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念心擔憂,太后千秋
穆子譽打點妥當豫州的事,總算是趕在太后千秋當日回了京。
因為豫州遭災一事,再加上太子妃薨逝和皇太孫的緣故,今年太后的千秋并不打算大肆操辦。依照太后和誠明帝的意思,由皇貴妃安排一場簡單的家宴便可,無絲竹演樂,無歌舞紅妝。
但是各家各府的禮單還是得備下的。四皇子府中,大管事杜康就早早地來請示椒茶苑的意思了。
“主子,今年咱們皇子府呈送給常寧宮的禮單,大抵是按照去歲的標準來擬定的。不知道主子您是否還有旁的吩咐?”
雖然之前在早茶請安時,沈念心跟側妃庶妃們說過,府中庶務一概由大管事負責,她絕不插手。但實際上,這樣的話,她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但凡府中有大小節禮的往來,即便她不想插手,杜康也還是要來過問她的意思。
沈念心想起去年這時候,她與穆子晏還在揚州沒回來呢。而穆子晏為太后備下的賀儀是揚州太茗山的茶樹,還有為瓊園打響知名度的那扇瓊花琉璃插屏。去年瞧著有新意的幾份兒禮,今年卻不好再沿用了。
不過好在今年的賀儀是直接呈送禮單至常寧宮,按照去年的標準來籌備即可,并不是非得整個高低上下。
于是沈念心略一思索,便道:“去年殿下還未大婚,今年的禮,闔該按照去年的標準再厚上兩分才是。另外,瓊園有一套新制的琉璃茶花的首飾,你記得叫人去取了,也一并加入到禮單里去。”
杜康應諾,見她沒再有旁的吩咐,便告了退。
沈念心確實有心事,之前穆子晏告訴她的關于國公夫人和沈嘉綺的消息,讓她不得不擔心安國公府的境況。
在她印象中,與國公夫人的接觸并不算多。但是短暫的幾次接觸下來,她并不覺得國公夫人會是如此目光短淺之人。與三夫人相比,國公夫人的氣度涵養,都更讓人欣賞。
可沈念心沒想到,國公夫人竟然看中了東宮這條隨時說翻就翻的破船!
凰簽在這些人眼中,究竟算什么?能讓一個昏庸愚蠢的太子保住他的儲君之位嗎?這些人未免也太短視了些,他們對凰簽的誤讀,真正迫害的是抽中凰簽的那個無辜的女子啊。
沈念心至今還記得,去年冬月里,在昭慧寺打醮的時候,沈嘉綺抽中凰簽后惴惴不安的模樣。而后數月,她因為憂慮過度而閉門數月,每一次見她都覺得越發憔悴。后來還是步維楨和沈青驀回京時,才見她有些好轉。
沈嘉綺心里那么心儀步維楨,這個凰簽她拼死也要捂住。于東宮和皇貴妃來說,這支凰簽是救命的稻草;于旁人來說,這支凰簽是潑天的富貴;而對于沈嘉綺自己來說,這支凰簽,卻是她的催命咒符!
“聆音。”沈念心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聲喚了聆音來,“去給國公府遞帖子,明日我要去給祖母請安。”
聆音聞言點頭,道:“是,聆音這就去辦。”她退了半步轉身,剛要往外走,走了兩步又繞了回來,問道:“主子,可要給殿下那邊兒先報備一聲?剛才殿下一早去上朝,說是等您起了便可先去承乾宮陪賢妃娘娘用午膳,殿下午后也不回府了,晚宴前直接到承乾宮去接您。”
她雖然是問是否應該跟四殿下報備一聲,實則,還是想讓主子先征求一下四殿下的同意。雖然四殿下對自家主子縱容得沒邊兒了,但是她這做奴婢的,還是時常為自家主子操心。她至今都還記得,那日凌晨看到殿下被自家主子“罰站”的情景。
現在想想她心里還是會后怕。
“不必了。”沈念心卻絲毫沒有這樣的自覺,倒不是她不將穆子晏的威權放在眼里,而是她心里清楚,這椒茶苑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會一字不差地傳入到穆子晏的耳朵里。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她現在滿心滿眼,惦記的都是安國公府的境況。許久未能回府里給老太君請安,雖然也時常有信件往來,但不親眼得見,她心里始終放心不下。
然而沈念心卻沒想到,根本不用等到明日回府,她就能得知安國公府是個什么境況了。更主要的是,她沒想到皇貴妃和國公夫人的動作這樣快。
承乾宮中,對于沈嘉綺手中有凰簽這件事,自然也已經有所耳聞。等到沈念心進宮時,便拉著她講這事兒。
“若是真如景陽宮的意思,安國公府當真出了位太子繼妃,可會于心兒你的處境有礙?”
對于沈賢妃開口問的第一句話便是擔心她的處境,沈念心著實十分意外。她原想,對方會更多關注一下沈嘉綺手中的凰簽的。
沈念心微微斂了眸子,安撫地對沈賢妃說,“勞姑姑惦記。這事于我,倒是無礙。”
確實如此。如今穆子恩的太子之位,已然朝不保夕。若非西北軍政動蕩,此時絕非易儲的好時機,恐怕廢黜太子的旨意已經出來了。
就算誠明帝心里對穆子恩再是疼愛,作為一個皇帝,他也不可能做出再對穆子恩包庇縱容的事情來。
這樣的東宮太子,他有一個什么樣的太子繼妃,對于旁人來說,已經無關緊要。雖然沈嘉綺與她是同出一門的國公府嫡女,但她與二房并沒有太過親近的往來。若沈嘉綺進了東宮,有朝一日誠明帝起了處置的意思,也跟她與穆子晏沒多大關系。
更何況穆子晏做事周全干凈,雖然做了幾年的太子黨,但究其行事,都只是對于東宮儲君的扶持和尊重,對穆子恩背后做的那些骯臟的勾當,他都能分割得干干凈凈。
所以東宮會如何,大家都只是坐等看戲罷了。
然而這世上有很多事,到底不能僅以道理計。沈念心微微嘆了口氣,抬頭望向沈賢妃,眼中不免浮上一絲不忍,“只是,心兒覺得,二妹妹并非是會被眼前榮華遮了眼的人。太子繼妃之位,是非兇險怕是比榮華富貴更多。”
沈賢妃聞言一愣,片刻之后恍然道:“我一直覺得,心兒你心性沉穩堅定,不是容易讓情感戰勝理智的人。以前看你與家里那兩個姑娘也不是特別親近,卻不想,你會對二姑娘的處境心疼。”
“倒也不是心疼。”沈念心笑著搖搖頭,道,“只是覺得心有戚戚。女兒家的婚事,是決定一生的大事,若是被迫走上險路,怕是任誰都不愿意的。”
“時也,命也。”沈賢妃感嘆一句,這世上的人,有幾個人能一輩子都完全遵從自己的本心行事呢?或多或少地,總會被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所限制,“她既有凰簽之命,想來也該消受得起。心兒也不必為此做無謂的擔心了,要我看,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便是比什么都強了。”
“姑姑說得有理。時也,命也,且看二妹妹的造化吧。”沈念心猶疑一番,還是沒有將她自己手上也有凰簽一事告訴沈賢妃。
現在朝中的局勢,除了穆子恩聲望日頹,穆子熙做的那些事,卻還沒有被翻到明面上來。朝臣中擁戴大皇子府的不在少數,在這樣的時機,穆子晏不宜出頭太過,韜光養晦方是上策。
至少,也該等到他去西北歷練一番,掙出兩樁軍功來,根基才會更穩。
“啟稟娘娘,稟皇子妃,四殿下已經到了。”巧盼進門來通傳,兩人的談話剛好也告一段落。聽到四殿下已經來迎,便也不再耽擱,略一收整一番便準備出門,往邀月樓而去。
此時的沈念心卻沒有想到,邀月樓中正醞釀著龍潭虎穴在等著她呢。
眾人依次落座,皇貴妃照看著各處安排。沈念心也不與沈賢妃一道,徑自走到了穆子晏身邊的席位上,微微傾身便可與另一側的蘇雅雅交談兩句。眼見著時辰差不多了,殿外傳來宮侍的通傳說,是誠明帝和太后到了。
太后已多年不插手后宮中事,但從前見她,威儀尚在。然而在皇長孫夭折之后,太后退居常寧宮靜養,不過數月而已,今日再見,卻發覺她蒼老憔悴得厲害。
誠明帝與太后兩人在上首落座,殿中眾人紛紛起身叩拜。
“都起吧,今日既是家宴,便沒有那么多的虛禮。”太后擺擺手說道,只看那精氣神兒,便知她身子大不如前了。
她向來疼愛穆子熙這個皇長子,而對于穆子熙府中的皇長孫,她向來也是十分喜歡的。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兒,到底還是讓她傷了心。再加上本就上了歲數,這一番折騰下來,怕是身心俱損。
“太子呢?”太后的目光將座下眾人都掃視一圈,眼見太子那處的位置空空蕩蕩,不只是穆子恩不在,就連東宮的兩位都在側妃都沒出席。
皇貴妃怕太后對太子心生怪罪,于是立即回話為東宮開脫解釋:“回母后,太子近日悲慟過度,卻是有些傷了身子了,并非是有意懈怠。還望母后多多體諒他如今這般痛心的處境。”
太后聽聞此言,卻沒覺得心里熨帖,反倒因為是皇貴妃回的話,平白便生出幾分不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哀家每年壽辰,都會聽皇貴妃你說有一個兩個的心情不好。怎么,皇貴妃是覺得,哀家活得太長了,礙著誰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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