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滔天之罪,穆一結局
這兩道讓誠明帝勃然震怒的旨意,自然都是觸及到了誠明帝心中不可觸碰之逆鱗,一則是百姓民生,二則是江山國土。
根據御刑監和錦衣衛的清洗徹查,發現除了朝堂上言官重臣們彈劾豫王穆子熙的那幾條罪名之外,還有幾件更加駭人聽聞的舊事,表面看來與穆子熙半點兒關系都沒有,而實際上,卻樁樁件件都是出自他的手筆。
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當日廢太子在豫州穎縣一代派人掘了堤,適逢山洪暴發,而災禍殃及了五縣百姓之事。司徒玄琮將那個受了穆子熙的指示去慫恿哄騙廢太子去穎縣掘堤的假道士給捉拿歸案,他的證詞里,無一不是指向穆子熙。而且之后牽連出來的一系列相關人等,也對開閘放水這件事供認不諱。
也就是說,若不是穆子熙當初命人盯著廢太子的行蹤動作開閘放水,穎縣周邊的五個郡縣的百姓也不會遭此橫禍。就為了將廢太子拖下水,穆子熙甚至不惜將數千百姓的性命付諸東流,如此心狠手辣喪心病狂之輩,怎配姓穆?!
而另一樁讓誠明帝無法容忍的罪名,則是事關烏驪陳兵云州一事。
烏驪吳王向宏良,若真的只是想對俞梁動手,也何必陳兵云州一線?這其中,便是有穆子熙的手筆。他在被“流放”到豫州進行災后重建之時,為了牽制住支援西北的兵力,意圖阻攔有其他皇子借著西北戰事建立戰功,就和烏驪國如今的太后,也就是當初險些和穆子熙成就姻緣的明安公主暗中密謀。
誠明帝為此勃然震怒,若是這中間真的出了什么差池,以致西北戰事有失,他穆子熙負不負得起這個責任?!他將來又要如何向穆氏祖宗交代?!
“老大這些年做的事,朕再也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說起來,也是朕對他們縱容太過的結果。罷了,老大身上的爵位……罷了,降為郡王,圈禁小桁山別宮吧。”
“啟稟陛下,還有另外一事,微臣以為,需要稟明陛下知曉。”在司徒玄璟和司徒玄琮匯報完了自己所探查的這部分情況后,司徒玄璦忽然開口。
“說吧。”誠明帝點點頭,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司徒玄璦斟酌著開口,道,“當日廢太子在東宮私藏的兩個小倌,用來謀害惠文孝儀太子妃的迷藥,是從豫王府的梁側妃手中拿到的。至于這背后,是否有豫王的影子在,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誠明帝一陣目眩,猛地緊閉雙眼,沉默良久之后,才道,“豫王側妃梁氏,看在她生養過皇長孫的份上,留個全尸吧。”
他聲音低啞,擺擺手,便讓司徒家三兄妹退下了,整個泰元殿中,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寂。
泰元殿外,司徒玄璟看著自己的同胞弟妹,心中五味雜陳。他并非不知道,他們兩個一直和自己不同心,可是他卻從未有過想要拆他們的臺的想法,只能一力地保著他們。
“玄琮,阿璦。”他低聲開口,只這兩個稱呼的差別,就可以看出司徒玄璦在哥哥們心中的地位超然了。
“大哥。”
司徒玄璟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道,“希望你們選的路,能讓你們得償所愿。”他墨守成規,自小在璇璣府中歷練效力,所以甘心做一個孤臣,純臣。可是作為兄長,他也希望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能夠走出這個權利漩渦的中心,以后的子子孫孫,都可以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所以他選擇了對他們的抉擇視而不見,置若罔聞。
“大哥……”司徒玄璦眼眶微熱,然而在這個屋檐下,更多的話卻不宜宣之于口了。
至此,和廢太子相互爭斗數年的豫王穆子熙,在終于親眼目睹儲君廢黜之后,自己的路也走上了窮途末路。
他沒想到,到了最后,陪著他在小桁山別宮幽閉囚禁的,竟然只有當年差點被他親手害死的正妃杜氏。
豫王側妃林氏,不愿終身囚于小桁山別宮,而在離京途中,企圖從車隊中逃離。而她也險些成功地躲開了隨行御林軍的監視,結果卻因山路濕滑,一時失足,墜崖而亡。
和穆子熙同車的豫王妃杜氏,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半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搗著剛讓丫頭采來的草藥,《醫經》上說,這紅鷺草,是治風濕痛風的。穆子熙在豫州跟著工部的官員們修水庫時,曾因暴雨被困在水中一整夜,在那之后,這腿就時常會疼了。
穆子熙看著杜氏將搗好的草藥漿汁裹在棉布里,做成兩片方形的膏藥,可以讓他敷在膝蓋上。
他忍住心頭酸澀和苦痛,聲音低壓地道,“湘湘,沒想到,最后竟然還是你同我共患難。”
杜湘湘輕笑一聲,曾經她滿腔情誼和期待都被這個男人一巴掌扇個干凈,可是她作為妻子,卻從未想過要背叛脫離。她淡淡地開口,開玩笑地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妾身嫁與殿下時,風光無限,能同甘,自然也該共苦。”
她抬手撩開簾子,外面山色青翠,空氣中都彌散著一股清新自然的味道。雖然山路難行,但是山中的風光卻是極好,“妾身知道,殿下心中無悔。那么作為殿下的正妻,妾身自然,也是無悔。”
即便是有機會能從頭來過,大家做出的選擇,都還是會和原來一樣。既然是同樣的軌跡,同樣的結果,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攢玉樓中,穆子晏拾階而上,走到二樓的一處雅廂門外站定。抬手敲門,里面的人應了聲,他這才推門而入。
房間里等候許久的,赫然就是懷王穆子譽。
“三哥此番辛苦,倒不像是以往的作風。”穆子晏鳳目微瞇,眼底閃過一絲令人無法忽視的寒芒。
“我以往是何作風,四弟當真清楚?”穆子譽輕笑一聲,也不欲與他深究。只是語氣淡然地道,“四弟就不問問,今日我請四弟來,是有何目的?”
穆子晏微微挑眉,目光悠遠地望向窗外,道,“三哥既然請我來,自然會說。又何必我問?”
“她……”穆子譽張了張嘴,最終卻仍然沒有說下去,而是換了另一個話題,道,“就算四弟對我這個人有什么偏見,也該相信無憂谷谷主的醫術。聽說四弟已經許久沒有請莫如是進府了,不知……是何原因?”
穆子晏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道,“怎么,是莫谷主接不到生意,所以到三哥府上伸冤了嗎?”
說完這句話,沒等穆子譽在說什么,便正色道,“雖然莫谷主沒來鄙府,但是無憂谷的兩位莫姑娘也時常回來,這件事,難道三哥會不知道?”
莫嫻姝和莫眉喜,雖然出身無憂谷,卻各自和端王府麾下的人結下了難解的緣分。出于情分,她們兩個倒是常常會到椒茶苑給沈念心診脈,既然有如此資源,穆子晏又怎么會讓莫如是再有接近沈念心的機會,平白讓穆子譽得了許多消息?
穆子譽是個聰明人,聽到穆子晏這樣說,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有繼續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口舌,而是說起正經事來,他道,“豫王府上下,已經抵達小桁山別宮了,黔州也傳來消息,平王到了封地,和兩位側妃在府里,每日也就是聽琴聽曲兒,倒也安分。”
“當然,這些消息,我能知道,恐怕四弟是比我更早知道。”穆子譽淡笑著道,“只是,之前我自作主張,沒有讓豫王的事牽連到梁左相,還望四弟勿要埋怨于我。”
穆子晏微微皺眉,道,“三哥這是何意?”他穆子譽要保誰就保誰,何必要跟他交代?
“四弟,我今日找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你的敵人。”穆子譽卻不愿再多說,只是模棱兩可地撂下這么一句話,便起身離開了雅廂。
“我并不是你的敵人……”
穆子晏獨自坐在雅廂之中,桌上的菜肴,俱都是府里小女人從前愛吃的,可這一桌菜,卻是穆子譽早早就點了的。
他眸色暗沉,穆子譽雖然說著不是自己的敵人,卻還是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向他示威?他心下冷笑,穆子譽唯一能炫耀示威的,就只有這些小把戲而已嗎?難道他不知道,有孕之后的沈念心,早已經胃口大改,從前喜歡的菜品點心,如今概不入口了嗎?
任由穆子晏如何揣測,穆子譽自己心里卻清楚,他所說的這句話,并非是假話。他這話,一語雙關。無論是從沈念心的層面上來講,還是從黨爭奪嫡的層面上來說,他都不會做穆子晏的敵人。
至于會在穆子晏的手底下,將梁氏一族暗中摘了出來,也是存了要幫他的心思。穆子晏有做皇帝做圣主的野望和心性,然而他卻太狠了一些,對于從前黨附豫王的梁氏一族,穆子晏是存了趕盡殺絕的心思的。
可是穆子譽身在局外,反倒看得明白,留下梁氏的好處,要遠遠大于費力除掉它。
穆子譽略作苦笑,恐怕穆子晏未必會領他這份好意吧。不過那又如何,他仍然會選擇退讓。
他之所以會退讓,并非是因為他甘心認輸,而是他不愿以那人的平安喜樂做賭注。
他愿意退讓。反正成全這種事,他早已經做得輕車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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