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卿向來不喜與視自己為勁敵的玉帝多爭辯，無論是從前在天上還是眼前當下，他冷著臉平靜地看著玉帝仰天長笑，等笑聲停止他字句鏗鏘地開口。

        “既然與你重逢，那本君正好先把問題一并問了，天尊現在如何。還在閉關修煉嗎？他是否知道本君私自下凡的事？倘若知道了，為何會派本君來解決萬年之期之事，如若是故意為之，天尊為何不親自動手？”

        即便玉帝素來把自己當成他的假想敵，如今這樣的現狀里兩人的力量也并不對等，李司卿依舊拿出從前東王公的那番威儀與氣場，挺直的身段器宇軒昂。

        “扶桑兄說的這些本君一概不知，不過本君知道，既然天尊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無非就是想把你當成一個替他消災的刀罷了。天界本就不該摻和人間事，你首先破了例，天尊以此作為對你的懲罰。不也是自然？”

        玉帝不答反問，他似乎胸有成竹地料定自己把李司卿拿捏得死死的，昔日在天庭他處處不如東王公，如今兩人的天差地別中他怎會放棄這個占上風的機會？

        “難為你在人間呆了這么久，還能想起自己以前過的神仙日子，倘若想不起來，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話一說多便會露出馬腳，即便李司卿無法從他的話語與神態中得到確鑿的證據，不過玉帝這一番提醒，反而引起了他的警覺。

        “本君還想問呢，《滄海異聞錄》中本君被抹去的那些記憶究竟是什么？你曾替師尊保管過《滄海異聞錄》，你可知道這其中原因？”

        即使李司卿心里清楚處處與自己作對的玉帝多半并不會坦白真相，這背后甚至可能還隱藏著更大的陰謀，但李司卿的城府深得很，眼下身不由己的情形下不如暫時隱忍借機把這些問題一并問出來，

        “扶桑兄，難為你一如今這般手無縛雞之力還得給低聲下氣地求人替你解惑啊，曾經那個統領眾神的東王公多威風啊，好生讓人羨慕�！�

        見李司卿對自己的詰問果然無話可說，玉帝頗為得意的仰面大笑，李司卿只是嘴角帶著笑意冷眼看著他，臉上流露不出一絲慌張。

        “可惜了，咱們師兄弟重逢以這樣的方式，扶桑兄在人間留下的這些問題，還恕友仁弟無法在此一一解答。不過自打師兄私自下凡之后，我這個親師弟可是無一日不在關心著師兄啊，你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觀望了這么久有幾句話師弟還是想多提醒師兄一句�！�

        李司卿就這樣一直沉默著，并不打算打斷玉帝胸有成竹居高臨下的侃侃而談，眼前那道金光閃閃的身影伴著云霧，玉帝的面容此刻又看不真切了。

        “即便是投胎到凡人身，東王公也還真是以前那般執拗的性子啊，哪怕在《滄海異聞錄》看到了自己的身世，也不顧神與人不可跨越的隔閡執著追求幸福。師弟很是佩服，不愧是天尊自詡教出來最好的學生，不過你我在天界觀望人間千百年，很多‘物極必反’的道理師兄應當比我領域得多。”

        眼前時而是繚繞的云霧，耳邊時而是玉帝猖狂的笑聲與低沉的警告，李司卿努力讓自己定了定心神，體內滾滾翻騰的力量在虛空之境中極不穩定。

        “今天本君叫你來，是替天尊來希望你能擺清自己的身份，本君喊你來可不是為了回答你這些可笑黃的的問題的，本君只是來告訴你離那個叫燭淚的小丫頭遠一點！”

        玉帝終于露出藏在道貌岸然皮囊之下真實的嘴臉，李司卿皺了皺眉抬手擋去迎面而來的冷風，聽出了玉帝話語中步步緊逼又疑點重重的那層含義，他帶著心中的警惕與疑惑冷靜地沉了沉眼眸。

        “本君已在人間生活這么多年，與數不勝數的凡人都有所牽扯，為何友仁此番獨獨要讓本君與燭淚劃清界限？正如友仁所說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

        抓住了對方的破綻，李司卿語氣狠絕又凌厲地對峙回去，他毫不畏懼地冷笑一聲，絲毫不留給玉帝開口的機會。

        “友仁，‘物極必反’的道理師尊同你同我都講過，你在天庭對師尊對我們演了這么久如手如足師慈徒孝，如今原形畢露的樣子就不怕昭然若揭？你是最愛面子的，也最在意師尊對你的看法，倘若你這副模樣被師尊看見了，就不怕他對你大失所望削去仙籍？”

        在李司卿兇狠的語氣中，玉帝沉默了半晌便再次仰面大笑，司卿死死盯著不遠處那道飄忽不定的金光身影，內心揣測的同時不可避免地擔心著燭淚。

        “哼，扶桑兄你可認清楚現狀了，要說削去仙籍，如今你才是私自下凡觸犯天律的犯人！口口聲聲說什么大失所望，恐怕你得先想想怎么在天尊面前自保吧？你現在不過是只個有一半神力的廢人，不管曾經在天尊面前混多好如今還不是得被本君踩在腳下？！”

        云霧繚繞中玉帝的面容時而清晰可見，時而又只是一道金光燦燦的輪廓，李司卿每努力想要往前靠近一步，他就感覺腳下的流云在撕扯著身體的每一處力量。

        “噢還有，很遺憾地告訴你，你想讓我原形畢露再讓天尊失望的愿望，恐怕是實現不了了。天尊還在閉關修煉，多半在萬年之期到來前是不會出關的，至于扶桑兄方才問的問題，為何不讓你接近燭淚……”

        聽到燭淚的名字，李司卿頓時加強警惕狠狠瞪著玉帝，瞥見他面部微妙的神態變化玉帝輕描淡寫地笑了一聲，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帶著回聲仿佛響徹整個虛空之境。

        “這世間沒有人知道，那巒丘終年與逝川水神不孕的孟婆，很多年前卻與本君有了一個漂亮的女兒，她的名字就取自那晚的‘風月花燭淚’。不僅如此，你在《滄海異聞錄》中看不到的那段記憶便是你對我女兒孟燭淚的感情，你是因為她下凡而下凡的，可本君并不想讓你想起這些讓她重新與你萌生感情�！�

        【作者題外話】：又到關鍵情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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