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扯自己的衣服，好像要把自己渾身上下的不自在全部遮住。李司卿聽到身后動靜之后剛剛的氣也消了，他似笑非笑地轉過身，燭淚剛抬頭便猝不及防與他對視，一瞬間她的腦子里全是剛剛兩人那尷尬曖昧的姿勢。

        “你你你你你你，你看我干嗎啊你！”

        看著她漲紅臉龐胡亂扒拉自己衣服的嬌憨態，李司卿微微勾了勾唇角朝她慢慢走來。他彎腰俯身湊近她的脖頸，燭淚看著步步逼近的李司卿已經嚇傻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別過來啊！不然，不然我就大喊非禮了！”

        陳燭淚嚇得猛地往后一哆嗦，她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一樣瞪大眼睛舉起雙手。她看不懂李司卿眼底濃濃的墨色，心里別提有多害怕了。

        “非禮？”

        李司卿沒想到燭淚的反應這么大，他低沉的嗓音輕笑一聲，然后緩緩站直身子，決定不再逗她了。

        “剛剛若非我及時反應過來救了你，你此刻還不知道身在何處呢。”

        他勾勾唇角，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一樣看著床上半臥的嬌美尤物。

        “非禮？陳姑娘好一個知恩圖報的典范啊。”

        “你……”

        陳燭淚氣結，她被反駁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仔細想想李司卿說的的確有道理啊，他剛剛那招不這樣夠狠夠準也很難保住她。

        “……行，是是是，少軍大人說的都對，是燭淚不夠義氣。”

        她挑挑眉，作勢就要起身下床離開這里。

        “李少軍還有沒有別的事了？沒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哎，等等。”

        陳燭淚剛坐起身來準備離開，李司卿突然想起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皺皺眉，然后轉身看向燭淚。

        “你……剛剛唱的那首曲子，是從哪里學來的？”

        “學來的？”

        陳燭淚雙手叉腰，不屑地輕笑一聲。仿佛被人看輕了一般，燭淚氣不打一出來。

        “什么從哪里學的，這是我自己寫的曲子！咱們梨園有多少唱詞唱曲，還不都是我和姐姐給姑娘們編的？”

        李司卿聽她這么一說，心中更覺得狐疑。剛剛聽曲的時候，那唱詞給他帶來的龐大的熟悉感讓他覺得的甚是蹊蹺。

        想到這里，他便接著問，“那今日這曲詞，也是你親手寫的？”

        這回李司卿問到了關鍵，燭淚撓撓頭，提到這詞，她似乎也有些左右拿捏不定的感覺了。

        “這詞……說來也奇怪，我娘親之前和我說過，我生來手里便攥著兩樣東西。一樣是所謂上古神器芙蓉盞，一樣便是一張寫著剛剛這首詞的紙片。”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陷入沉思。

        “這詞自帶題名，題頭寫著《海棠花間意》五個字，之前偶然有機會我為姑娘們寫曲子，覺得這詞正合適就拿來用了。”

        燭淚忽然抬起頭，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苦笑。

        “小的時候周圍鄰居的孩子們，還會因為此事覺得我是個怪物。不過現在想想確實解釋不通啊，怎么偏偏離奇的事情總是會發生在我身上呢？”

        燭淚眼眸微沉，剛才還神采奕奕的光澤此刻暗淡了下來。她一系列的微表情李司卿都看在眼底，他輕聲笑了笑，語氣里充滿了無限的溫柔。

        “現在不會有人把你當怪物了。現在大家會把你當做一個厲害的捉鬼師。”

        李司卿的語氣讓燭淚心下一愣，她回過頭撞入他溫柔的雙眸。

        “至少在我眼里你不會是了。”

        被他突如其來地一安慰，燭淚的鼻子微微有些發酸。她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暖流柔軟侵襲，那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受。

        “李，李少軍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干嘛。”

        陳燭淚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尷尬地嗅了嗅鼻子，迅速移開目光不敢直視李司卿的雙眼。李司卿聽了她的反問心中猶豫了幾秒鐘。

        “其實……也沒什么原因，就是剛剛你唱的時候，我覺得這曲詞分外熟悉，就好像……就好像是自己很久以前寫的作品。”

        “作品？”

        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燭淚也有些吃驚。她睜著那雙好奇的眼睛看向司卿，李司卿微微合眼回想著剛剛腦海里的畫面。

        “那巒丘十里海棠醉，有孟婆替人減清輝。嬌俏小女兒日日想，想那人間月老何處追？

        何處追，何處追，千里姻緣線我能一碗推。只盼那逝川忘憶水，何時我一飲同相隨？

        我一日身居高堂位，你一日戲耍逝川水。此一世無可長相守，彼一世能否再相會？”

        李司卿不會唱，可是他閉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見一片瑤池仙境，海棠十里爛漫。他低下頭，感覺自己坐在幾案前，而手邊的宣紙上，正是這首優美的《海棠花間意》

        “可笑高處寒不勝，便化作片語只言來作陪。那十里巒丘海棠醉，不及她橫波媚眼惹心扉。”

        李司卿閉著眼睛一字不落地背了出來，陳燭淚都在一旁聽傻了。若非神童，正常人除了創作者本人誰能聽一遍就一字不落把《海棠花間意》全部背下來？

        燭淚驚訝地嘴都張大了，司卿緩緩睜開眼，看著她一副吃驚的表情，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看，你這會兒不是把你師父也當做一個怪物了？”

        李司卿覺得，自己在陳燭淚面前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風流的上官成榮了，他無奈地挑挑眉，沖目瞪口呆的燭淚笑了笑。

        “看來我們師徒之間，還是有一些妙不可言的緣分啊。”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你！”

        燭淚平日里很少見他這般不正經的樣子，自己平日里好像也不是這般經不起撩撥的樣子。她被撩撥得又羞又惱，那些回懟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嘁，現在在這里充什么衣冠楚楚的白臉，剛才也不知道是誰，還在這里沖著我厲聲厲色一副粗魯模樣。”

        粗魯？李司卿被這兩個字逗笑了，過了二十二年，自己從來沒被別人用這個詞形容過。燭淚自己碎碎念完，假裝若無其事地理理頭發。她瞧也沒瞧一眼李司卿，就準備朝門口走。

        “本姑娘今日還有事，就不奉陪少軍大人了。我要得到手的東西，早晚會得到手！”

        最后一句話燭淚說得咬牙切齒，卻又很小聲。李司卿望著那道鮮紅的倩影，眼里的笑意中夾雜著些許無奈與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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