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走到眾人面前，臉上絲毫不露膽怯與退縮，燭淚抬頭望向她，想從她反常的舉動中發現什么破綻。

        “正因為陛下是我的堂弟，宮里也有太后能照顧到我，各位大人礙于父皇與母妃的面子也不會把我怎樣為難，所以我才能放心大膽地去。如今三界安生需要陳姑娘與李少軍維護，我一介郡主請纓維護柳氏皇族和大寧的安危又有何不可？去了宮里我自然會處處小心時時警惕，還望父皇母妃寬心成全。”

        “噗通”一聲，柳沉香這回真的結結實實跪了下來，陳夫人嚇得又想沖上去扶，卻在端王的威嚴下不敢輕舉妄動。端王爺渾身顫抖地指著她，氣得半個字都說不出口，屋內緊張的氣氛達到了極點，一直緘默不語的端王妃突然嘆了口氣。

        “好，這事兒我答應了，沉香長這么大頭一回說自己想做什么，我沒辦法不答應她。”

        端王妃有些神傷地站起身，她緩緩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女兒。“今年是太后負責女官選秀，我與太后相熟讓我去打點打點好了。”

        “你……你怎么……”

        被夫人突如其來的反應驚訝了的端王爺錯愕語塞，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端王妃滿臉傷感，沉香微微泛紅的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能滴落眼淚，得到認可后她瞬間欣喜地看向母妃。

        “王妃娘娘……這宮里可是要吃苦的啊！”

        眼下令人費解的情景里陳父也不禁勸阻起來，可端王妃的心意好像同樣堅決，雖然燭淚看得出她眼里萬般不舍，但她心中那份對女兒的理解遠遠勝過任何人。

        “我知道，沉香從小身子弱很多事都做不了，她為了體諒我們便把心事都藏在心底什么也不說，但其實母妃都知道。我讓你學畫畫學女工，讀書識字學什么你都很乖巧很聽話學得很快，如今你也該去過你自己的人生了，多帶幾個丫鬟陪著你就是了。”

        燭淚從未見過端王妃泫然欲淚，她撫摸著沉香的臉頰靜靜觀賞著自己的杰作，端王爺還欲反駁卻嘆了口氣，端王妃把話頭轉向自己的丈夫。

        “你在朝堂苦心經營這么多年，還保護不好你女兒嗎？我們張羅宴會宴請四方貴族，為的不就是在朝廷立好腳跟保住我們的名聲與地位。如今沉香要進宮，那就風風光光地進吧，我相信你的學識本領都能勝過別家女子，你能成為你最想成為的自己。”

        女人最懂女人心，端王妃這番話讓燭淚聽來覺得與母親的話甚是相同，良久的沉默后端王爺終于在一番思想斗爭中妥協，他長嘆一口氣然后恨恨地轉過身不去看母女兩。

        “叫房里的丫鬟們準備收拾東西吧，選秀就是后日了，那日記得給沉香換上最漂亮的衣服……要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進宮。”

        端王妃平日里一直呆在府里，鮮少能碰上陪自己說話的人，燭淚也沒想到自己的母親能與王妃娘娘一聊快聊到天黑，等他們準備離開時端王又留他們下來用晚飯。廚房里的嬤嬤們已經忙碌起來，陳父和陳母礙于王爺的盛情不好推辭，等待晚飯時燭淚實在呆的有些無聊了，王妃娘娘便讓姑娘們自己去院子里玩耍。

        “王妃娘娘，燭淚先前便于二郡主十分交好，近日來還沒有機會同她說幾句體己話呢，不只王妃娘娘可否允許我和二郡主……”

        燭淚機敏地上前一步臉不紅心不跳地胡謅，也不管畫屏在一旁不停地朝自己齜牙咧嘴瞪大眼睛，她心里裝的疑問已經趕不及讓她顧及體面了，好在端王妃心情甚好也不再多問她什么。

        “也好，你們兩個人去吧，沉香恰好要進屋里收拾進宮的東西，就不打擾沉香了。”

        得到王妃欣然應允的燭淚趕忙高興地道謝，然后她拉起不明所以的柳畫屏就往外走，等她把畫屏拉到院外一處足夠遠的距離，畫屏這才不高興地狠狠甩開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啊你！誰跟你平日十分交好啊……母妃說你機敏我看你就是鬼點子小心機多而已！拉本郡主來這個沒人的地方做什么？！”

        回頭望了眼確認自己已經遠離廳堂了，燭淚這才松了口氣，她叉著腰睨著面前氣鼓鼓的刁蠻小丫頭，眼下也沒功夫跟她在這里鬧脾氣。

        “喂，我問你啊，這兒離你姐姐的房間挺遠的吧？她應該輕易不會到這兒來聽到我們說話吧？”

        畫屏雖還生著氣，但聽她這么問也疑惑起來，她環顧四周觀察周圍的景象，此處確實是靠近旁院的一處偏僻角落。

        “這個院子平日里根本沒人來，最近一次來人，也就上次姐姐的生辰宴，母妃空出來給你們梨園戲班子排練用的。怎么了？干嘛突然問這些，拉著本郡主偷偷摸摸到這里，背著姐姐你想做什么？”

        畫屏雖不喜歡沉香，但在自己不服氣的人面前姐妹情的面子工程還得做做，她故意擺出一套審問的姿態，努力不讓比自己高上小半個腦袋的燭淚占上風。

        “哎呀你可別自作多情了，我找你來確實是有事情要問你，而且這事兒是關于你姐姐的所以避開她，來來來坐坐坐咱們坐下來慢慢說。”

        冗長聊天與時時觀察沉香的一下午過去，燭淚此刻已經有些疲倦了，她一揮手用靈力點亮旁院門口的燈籠，整個院子在黃昏中瞬間亮了起來。

        “你姐姐她今日身上濃烈的藥味，是今日才有的？還是平日里就是這樣？你們都已經聞習慣了。”

        畫屏雖不是第一次看人使用靈力，從前她就見過李司卿使用靈力的樣子，可畢竟這樣的次數少之又少，此刻她眼中不自覺就充滿向往與佩服。

        “她平日里就這樣，病懨懨的每天都需要喝藥，不過今天這股刺鼻的藥味我也是第一次聞到，或許是最近病情不穩定母妃求來了新方子？”

        聽了這話，燭淚挑挑眉看向她，畫屏邊說邊坐到燭淚對面的石凳上，一邊皺著眉思索一邊托起下巴。

        “姐姐就是每到換季的時候身子格外弱，估計最近天氣轉涼她咳嗽有所加劇，所以母妃找人配了副新的藥方子來，味道才這么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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