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文皓家停留了一陣子，出門時差不多日上三竿，李司卿把燭淚送了回陳府，兩人遠遠在馬車上就看見蘭雁又提著東西站在門口。

        “蘭雁！你怎么又來啦？”

        燭淚掀開車簾看見她，心下十分驚喜，以至于馬車磕到一塊石頭上，車身一晃她沒注意就栽進李司卿的懷里。

        “小心點兒，別這么冒冒失失的。”

        李司卿的鼻尖蹭過她的額頭，燭淚的臉“唰”一下紅了。車很快穩穩停在門口，蘭雁回過頭剛好不偏不倚看見了兩人曖昧的姿勢。

        “噫——二姑娘，就算現在咱們都知道你和少軍大人在一起了，多少在大伙兒面前也別這么愛而不藏吧？”

        車簾不知被什么東西鉤住，車里地場景一眼望穿，蘭雁古靈精怪什么都懂，她捂嘴偷笑著揶揄馬車上的兩個人。

        “少軍大人，陳姑娘沒事吧！剛剛不小心磕絆了一下，有沒有摔著哪里？”

        駕車的桑周勒馬停穩車后趕忙憨憨地回頭，卻不料關心則壞反也撞見了眼前一幕，燭淚長這么大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難為情過，她慌忙想推開李司卿卻反被后者輕笑著扶起來。

        “沒事，挺好的，下次注意點就行了。”

        李司卿在燭淚還在窘迫之際下了車，把手遞給車上的燭淚。“下車吧？”

        “啊對……下車！”

        燭淚整個人都懵懵的，要換做是別人她早就要開口罵回去了，可奈何這人是李司卿啊，她賊不好意思地把手伸過去。蘭雁還在一旁賊兮兮地觀察二人，她小心翼翼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李司卿假裝什么都沒看見，抬手扶著她小心下了車。

        “阿淚？是阿淚回來了嗎？”

        一行人還未進門，陳母的聲音就遠遠從屋里傳了出來，陳燭淚把自己的思緒從回味中拉回來，小夏扶著陳夫人從堂屋里走出來。

        “可算把你等回來了，你跟我說說春三這孩子今天怎么啦到底？”

        陳夫人有些著急，燭淚卻對眼下的情形一頭霧水，她朝屋子里頭望了望，也沒見著春三出來的身影。

        “這孩子，早上等我一起床就跪在我房間里，說想出去闖蕩不想在府里繼續干了，還求我一定要同意他。”

        燭淚邊聽邊皺起眉，不等陳夫人說完她就著急從陳夫人和小夏身側快步走進里屋，春三的脾氣她太了解了，躲在門后的春三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抬起眼眸看她進了門。

        “二姑娘，二姑娘我……”

        “算了，你不用說我也都知道。”

        燭淚突然就不想聽春三解釋下去了，她倉促打斷了他的話。春三有些困惑，他像是做錯事的小媳婦一樣不敢抬起頭。

        “二姑娘不怪我嗎？我就是突然覺得自己……”

        “突然覺得自己什么？覺得這個屋子到處都能讓你想到過往然后壓抑沉重呆不下去嗎？”

        向來不喜歡欲言又止婆婆媽媽的燭淚，此刻自己的態度卻變得像一把亂揮亂舞的鈍刀，從昨晚她就能猜到春三會有什么想法了，而她自己心里已經開始打的算盤也讓她矛盾又痛苦。

        “我覺得你說自己要出去闖蕩挺好的，甚至我支持你接下來去走一條有意義的人生，可是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嗎？未來可不是這樣冒冒失失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就能變好的啊。”

        以燭淚的性格她平時基本不會講大道理，更不可能拉下臉跟春三嚴肅地討論這些，她覺得，興許是經歷了這么多事之后自己潛移默化中懂得了很多道理。

        “其實，就算沒有昨日的事情，最近這些日子，我也在想怎么跟你商量這個事兒。年輕力盛的小伙子，就該好好出去有一番作為，而不是整日伴著這些瑣事為生，你已經長大了能夠頂天立地了。”

        大概沒料到二姑娘會說這些，春三意外地抬起頭看向她，燭淚抿了抿唇，然后接著把心里的顧慮說完。

        “但是我還想說，倘若你只是抱著逃避的心態選擇離開，那這樣的離開，豈不是膽小懦弱又毫無意義的。”

        李司卿攙扶著陳夫人等在屋門口，遠遠的沒有上前打擾主仆二人，燭淚看著垂頭喪氣的春三,反而眼睛亮晶晶地笑了笑。

        “你想不想在李少軍手下跟著跑跑腿？不一定要有什么銜位，甚至可以去到遠一點的地方，像桑周那樣從小學徒開始做起多學些有用的本事？”

        春三有些難以置信地發愣，李司卿聽不到兩人在說什么，他就見到燭淚轉過身朝門外的他俏皮地眨眨眼，心里就放心些了。

        “怎么樣？別磨磨唧唧的男子漢大丈夫果斷表個態呀！為了你能有一條好出路，我不介意拉下臉來給你試試以公謀個私。”

        其實要說燭淚是不是百分百肯定司卿會答應，她自己心里也沒底，更何況兩才在一起就求別人幫忙畢竟有些不禮貌，但她只能先這樣給春三喂一粒定心丸。

        “真……真的嗎？少軍大人會同意嗎？可是我什么都不會……”

        “所以說啊，讓你去跟著他們學啊！我是讓你去經歷一次優勝劣汰又不是讓你舒舒服服戴官帽子的，后面能不能留下來還得全靠你自己的本事。”

        燭淚打趣地點點春三的額頭，春三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見里面的氛圍不凝重了李司卿才扶著陳母走進屋里，燭淚轉過身笑容還掛在臉上。

        “你們倆談妥啦？我還害怕你們倆這脾氣達不成一致得吵起來呢！”

        陳夫人慢悠悠地舒了口氣，在李司卿地攙扶下緩緩坐到八仙椅上，小夏從廚房端來小點心，她一邊推給孩子們一邊和藹地嘮叨。

        “我就說嘛，好好的在我們家呆這么久了干嘛要走呢？我們陳家都把你當成自己的半個親兒子啊，阿淚肯定會舍不得你。”

        春三嬉笑著剛想接過糕點盤子，聽了陳夫人這話就一下子僵在原地，他下意識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燭淚，燭淚卻一臉大方從容。

        “我們哪里還像小時候那樣老吵嘴啊，娘知道阿淚是最乖的了！只是……”

        燭淚抿抿唇，然后抬頭看向陳夫人。

        “娘你誤會我們意思了，我們確實是達成一致共識了。但我們達成的共識，是就讓春三出去闖蕩闖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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