嘆息。
宗門的教育很成功。
可惜現(xiàn)在正好是例外的情況。
君子當審時度勢。
“我們馬上……”
他慢慢開口。
縱然現(xiàn)在說回去會遭到一片質(zhì)疑。對他的威望是個很大的打擊也顧不得了。
“干他!”
有人忽然大聲在金天岳背后接話。
誰他么搗亂!?
金天岳有些恚怒。
他做出這個決定難道就不憋屈?
他回過頭去,就看到了微笑的萬和。
“早啊。”
萬大長老和善地跟金天岳打了個招呼。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金天岳扯扯嘴角,算是露出一個笑容。
什么腦子才會想往那種包圍圈里撞?
“而且,害我的人已經(jīng)死了。”
雖然金天岳不知道剝皮道人為什么會突然暴斃,但罪魁禍首掛了是肯定的。
“這樣啊……”
萬和摸了摸下巴:“那……干他們?”
沒有人能傷害萬大長老的人而不付出代價。
金天岳雖然只是不牢靠的口頭盟約產(chǎn)物,也是自己人。
昨晚燕王府的人沒來襲擊,萬和不介意暫時放他們一馬。
但今天就沒這個待遇了。
尤其還是順路的事。
靈鼔山弟子們的眼里有火焰在燃燒。
顯然萬和的話激起了他們的共鳴?
“干他們!”
忽然有一個沉默的靈鼔山弟子接口。
今天是你,明天就可能是他。
所以宗門需要大家共同維護。
“干他們!”
此起彼伏的呼喝,漸漸響亮。
不時有商隊的護衛(wèi)揉著眼睛探出頭來。
這么勇敢的嗎?
金天岳眼神復(fù)雜地看著這些突然陌生的師弟。
他還想說阻止的話,卻被萬和微笑著堵了回去:“你不相信他們,也得相信我。”
萬大長老對危機的預(yù)感最是敏銳。
打不過頭一個逃跑的就是他。
“謝謝。”
金天岳最終只說出了這么兩個字。
他雖然沒見過萬和真正出手,但從靈鼔山掌門對萬和推崇備至就能窺得一二。
沒想到這樣一個人愿意為他出頭。
……
最終金天岳仍然堅持派出了信使向靈鼔山求援。
萬和不懷疑靈鼔山的效率。
救援自家兒子那指定得盡心盡力。
就是怕金大掌門白跑一趟。
一群黃色的身影在樹叢中掠過。
離開車隊不遠,在金天岳的建議下他們就從官道下來了。
萬和沒有反對,他懶得做無謂的爭執(zhí)。
宋慈跟周明駿氣急敗壞地跟在他身后。
他們醒來的時候,事情已成定局。
二十八個靈鼔山弟子,哦,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二十七了。
整齊地跟在意氣風發(fā)的萬大長老身后。
但凡晚起一點兒,人都走沒影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
宋慈有點兒火了。
高深點兒的不懂,好漢不吃眼前虧你爺爺總教過你吧?
“很簡單。”
萬和笑了笑,呲出一口白牙:“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啊!”
都隔夜了,誰也不能說他不是君子了。
風評很重要。
這也是萬大長老昨晚沒有立刻動身的原因之一。
“你就不會對比一下敵我實力嗎!?”
宋慈覺得萬和的腦袋準是通的。
從左耳朵眼到右耳朵眼有一道直線。
右耳朵進左耳朵出。
他昨晚白費那么多口舌。
他的表情太明顯了,以至于萬和想不嘆氣都難。
“我說你啊,好歹也跟了我好幾天了,就沒有一點兒自覺嗎?”
“什么自覺?”宋慈不服氣。
他自覺事事都在為萬和考慮。
如果萬和是在質(zhì)問他多管閑事,那他寧愿受再多非議也要繼續(xù)!
萬大長老看著他不服氣的表情猛搖頭。
他伸出右手,拇指朝里點了點自己。
“優(yōu)勢在我啊!”
宋慈胸口立刻濁氣上涌。速度慢了一瞬。
萬和哈哈大笑著跟他拉開了距離,絲毫不顧可能有燕王府的探子也在往這邊來。
……
冬季的天亮的很慢。
萬和他們出發(fā)之后,天色甚至還有反復(fù),更黑了一點兒。
即使如此,那大搖大擺矗立在路邊的幾十頂帳篷也過于離譜。
靈鼔山弟子們沉默地剎住腳步,有人看向金天岳,也有人看向萬和。
“很好,讓我們包圍他們。”
萬和滿意地點點頭。
宋慈已經(jīng)懶得反駁了。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萬和歸到了腦子不正常的行列。
“我先過去探一探。”
宋慈緊了緊腰上別著的斧頭,沉聲道。
勸不動就加入。
盡量將危險降到最低。
“不用那么麻煩。”
萬和搖搖頭。
反正最后都得是他收拾手尾。
“我自己去就行了。”
去尼瑪!
宋慈忍無可忍。
當一個人屢屢違逆你的好意的時候……
佛也會發(fā)火啊!
他看了看背對著他毫無戒備的萬和的脖子。
只要打暈這小子,一切煩惱都會煙消云散。
煩惱退散!
砰!
萬和詫異地轉(zhuǎn)頭看宋慈。
他的面孔被漆黑的骨甲覆蓋,比黑暗更深沉。
只有一雙閃閃發(fā)光的眼睛露在外面。
“有蚊子?”
一口灼熱的硫磺氣息隨著萬和開口被噴了出來。
宋慈被噴的頭暈?zāi)垦!?
“嗯,大個的。”
他鎮(zhèn)定地將手從萬和的脖子上挪開,又在上面拂了兩下。
“小心點兒。”
萬和關(guān)心地道。
從他的脖頸沿著脊椎往下,都是鋒利的骨刺。
宋慈這一下蚊子打沒打到他不知道。
但手被扎了幾個洞是肯定的。
那血都滴到地上去了。
“快去快回。”
宋慈將手背在身后,面無表情。
發(fā)火傷身,他要冷靜一下。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了。”
萬和點點頭,環(huán)視靈鼔山弟子們一眼。
除了金天岳等寥寥幾人。他們大部分都沒見過萬和變身后的樣子。
此刻,震撼莫名。
那些一張張有些發(fā)木的面孔,難得跟普通人一樣鮮活。
“完全體的血種……”
有人情不自禁地出聲。
高大,強壯,不似人類。
線條修長優(yōu)美,偏偏又通體充斥著暴力的美感。
隨著萬和一步步踏出,數(shù)不清的白色霧氣從他全身每一個毛孔噴出。
白霧越來越濃,漸漸將他的身形覆蓋。
眼看他離燕王府的營地越來越近,這么明顯的異像竟然沒有被值夜的人發(fā)現(xiàn)。
那身影沉穩(wěn)又囂張。
“我怎么覺得,要包圍對方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又一個靈鼔山弟子忍不住道。
他們就是來看眼的。
只不過是萬和照顧他們面子。
“我們?nèi)窠鋫洌虑椴粚α⒖坛鍪帧!?
金天岳好不容易擠出這么一句。
事實上,他也深有同感。
……
燕王府的人都還沒有起來。
或者說起來了也還貓在帳篷里。
畢竟鬧出動靜來是要犯眾怒的。
明里值夜的有三個人。
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南方,只偶爾有一個人去北邊晃一圈。
萬和步伐看起來不快,卻帶著奇異的韻律。
守衛(wèi)幾次從他的方向看過,都好像什么也沒看見。
影步!
這萬家家傳的步法,既然可以欺騙人的眼睛,達成多重分身的效果。
自然反過來也可以物理隱形。
“鴨子游泳,功夫全在水面下……”
按理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氣氛嚴肅,但萬大長老偏偏想笑。
畢竟他現(xiàn)在看起來從容,但每一瞬都在變幻自己的步伐。
跟在水面下拼命劃動腳掌的鴨子真的很像。
“我這算是無師自通吧?”
仔細想想,家傳是真的,萬老頭沒教他也是真的。
萬大長老就是行動力這么強的人。
他在守衛(wèi)不遠處靜靜站著,等待時機。
幾個守衛(wèi)一次次從萬和面前路過,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詭異的入侵者。
終于,其中一個人離開隊伍。朝著營地的北面去了。
喀嚓!
等到剩下兩人交錯而過的時候,兩只蒲扇般的大手鬼影一樣從他們背后伸出。捏斷了他們的脖子。
所有的掙扎還沒開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
“等他回來,我大概還能清理三四個帳篷。”
萬和輕輕彎腰將尸體放到地上,估摸了一下走到背面的守衛(wèi)的速度。
尸體的最佳藏匿地點,當然是帳篷里面。
他沒有選擇最外面的帳篷下手,而是往里走了幾步,找了一個從外面觀察不到的角落。
被選中帳篷表面迅速融化,被萬和掌心的火力燒出了一個大洞。
他觀察清楚內(nèi)里情況之后,整個人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在帳篷表面留下一個燒焦的人形。
“這氣味是個破綻。”
萬和皺了皺眉頭。
如果有人跟他的鼻子一樣靈敏的話,就能聞到若有若無的焦糊味。
帳篷里面睡著四個人。
大概是覺得自己足夠安全的緣故,都沒有著甲。
大炎人睡覺習慣頭北腳南,這是萬和選擇從北面突破的原因。
這樣即使有人醒著,也不容易發(fā)現(xiàn)他這個不速之客。
“我現(xiàn)在可以很負責任地斷定,朝北朝南都一樣。”
都無法避免死亡。
這四個燕王府的親衛(wèi),在睡夢里迎接了他們的命運。
萬和隨后出去將尸體拖了進來。
隨后。他如法炮制,又解決了兩個帳篷里面的人。
幸好,既沒有人醒著瞎溜達,也沒有人不走尋常路倒著睡恰好睜開眼。
“人呢?”
去背面巡邏的親衛(wèi)返回的時候怔了一怔。
“這倆個家伙。”
他無奈地搖頭。
縱然要解決的只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角色,權(quán)當出來散心了。
也不能這么懈怠。
帶隊的可是王府的四位供奉!
想到剝皮道人的手段,他只覺得像是一道冰線從尾椎升起,凍得他全身僵硬。
昨天剝皮道人一句話就葬送了他一個同僚!
那慘不忍睹的尸體還是他悄悄掩埋的。
“你們在哪兒躲風呢?”
他輕聲喊了一句,沒人答應(yīng)。
等他往帳篷群中央走了幾步,眼前突然就是一黑。
萬和仔細地將他拎進帳篷,擺的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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