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久覺得很割裂，這個掌門的畫風不大對，跟想象里的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相關，誰來告訴她，為什么能當一國國師、能當一派掌門的家伙，會是這么個吊兒郎當不靠譜的模樣。

        單方面收徒跟玩兒似的，二長老在旁邊勸誡，提醒反骨一事告誡收徒要慎重，秋世也只擺擺手表示無所謂，還仗著年紀大不顧形象當眾伸懶腰。

        “本座老咯，一把骨頭累的慌，你們玩好，老朽回去泡個澡舒緩舒緩下。”

        底下烏泱泱的弟子仿佛觸發(fā)了什么關鍵詞，一陣唏噓吶喊。

        秋世也不管他們狂歡什么，帶著瘦小體弱的小九先一步飛走，把沐久留給二師兄李則負責。

        二師兄是個看起來溫文爾雅好欺負的，今年才九十歲出頭，比在場老頭甚至老頭的徒弟徒孫們都要年輕，但架不住他輩分高——

        師尊活了千年，作為他老人家門下徒子，輩分自然比在場高的多得多。

        所以二師兄禮節(jié)性跟副掌門長老們作別，帶著沐久就要走，幾個老頭又勸又挽留，都說慎重慎重再慎重，把這女娃收下，日后若是出了事，悔不當初啊。

        明顯，底下眾人也是這么認為，都覺得沐久應該早早處置，但鑒于掌門才變臉施過一次壓，他們不敢大聲嚷嚷，只竊竊私語。

        沐久居高臨下掃視一圈，看向低垂眼簾若有所思的郡主，再看向神色各異的老頭，最后落在二師兄身上。

        說實話，沐久覺得自己或許是真的反骨，別人反對的，她偏偏要逆著來——

        想讓她以大局為重，自絕以掐死災禍于襁褓？

        呵呵，憑什么呀，姑奶奶活了千年都好好的，就要活，不但活，姑奶奶還要活得精彩、肆意。

        想通過指責使她愧疚主動背負罵名？

        那不行，肯定不行，姑奶奶我又不傻，“這罵名您拿好。”

        “這鍋您背得好看，自個背去。”

        沐久捏捏下巴，看向笑得一臉和煦的二師兄，或許，可以暫借掌門老妖怪的羽翼避避風頭，沐久想，與虎謀皮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就看二師兄如何表態(tài)了。

        二師兄一副謙謙君子做派，笑得禮貌而不失大方，副掌門長老們說什么他也聽，委婉的激烈的怒其不爭的，他都八風不動站在那，沒有轉(zhuǎn)身就走的意思，也沒有插話的意思。

        等老頭們說得口干舌燥終于說累了，他才不緊不慢施以一禮。

        “師尊既已收下小師妹，弟子自然不敢逾矩，是否逐師妹出門，我這就回去請示師尊。”

        他這輕飄飄幾句，說了等于沒說，把老頭們氣得夠嗆，你早說啊，害他們浪費口舌。

        這些人背地里如何討伐掌門的，沐久不知道，她心滿意足并心情爽快地跟著小李子走了。

        李則是使劍的，但與明婉的劍不同，腳下踩的這把是木劍。

        他們飛的不高，速度也慢，慢到悠哉悠哉看風景。

        “天一城有兩峰、四殿、六院，外加一禁地。”李則說。

        “方才我們離開的那處，是六院之一的少院，供新入城弟子集訓的，按理師妹你如果沒被師尊看中，也會待在那兒，準確點是少院旁邊的少苑。”

        少院旁邊的少院？沐久聽得繞耳：“有什么區(qū)別嗎？”她問。

        李則：“區(qū)別在于，一是院落的院，負責男弟子，一是林苑的苑，負責女弟子，師妹你識字不，需要我寫出來么？”

        “不……”

        沐久想說不用，但想想改口不識字。

        李則就給她比劃了下，耐心解釋著：“一個耳朵旁，一個草字頭，說回來，六院就是三個耳朵的院加三個草字的苑，各自分為上、少、下，那邊那座橋看到不？”

        沐久循著看去，點點頭。

        李則：“橋那邊是下院和下苑，那些自己找上門自薦但沒什么根骨又不想折返回家的百姓，會在那邊落腳安根，還有些是被貶被罰的弟子，負責干雜活做做膳食。”

        “過了橋這邊，是少院和少苑，根骨不錯的少男少女都網(wǎng)羅在這里，他們尚且需要吃飯，食用五谷雜糧，等修得辟谷吐納境界，則轉(zhuǎn)移至上院或上苑。”

        “到了上院，就有接觸長老前輩的機會，得了誰的眼，拜入誰門下，全看造化如何，不過師妹你不用擔心這些，也不用在意剛才長老們那些話，師尊向來說一不二的作風，說了收你絕不反悔。”

        沐久淡淡“嗯”一聲，這點倒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都說她瘋，但她看掌門才是真瘋，怕不是千年活太久，自娛自樂瘋習慣了吧。

        “……掌門修為如何？”沐久問，憋了半晌還是叫不出口那個稱呼，雖然有與虎謀皮暫借羽翼的打算，但她沒想真拜師。

        李則：“師尊的修為？師妹你是想問長老們合起來師尊能不能打過？”

        沐久胡亂點點頭，有個大概量值就行。

        二師兄卻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師尊愛玩，隔上百年就跑外邊，長老們就是想動手也沒機會，不過我猜兩敗俱傷同歸于盡還是行的。”

        “哦對了，師妹你如果不想喊師尊，喊掌門喊國師宰相也是行的，但千萬不要喊師父師長，他老人家更年期，聽不得這種年紀大顯輩分的稱呼，說是輩分高了，要操心小輩的事，他老人家最是厭煩，所以咱們師姐弟妹幾個都是放養(yǎng)長大的。”

        沐久嘴角抽了抽，聽不得年紀大？剛才廣場上誰嚷嚷自己一把老骨頭的？

        果然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還有這個小李子，公然在背后老人家來老人家去，不愧是放養(yǎng)出來的。

        也正好，沐久不想把自己喊低一輩，現(xiàn)成的理由都出來了。

        他們飛得很慢，腳下陸地變作江水，微風拂過，卷起陣陣漣漪。

        “看到那座高聳入云的山不？”李則突然指著前方。

        “那是天一城最高的山峰，哪怕在城里最偏僻的犄角旮旯，都能望見它的頂，師妹你以后會住在那。你跟小九住一屋吧，兩個姑娘家好照應。”

        沐久順著所指方向看去，聽到姑娘家好照應整個果直接驚醒。

        這怎么行，姑奶奶對人過敏，寧愿和招風耳也不要跟人睡一塊。

        沐久強烈抗議，說自己有瘋病，隨時隨地間歇發(fā)瘋，萬一把體弱多病的小九打傷打殘了多不好是不是，所以要防患于未然，不能住一屋。

        二師兄想了想覺得也是，就沒勉強。

        沐久趕緊轉(zhuǎn)移話題指向另一塊陸地：“那邊是禁地嗎？”

        很多山，群峰環(huán)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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