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當下一片寂靜,只有帖木日的喘息聲。
謝婉寧舔了舔嘴唇,聲線很平穩“帖大人,若是小女子沒猜錯的話,您是瓦剌的軍官吧。”
帖木日握著刀的手一下子就晃動了一下,驚訝的看向謝婉寧,繼而發出哈哈的笑聲“倒是我小看了你這個小姑娘,你是如何知道的,”說著露出了濃濃的興味。
謝婉寧這一句話不亞于石破天驚,場間的人都很震驚,就連影子一樣的馬和也瞪大了眼睛,然后疑惑地看向陸起淮,像是希望從他那里得到答案。
馬兒打了個響鼻,有些不耐煩的樣子,陸起淮抬起眼眸,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謝婉寧,她好像什么都沒有察覺到,甚至還笑了下,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只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如何,一個閨閣里的小娘子,十四歲還是十三歲來著,竟能知道這些密辛,連謝亭章都不見得知道的密辛。
陸起淮眸子里的墨色越來越濃,看向場間淡笑的小姑娘。
謝婉寧的心莫名地越來越鎮定,她用手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依我看來,這件事疑點很多,這第一條嘛,單單只看您的身形外貌,就與中原人有些不同,而且,您的話雖然說的標準,卻明顯帶了些口音。”
是的,謝婉寧一開始就察覺到了帖木日的不對,他的身形較中原人士高大雄壯很多,他的話說的很標準,但總是有些怪怪的,謝婉寧直到剛剛才想起來,他很可能是瓦剌的人。
上一世,她雖一直久居內宅,卻也知道瓦剌來襲的事,那是新帝剛剛登基的時候,瓦剌集結軍隊,向京師進攻,由于先帝的不理政事再加上新舊皇朝的更迭,防守大大減弱,瓦剌一路北上,直接打到了宣府,一時間京城里人人自危。
那時候大戰在即,晉王府里也隱隱有些騷動,謝婉寧有次進書房給趙徹送糕點,不小心就撞見了趙徹在和一個人商議事情,她記得很清楚,那個人同帖木日一樣都生的很粗壯,尤其是說話的口音非常像,她之后才明白趙徹是在和瓦剌使臣商談事情。
瓦剌之戰一連好幾個月,最后還是陸起淮率兵打敗了瓦剌,把他們一路趕至漠北,自此陸起淮的勢力越發穩定,百姓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想到這里,謝婉寧就看向了馬上的陸起淮,不管怎么說,他是一個好官。
帖木日哈哈大笑,之后又有些疑問“就這點,你就能猜到我是誰,那我還真是小瞧了你們中原人。”
陸起淮也想知道謝婉寧是如何知道的,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謝婉寧身上。
謝婉寧仿未察覺,輕笑了一聲“小女子哪有那么好的眼力,其實還是因著你架在我脖子上的這把刀,這刀與我們中原的很不相同,讓我想想,這把刀是彎的,而且刀刃兒極薄,依我看來,我們中原目前好似還沒有這么精良的刀,”說著眼睛看著脖頸上閃著冷光的刀。
帖木日明顯一愣,然后吐了口氣“我是真沒想到,你們這兒普普通通的一個小姑娘都有如此見識。”
陸起淮定定地看著謝婉寧,這個小娘子,渾身都是迷,一個本應該在內宅繡花的小姑娘竟知道瓦剌的刀,難道謝亭章已經知道這么多了,倒是完全看不出來,陸起淮的思緒轉了幾轉。
謝婉寧在心里嘆了口氣,她一直居于內宅,關于瓦剌的事都是戰勝后聽小丫鬟們說的,還是陸起淮繳獲了瓦剌的刀,京城百姓才知曉,謝婉寧也就只知道這些,再讓她說些什么是決計說不出來的。
帖木日聽了謝婉寧的話有些受挫,她一個小娘子都知道這么些,他冒著生命危險從宣府一路潛至京城,他想了想瓦剌贏的幾率,然后嘆了口氣。
帖木日又看了看謝婉寧,然后朗聲道“陸大人,你也聽到這小娘子說的話了,她這么聰明,斷不會是個普通村姑的,你給我一匹馬,我就放了她,否則,”說著拽著謝婉寧向前。
謝婉寧腳上的傷口又劃破了一些,忍不住嘶了一聲。
陸起淮看著帖木日,然后笑了一聲,像是有些無奈“帖木日,這整件事里你錯就錯在捉了一個普通姑子就想威脅我,頂多算她聰明了些,那又有什么用呢。”
帖木日聽了這話后表情陰晴不定,難道真像他所說,這小娘子一點用也無,然后看了看謝婉寧,似乎是在琢磨她的價值。
謝婉寧腦子里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她必須想個法子。
謝婉寧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看向陸起淮“陸大人,你這么說不怕我告訴我祖父,”然后微微側過頭,很真誠的樣子“帖大人,您不知道吧,我祖父是當朝首輔陸修文陸大人,若是他的嫡長孫女兒沒了,您猜他會怎樣,”末尾還微微挑了音,愈發顯得天真。
帖木日完全沒想到他這隨意一抓的小娘子竟會是陸修文的孫女兒,就算是在他們瓦剌,陸修文的名頭也是很響亮的,可以說是堪比皇帝了,想到這里,他看向陸起淮“陸大人,你可別看我是個大老粗就想這樣騙我,她可是陸首輔的孫女,”他看著陸起淮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騙子。
陸起淮的興味完全被勾起來了,這一招兒可真好,陸首輔的名頭倒真是好用,如此便不怕他不救了,只不過她是如何想到的呢,陸起淮看著謝婉寧,她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剛剛的天真,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誰能想到她滿嘴謊話呢。
謝婉寧知道成敗在此一舉了,然后對帖木日說“帖大人,讓小女子來猜一下,您是從宣府來的,對嘛。”
帖木日已經不會吃驚了,只呆呆的應了一聲。
謝婉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然后笑吟吟地道“我再猜一猜,您從宣府潛入京城,結果被陸大人發現,您肯定是想回瓦剌,那么一定是按原路返回,”謝婉寧停了半晌,像是在思考什么,眼角余光卻瞥見了一抹細細的亮光,然后定了定心繼續道“您既然能安然無恙從宣府到京城,那么一定是有什么隱蔽的路,這里是京城南郊,莫不是,這附近有一條小路。”
帖木日呆在原地,連手里握著的刀柄都松了開來,這個小娘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謝婉寧看見帖木日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她所吸引了,再只需要那么一步就好了,她定了定神,開口道“我是陸首輔的孫女,您盡可以想一想陸首輔平日的行事作態,若是你傷了我,你猜他會怎樣。”
就在這時,謝婉寧的臉側忽然起了一陣風,然后只覺得一陣寒光閃過,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癢癢的,像是發絲拂在臉上,接著就聽到“啊”的一聲。
謝婉寧睜開眼睛,就看見馬和身手利落地上前捉住了已經摔倒在地的血流如柱的帖木日,然后把他給敲昏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謝婉寧有些茫然地低下頭,腳旁邊是一截斷掉的發絲,整整齊齊,然后抬手摸了摸臉頰右側那縷掉下的頭發,竟是活生生地削掉了。
是的,謝婉寧之前就看見了陸起淮袖子里的那抹寒光,那時候帖木日正完全投入到她的話中,沒有注意到,她知道陸起淮的意思,然后順勢為之,只不過沒想到竟會這么驚險,生死就在一剎那。
謝婉寧這會兒的腦子亂亂的,她上輩子就知道陸起淮曾率兵打敗過瓦剌,只不過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武,她一直以為陸起淮是那種出謀劃策的,他是個讀書人,還是探花郎,他只是個文官。
陸起淮翻身下馬,走到謝婉寧身前,看了看她右臉頰上濺到的血跡,然后拿出一塊帕子遞給她。
謝婉寧愣愣的,還沉浸在剛剛的情形里,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陸起淮見狀有些狐疑,這會兒又不似剛剛那個臨危不亂伶牙俐齒的小姑娘了,看著傻呆呆的。
“喏,你的臉上染了些血,用這個擦擦,”陸起淮道。
謝婉寧這才回過神來,怪不得血腥味那么濃,然后怔松地接過帕子來,想要擦一下臉,只不過手腕連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渾身都軟了下來。
陸起淮看謝婉寧還是一副呆呆的樣子,道“還能走動嗎。”
謝婉寧呆呆的搖了搖頭。
陸起淮上前一步,拽過帕子,然后輕輕地擦拭她染血的右臉頰,因著距離的變近,陸起淮能清晰的看見謝婉寧瓷一樣白皙的臉頰,細細的絨毛在陽光下染了光暈,像個瓷娃娃一樣,陸起淮的動作很輕,他覺得力道稍微大些就能弄碎,像豆腐一樣。
謝婉寧的腦子像漿糊一樣,完全沒注意這個一向以冷峻陰沉著稱的未來大學士正溫柔地擦拭她的臉頰,這要是讓其他人看到幾乎要跌破眼睛。
陸起淮看謝婉寧一動不動乖乖自站在這里,像個娃娃一樣,動作愈發的輕柔。
一旁正處理帖木日的馬和看見這一幕差點叫喊起來,這還是他們的陸大人嘛,這青天白日的還能有鬼附身不成,他從來沒見過陸起淮如此溫柔的模樣,他的尖叫在肚子里滾了幾滾,想著估計回去跟同僚說沒一個人會信的。
這一邊,陸起淮擦完謝婉寧的臉頰,看她還是呆呆的像是傻了一般,然后一把把謝婉寧給抱了起來。
馬和嗆了口氣,這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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