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白貂
玉棠苑里,沈念心主仆四人都圍著一個遮著蘇繡緞面的箱籠湊熱鬧。
“這里頭是什么,你們也不知道?”沈念心瞧著這箱籠也不小,聽這動靜,很明顯,里頭還是個活物。
聆音搖搖頭,道,“今兒個一早送進府里的,說是給姑娘您的,所以奴婢們也沒敢打開瞧!
沈念心有些困惑,想起之前在馬車里穆子晏說的,已經(jīng)送來府里的玩意兒,大抵就是這個箱籠里頭的生物?
他既說了不是貓貓狗狗的,想來該是個特別的玩意兒。
“打開瞧瞧。”沈念心發(fā)號施令,可跟前這三個小兵,卻沒一個是膽子大的。
聽雨最會耍小聰明,當即往后退了一步。小魚眼睜睜地看著聽雨把她留在了前頭,于是雖然動作遲緩,但也緊跟著退后了一步。
這滿屋子就只剩下聆音一個老實的。
沈念心抬頭看看聆音,心想著這可是她身邊兒最貼心的大丫鬟了,總不至于讓她紆尊降貴親自動手開封吧?
可聆音卻難得的,沒賣她家姑娘的面子。也不知道她低頭附在沈念心耳邊輕輕說了句什么,就見沈念心忽地一下紅了臉,氣急敗壞地走到那箱籠旁邊,一使勁就扯下那緞面兒,接過配套的鑰匙打開那箱籠。
一個通身雪白透亮的小東西嘰里咕嚕地在箱籠里滾著,這邊兒剛開了門,它就挪了挪身子,往門口的方向挪。
分明是一只軟萌萌的小白貂!
“呀,好漂亮的毛色!”這會兒聽雨倒是湊得快,別看她膽子小,但是喜歡湊熱鬧啊。一瞧見那小白貂的模樣,哪里還記得剛才怕來著?
小魚倒真是個膽子小的,知道是個動物,也只敢遠遠瞧一瞧,卻不敢湊上來近看。
“小五爺可真是能耐,這樣好成色的小白貂都打得來!這要是剝了皮給姑娘做副護筒,要是毛料還有剩余,就再縫個毛領(lǐng),肯定是極好看的!甭犛暾f這話時,眼睛亮亮的,那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可把沈念心嚇了一大跳。
活生生的小白貂她要拿去做護筒?難道是要給它剝皮不成?!
聆音受到的驚嚇顯然并不比沈念心小,抄起針線盒里的線球就往聽雨腦門兒上丟。
“小妮子你還真是活膩歪了?這小白貂明顯是送來給姑娘玩兒的,你還想著剝皮做護筒?你腦子里塞了漿糊了?”
聆音嚇著了,自然是因為她知道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說起上月中秋之后,她伺候的主子就不是她家姑娘了。可是為了自家主子的清譽和名聲,聆音是說什么也不能在外頭亂說的,于是也只能聽那位柳姑娘的吩咐和安排做事。
好在有小五爺?shù)年P(guān)系在,聆音對那位柳姑娘還是很放心的?伤采钪裉脑防锪韮蓚丫頭的性子,對她們倒是如何也放心不起來,便借著姑娘靜養(yǎng)不能見人的借口,連同聽雨和小魚都一并被劃入不見客的名單之內(nèi)。
原本就被沈念心視為心腹的聆音,在柳絲絲這邊同樣是受重用的一個。于是一來二去,聆音自然知道了自家姑娘的去向,也證實了她心里早就存在的那個關(guān)于四殿下的猜測。
早上有人送來這箱籠的時候,聆音就猜又是四殿下送了東西來,這會兒瞧見這小白貂,就知道肯定是四殿下的手筆。
偏偏聽雨那丫頭,竟然是個不怕死的,要把四殿下送來哄自家姑娘開心的寵物給拿去剝皮?聆音可當真是嚇得不輕!
很多事情往往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沈念心自以為她拎得清,但是實際上遠沒有聆音這個局外人看得通透。
她家姑娘都跟著四殿下私奔到揚州去了,以后那還不是板上釘釘要進四殿下府里的?以安國公府如今的地位,她家姑娘能入府做個側(cè)妃也是好的,再加上有殿下這般費心,日子想必也不會太難過。
而作為沈念心身邊的大丫鬟,聆音看著眼前這兩個不懂事兒的小丫頭,瞬間覺得壓力很大……要是哪天這兩個拎不清的惹怒了殿下,回頭再牽連了自家姑娘可如何是好?
沈念心抱著那小白貂愛不釋手,哪里有閑心聽幾個丫頭掰扯,反正沒人敢真的把它拿去剝皮就是了。
“這倒真比那貓仔瞧著新奇有趣兒多了!”沈念心眉眼亮亮地,逗弄著那長得軟萌軟萌的小白貂,很是新鮮。
她這邊對小白貂的熱度還沒消,院里就有人進來通稟,說是老太君有請,晚上一道松菊堂用飯。
沈念心應(yīng)了下來,說是稍后就過去。待小魚送走了松菊堂的管事嬤嬤,沈念心逗弄小白貂的那份新奇的樂趣便漸漸冷了下來。
原本他們一行人,是該一回府就去老太君院里請安的,可是方才一進正門,沈映柔就直直暈了過去,三太太急壞了,當下叫人請莫如是過府,又讓人把沈映柔抬回了她自個兒院里。
于是人不齊,去老太君院里請安的事兒就這么耽擱了下來。
想來這會兒老太君派人來請,該是沈映柔也醒了。
一想起沈映柔在宮里惹的那起子糟心事兒,沈念心忍不住皺眉。這樣的心性和腦子,在自家府上還好,都是實打?qū)嵉难H,總能容她一份好日子過?扇羰菍砑蘖巳耍陨蛴橙徇@脾性手段,怕是度日也艱難了。
說起來沈念心也是納悶,也不知道這三太太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兒。難不成真的要想沈賢妃說的那樣,讓沈映柔連同三太太一道學規(guī)矩?這傳出去才是笑話呢!
果不其然,一進松菊堂的院門,就能感覺到里里外外的凝滯的氛圍。
這還是沈念心特意提前了一炷香的時間來的呢。聽雨挑簾子,沈念心搭著聆音的手便邁進門來,一眼就瞧見面色不虞的老太君靠坐在軟墊上,臉色十分不好看。
同樣早到的還有國公夫人和沈嘉綺,俱是面色平淡,波瀾不驚。沈念心想著,沈嘉綺那氣度,當真是十成十地學了國公夫人了。
沈念心與老太君和國公夫人一一見禮,沈嘉綺也起身與她互行了見禮,之后沈念心就揮退了聆音,走到老太君身邊去。
“祖母莫氣,當心傷了自個兒身子!卑l(fā)生這樣的事情,沈念心如何也沒辦法在老太君面前嬉皮笑臉地逗樂兒,可這么勸,當真是最無用的勸法,“您要是氣壞了身子骨兒,讓我們這些小輩如何是好?”
老太君擺擺手,深深地嘆了口氣。在沈念心的攙扶下坐直了身子,“我看有人是巴不得早早地把我氣死才如意呢!”
國公夫人連忙起身,也走近來,親手給老太君端茶,道:“母親這話可說不得,您讓兒媳真是無顏活著了。這國公府治下,五姑娘惹了那么大的禍端,是兒媳教導(dǎo)不善,兒媳愿意領(lǐng)罰,但請母親寬心,萬事以自個兒身體康健為要才好!”
老太君沒抬手接茶,正巧這時門外通報,三太太與沈映柔來了。
兩人都紅著眼圈,沈映柔走路還哆哆嗦嗦,那蒼白的臉色,顯然是還沒從之前在宮里那場驚嚇中走出來。
而三太太,自然是心疼壞了。估計她們自個兒心里也知道,這一趟來松菊堂,是免不了這頓罰了。
于是兩人二話不說,進門便跪地請罰。原本她們來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承接老太君怒火的心理準備,卻沒預(yù)料到意向中的暴怒和斥責并未出現(xiàn),反而是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沈念心余光瞧著老太君頭上一頭銀白的發(fā)髻,不由得有些心酸。老人家活了一輩子,到這般年紀還得為這些不省事兒的小輩們操心,當真是辛苦。腳下挪動一步,又往老太君身邊湊近了些,攙著老太君手臂的力道更輕更柔和。
這微乎其微的變化,老太君竟有所察覺。抬頭看她一眼,見她也是眼眶微紅,滿滿都是擔憂,心下一軟,也沒了什么脾氣。于是便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決定了三房母女的安排。
“我年歲大了,也不愿與你們操心。宮里賢妃娘娘的旨意傳來了,具體如何,你們心里也都有數(shù),照辦便是。”
三太太一聽這話便急了,她斷斷續(xù)續(xù)也聽自家女兒講了些,自然知曉她是給賢妃娘娘明晃晃地招了禍,這次絕對難以輕易收場?墒侨粢前凑召t妃娘娘的意思……豈不是會加倍重罰?
“母親三思!柔兒年歲還小,不懂事兒也是沒法子,怎么說她也是您親孫女,如何您也得照拂一二啊!”
老太君聞言,原本平靜下來的怒氣不降反升,冷哼一聲,一掌打翻國公夫人剛才端上來的那杯茶水,“年歲還小?既然年歲還小,就好好在府里養(yǎng)著吧。養(yǎng)大了就嫁人,若是一直就這副養(yǎng)不大的德行,就在自個兒院里呆著吧。反正安國公府還不至于沒落地供不起她一頓飯吃!
“還有你,若是做不好相夫教子的本份,便也去陪你那寶貝女兒一道養(yǎng)著吧!”老太君發(fā)話,看向國公夫人,“回頭把老四接到你身邊,跟老三一同住!
三太太聽聞這話,更是不亞于晴天霹靂。老太君這是要禁足她女兒不說,還要奪走她兒子?
“你也不必多說,安國公府如今漸入末流,卻也仍舊門風歸正,見不得養(yǎng)出一個兩個都是不明事理不知進退的混賬東西給家門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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