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香看著滿地狼藉的花朵，心中沒由來的惆悵與悲傷就如潮水般抑制不住，她彎腰拾起一朵被爛泥玷污的花朵，眉眼中流露著冷冰冰的失落。

        “你們可曾明白，這些無辜的生命就在自己最好的時候，被你們的大意糟蹋，被你們的一時著急玷污？”

        柳沉香慢慢站起身，目光卻生生從兩個下人身上移開，她兩眼無神地朝四周望了望，最大的那株合歡樹不知什么時候也開始飄落花瓣。

        “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凈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于污淖陷渠溝。”

        一陣風吹過，揚起滿地細碎的金光，她望著那飛舞的花瓣輕輕低吟，眼眸中蕩漾著不可明說的傷痛。

        “為什么這世間最遺憾卻最迷人的，總是這些容易香消玉殞的東西？”

        “大，大郡主，這合歡花其中仍有許多茂盛的，大郡主不如采些開的極好的用來替代被玷污的花。”

        關鍵時刻，還是那個犯了錯的小丫頭提了意見，她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卻想著是不是能這樣彌補一下自己的過失。

        “對……對啊大郡主，這個合歡花雖不是名貴栽培品種，卻是當季花，這樣不是更能顯示出咱們的誠意嘛。”

        老媽媽聽小丫鬟這么說了，忙跟著補上一句，柳沉香皺皺眉，然后抬頭繼續望著那一樹合歡。

        “合歡合歡，相合相歡，倘若這樣說來，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柳沉香思索了一番，眼眸里的陰霾這才漸漸散去。她向那棵巨大的合歡樹走近了幾步，抬起頭瞇著眼睛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

        “能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做出些貢獻，也算是它這一生完滿了。”

        柳沉香踮起腳尖伸出手，努力想要把最近地一束枝子折下來，只是夠了半晌也沒能夠著，老媽媽看了趕忙想要上前幫忙。

        “大郡主，這枝子太高了，您若想摘我們好人來幫忙就是了，小心崴著腳啊！”

        沒有柳沉香的批準，老媽媽也不好站起來，偏偏大郡主又是個性格執拗的主兒，全然聽不進老媽媽的勸。

        “大郡主，倘若您真的要將它們摘下來，奴婢可以去倉庫給您搬個梯子來，不必在這里白費力氣啊。”

        剛剛挨訓的小丫鬟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申請擔憂地看著大郡主，正當柳沉香準備跳起來夠那個枝子的時候，突然身后飛來一片樹葉清脆地截斷了那根花枝。

        “嗯？”

        柳沉香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那枝子悠悠然掉落自己手中，樹枝上掉了一兩片花瓣，樹葉劃過的橫截面上紋路還清晰可見。

        “是誰？”

        柳沉香望著手中的花枝皺皺眉，她下意識轉過身，就看見一個挺拔的身影緩緩出現在視野中，然后朝自己畢恭畢敬行了一禮。

        “末將方才有些失禮了，只是路過這里時發現大郡主困于那花枝，卑職便順手使出了靈力，還望大郡主見諒。”

        李司卿拱手施禮，還表達了一番歉意，那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在陽光下被打磨的十分柔和。清風拂面，柳沉香心中微微一顫，她好像突然被那縷風中飄揚的發絲亂了心神，蒼白的臉上寫滿了意外。

        “噢，原來是李少軍，柳李兩家素來交好，少軍大人不必跟我這般客氣。方才，小女還應該謝謝你才是。”

        柳沉香為表誠意微笑笑著反行一禮，她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在這兒與李司卿偶遇，雖說自己的妹妹是從小和李府葉府二位少爺一起長大的，但自己卻很少同他們碰面交談。柳沉香從小體弱多病，不能同其他孩子一樣正常玩耍，所以就算她與李司卿和葉文皓年齡一般大，他們三人一同戲耍時自己只能呆在屋內看書。

        在外人眼里，或許她抑郁悲觀的性格就是被這樣畸形的童年壓抑出來的。或許在她眼里一切只是因為，她的家不在這里。

        但是，她誰都不能說。她來到這里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孤獨。

        “不知大郡主，究竟為何要摘這株花枝？”

        李司卿掃了眼跪在地上的老媽媽和小丫鬟，一邊在心里慢慢還原自己來之前這兒的場景，眼下的情景著實有些不太好看，他精明地一眼便猜出了些大致情況。李司卿從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他只是想離那些花里胡哨的喧鬧人群遠一點。不料自己反而誤入此處，他不可脫身便看著眼下場景不動聲色地皺皺眉。

        “噢，是這樣的，剛剛那個小丫頭不小心打碎了我給客人們準備的插花花盆，這老媽媽便擅自懲戒了她。兩人皆犯了府中規矩，我便罰她們跪著沒讓她們站起來。”

        柳沉香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花，她從未這樣與李司卿面對面交談過，心中不自覺把司卿這張臉與妹妹平日里犯花癡時的描述對應起來。

        “至于這合歡花，興許還能用來補救一番這盆插花。既有淡雅樸素的外表，也能取個好口才。”

        沉香大概覺得，外人來了再繼續讓兩個人跪著有些不太合適，她抬手示意她們站起身，然后從老媽媽手中接過新的花盆。

        “或許，李少軍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與我們一起復原這盆插花？過程很簡單的。”

        柳沉香笑了笑，把手中的花枝遞向李司卿，她覺得書中那流水桃花的畫面，仿佛就在此時此刻。

        “梨園的姑娘們還沒來，沒有歌舞現在還開不了席，等把這盆花插完了，宴席也應該差不多開始了。”

        說了一大番話，沉香沒想到李司卿的思緒并不在花上，聽到梨園司卿忽然有些走神，眼前盡是昨晚的畫面。他不知道燭淚會不會來，更不知道燭淚的狀況現在怎么樣了。

        “……嗯。”

        李司卿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也沒在意柳沉香到底說了什么。一旁的老媽媽帶著小丫鬟極有眼力見地悄悄退下，柳沉香見他答應了十分高興。

        “既然少軍大人如此賞臉，能這么爽快的答應，那……我們就開始吧？”

        風輕拂著院子里的一整片寧靜安詳，風中似乎還有淡淡的花香，樹上是成群結隊的蟬鳴，樹下是一高一矮和諧的身影。

        【作者題外話】：更新晚了求不打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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