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打算……就這么利用她？”

        深夜里，又有人輕車熟路地溜進李府，窗里的燭光十分微弱，低語聲窸窸窣窣傳來。

        “要讓那丫頭知道你想用她的寶貝，她還不得跟你拼命？主要是你也明白啊，上古神器都認主，到時候你就算自己強行用芙蓉盞，那反噬的力量恐怕……”

        葉文皓靠在藤椅上晃啊晃，瞇著眼睛看向幾案旁的李司卿，燭光把他臉上的棱角削的鋒利，俊美的臉龐多了幾分冷厲。

        “我知道你捉鬼心切，但也不至于把自己搭都進去啊。”

        葉文皓雖然語氣吊兒郎當的，但卻句句誠懇在理。神器向來認主，更何況能出現在凡本就稀奇。倘若強行動用其力，違背了其主之意，就算自身靈力再強，后果也不堪設想。李司卿明白，白日里陳燭淚說的那句是氣話，真正要怎么讓她知道，他其實也沒想好。

        “不是師父剛好讓我們結為義師徒，有了接近她的機會么。”

        李司卿云淡風輕地開口，他凝視著紙上的一筆一劃。

        “用其力，攻其心。不試試看，總歸不甘心。”

        其實不光光破案這么簡單，李司卿身體里莫名感覺到的那股力量，他從未對他人提起過。每當接近采擷坊的凝淵燈，每當遇到采擷坊弟子修煉靈力，每當有鬼魂出現，那種壓抑沉悶的感覺便會涌上心頭。他總覺得，有什么前塵往事本該在他的記憶里，但是他拼命想要記起時，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李司卿冷不防把蠟燭熄滅，又把一旁的葉文皓嚇了一跳。“喂，嚇死我了，又突然熄燈，下次能不能提前只會我一聲啊。”

        李司卿知道葉文皓又懶得回去了，葉父遠門經商，沒人在家管他，大半夜的自然不高興回去。

        “明日我要早起。睡覺。”

        黑暗里，只有無邊無際龐大的寂靜。有人酣睡一宵，有人徹夜無眠。

        一夜過去，黎明籠罩的京陵城，一切都還是霧蒙蒙的。偶有車馬行人路過，零星聲響卻增添了一份寂靜的濃郁。燭淚為了自己不遲到，特地早起了一個時辰，讓春三和秋翠伺候好自己洗漱，她便躡手躡腳往院子走去。

        “哎，二姑娘真的不打算帶上我們嗎？”

        春三把她的小包遞過去，壓低了聲音問她，“你一個人跟著李少軍，可別被他欺負了啊。”

        “嗨呀行了行了，我能怎么被欺負？你就好好在家里待著和秋翠伺候爹娘，別給他們惹出事來啊。”

        她挎上包正準備轉身離開，又突然想起什么要叮囑的。“對了，還有姐姐那邊，梨園的事你們有空也去幫幫忙，她最近忙著排戲很需要人手。”

        “知道啦知道啦，這些都不用你操心。”

        春三見她又要開始念叨了，趕忙把她往門外推。“走吧走吧，路上悠著點啊！”

        聽見門外有車馬聲，兩人向外張望，就見將軍府的車駕緩緩停在門外。“秋翠怎么沒出來？”

        燭淚本想再和她打個招呼再走，等了半天也沒見著影兒，春三也頗有些納悶兒了，不過也沒太放在心上。

        “估計是替姑娘收拾房間去了吧？沒事兒，反正她都知道的，你就快走吧，別再念叨了啊！”

        前一秒還在擔心她，后一秒春三就對她連趕是趕的巴不得她快走。誰不想樂得輕松放假幾天呢！嘴上說著一套，其實春三心里早就想好主子不在的時間怎么快活快活了。

        “行行行，那我走了啊！”

        燭淚見桑周從車駕上下來請她上車，也沒時間再和春三廢話了。她擺擺手就上了車，臨行前還不忘掀開簾子叮囑一句。

        “別忘事兒了，好生照顧爹娘！”

        說罷，方才安心上路。

        李少軍還是老習慣，不喜歡坐馬車喜歡自己騎馬，不過一路上燭淚雖是憋了點兒，一個人霸占一輛車廂也甚是自在。陸元曹在京陵城郊有一處小宅子，將軍府的人已經暗中打探到他被抓前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這里，車馬隨著李司卿一路向城外，穿過樹林與荒草之地。

        陳燭淚也算是很少見這郊外景色，她悄悄掀起簾子一角，路邊有初夏盛放的野花，叫不出名字卻有別樣的美。

        “想不到這陸元曹還挺會挑地方嘛。”

        她做做自己建小宅子的美夢，又想想采擷坊每個月那點可憐的月錢，美夢“啪”一下就破碎了，怪不得千古朝廷都有貪官污吏不要命地爭銀子！

        “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到了。就是這兒。”

        燭淚放下窗簾還在自我陶醉著，就感覺前面的人剎了車。她重新掀開簾子朝外望去，發現到了一片竹林深夜處的小宅子前。

        “哇，這陸元曹出手可真闊綽啊，這環境這房子，也太好了吧……”

        就是看上去有些陳舊，好像是許久未打理了。燭淚望著苗圃里雜草叢生，也難怪，貪官來這里都是做地下勾當的，那有什么心思打理呢？

        “陳姑娘，請下車吧。”

        桑周掀起前簾，請陳燭淚下車。下了車她東張西望，卻發現連上她總共只有三個人。

        “哎，來這么危險的地方，你們家少軍連幾個士兵都不愿意帶？”

        桑周“嗐”了一聲，低著頭輕聲回答。“你傻呀，人家貪官的同黨也不是沒腦子，我們這么大張旗鼓地來目標這么大，萬一中了他們的計怎么辦？”

        燭淚還想再問，桑周打斷了她。

        “別想啦，士兵們都埋伏好了。少軍的性命，豈能當兒戲的？”

        聽了這話，燭淚點點頭覺得有理。她哪是擔心李司卿的性命啊，她是擔心她自己的！想想她這個義師父，燭淚心里就來氣，就算走在他的身后，也不忘朝他的背影瞪了幾眼。

        走到宅子的院門口，長久累積的灰塵與未打掃的落葉給整座房子添了一絲陰森森的氣息。雖說陳燭淚也見過不少尸體闖過不少陰宅，真正靠近的時候總歸是有些抖霍的。

        “怕就跟在我后面，等需要你的時候再讓你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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