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奧斯特卡露出了一個專業的假笑，遂即垂下眸子，轉身準備回屋。

        “別跑。”

        薩里斯幾乎是本能地做出反應，抓住了奧斯特卡纖細的手腕。

        奧斯特卡轉過身再度看向他，整個人就是大寫的“勸你見好就收不要給臉不要臉”。

        薩里斯手上力道驟然增加，攥的明顯更緊了。他看著面前被他抓在手里的人，沒想到奧斯特卡非但沒露出任何表達痛感的表情，眸子里甚至還有那么一絲的厭惡。

        ——行啊，他媽斯科特抓著你的時候你還知道疼，到我這你就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薩里斯不悅地想著，以至于忘記了自己的表情管理——奧斯特卡就這樣看著薩里斯精彩的面部表情，從冷淡，到不解，再到煩躁。

        喲呵。

        奧斯特卡也顧不上手腕上的痛感了，他倒是想看看狗嘴里吐的出什么象牙。

        “嗯哼。”薩里斯神游完立馬恢復了平時吊兒郎當沒副正經樣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這家伙幾秒鐘前還在煩躁。

        “看不出來啊，原來我們的里奇伊先生喜歡斯科特那個類型的啊。”

        “……”

        草，就知道狗嘴巴里吐不出來象牙。

        “而且看起來斯科特對你也很有好感啊。”

        “……”奧斯特卡忍住想要一巴掌抽死薩里斯的沖動，強迫自己沉下氣來，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覺得這算是我自己的私事吧，和特里希先生好像沒有什么關系。”

        “行。”

        薩里斯點了點頭，隨后突然放開手里的那截手腕，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

        以后數年，薩里斯常常會想起這個在他生命中再平凡不過的上午。他想，如果他當時再強硬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再一次差點失去這個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ichwerdeniemalsaufhren,dichzulieben,auchintausendjahrennicht

        。

        “奧斯特卡？你上午沒事吧？”

        吃晚飯的時候，若初環找到了奧斯特卡。

        “放心，我沒事。”他現在一想起和薩里斯有關系的事就一個頭兩個大，于是想糊弄幾句跳過這個不幸的話題。

        “哦，我后來又審了兩句，反正也沒啥重要信息。”

        “那倆人說或者跑走的三個人，一個是‘梅花鹿’，另外兩個全都是信息部的，一個叫高草鷗，另一個叫畢無憂。高草鷗主要負責國內部分的信息管理以及宣傳，而畢無憂是負責歐洲那邊——特別是德國那邊的信息管理和宣傳。

        “不過這樣看來，‘梅花鹿’怎么凈帶了些信息部的人來？”

        “對。”若初環盯著桌上的舒芙蕾看了好一會，才悠悠地開口道，“這就是為什么這次我們會贏，他們以為主力已經跟著老大去抓人了，所以隨隨便便扔了幾個過來，只是沒想到你會直接上e彈——你當時要是不上e彈的話誰輸誰贏還真說不好。”

        “你是說……他們就沒重視我們？”

        “不是，他不重視的是缺少了老大以及大部分精英的我們，‘梅花鹿’經常會輕敵，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強什么弱。”

        “……可這就很矛盾了，‘梅花鹿’一方面輕視我們，一方面卻還自己親自上陣。”

        “怎么說呢，咋倆想一塊去了。根據提審那兩個人得到的消息來推斷，我覺得主要原因是‘梅花鹿’想親自把你捉回去。”

        “……那‘梅花鹿’還真他媽□□。”

        “我也這么覺得。”若初環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拿了把勺子終于對面前的舒芙蕾動手了。

        “其實‘梅花鹿’還挺有儀式感的。”奧斯特卡眼饞地看了看舒芙蕾，十分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口海鮮粥。

        ——唔，還挺好喝的。

        “那肯定的，之前那場大戰據說就是‘梅花鹿’提出的，要在上午八點整開展。當時老大他們還不信，以為‘梅花鹿’玩陰的，結果還真是八點整才開打的。”

        “喲呵。”奧斯特卡還挺好奇“梅花鹿”的具體情況，便順著若初環的話隨口說道，“那最后誰贏了？”

        “……‘梅花鹿’贏了。”若初環聲音淡淡的，在這種時候，奧斯特卡總會認為不論什么都沒發改變他的語音語調。

        “‘梅花鹿’贏了？！”奧斯特卡有些吃驚，轉而也理解了為什么明里之前說薩里斯并不愿意去接受整個組織。

        這換做誰誰都不愿意，這么個爛攤子，關鍵是按照明里的說法，這個爛攤子還是薩里斯自個搞出來的。

        “對，‘梅花鹿’贏了。但按照當時對形勢來看，誰輸誰贏其實不是很重要。”

        “為什么？”

        “因為老大帶領的人除了老大以外近乎全軍覆沒，幾個幸存的不是瘋了就是變成植物人了，除了老大以外誰也說不出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梅花鹿’那邊，我聽說啊，不僅僅是他派出來正面交戰的人，有些在總部的也死了。那次大戰兩方都是死傷慘重，但名義上還是‘梅花鹿’贏了。”

        奧斯特卡垂了垂眼皮，嘴里的海鮮粥失去了它原本的鮮美，變得索然無味。

        不過若初環到是沒事人的樣子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吃著舒芙蕾。

        他可以想象得到當薩里斯得知他所有的兄弟——或者說曾經的兄弟，全部都犧牲了或殘廢的時候的樣子，也許那幾個瘋了的人也正是受到這件事的影響才失去了神志。

        他抿了抿下唇，沒來頭的想到，也許薩里斯現在的性格也不是他原來的性格。

        ——這大概率也是保護色里的一種。些許是這顏色太好看了，時間久了，也就忘記了本色。

        “不談這個了。”若初環擺了擺手，轉而有些八卦地問道，“誒，這段時間都在傳你和斯科特有一腿呢。”

        “……什么時候傳的？”

        “我也是下午才知道的。”若初環老老實實地說道，絲毫沒意識到他這句話說出來之后奧斯特卡的臉色有多黑。

        “誰跟你講的？”

        “啊？”若初環抬起頭，毫無防備地看到了一張因為憤怒而又些變形，失控的臉。

        “呃……”他好像說錯話了。

        “問你話呢，誰跟你講的這件破事？”

        “等等啊，我想象。”

        若初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在奧斯特卡的死亡凝視下裝模作樣的思考了起來——實際上，他在思考該找哪個可憐孩子來給薩里斯當替罪羊。

        “樓鑿。”

        在一番苦苦的搜索之后，他毫不猶豫地報出了和他有仇的樓鑿的大名。

        “行。”

        奧斯特卡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里的冰冷讓若初環不寒而栗，在心里給樓鑿默默燒了三炷香。

        不是我。

        別找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

        奧斯特卡正欲轉身，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腳步。

        “這個海鮮粥不錯。”

        “啊？”

        若初環發現奧斯特卡并沒有對著任何一個人說，他只是對著空氣撂下了這句話，但是這句話的音量卻得以讓周圍的很多人聽得清清楚楚。

        “沒事，我走了。”

        他揮了揮手，朝著略偏陰冷的走廊走去。

        暖光包圍著他，若初環覺得眼睛有一些干澀，就好像這個畫面十分的神圣卻異常平凡。

        他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想破腦袋也只想到了一種情況。

        這個人，本身就是神圣的。

        他是神。

        ——開什么玩笑。

        。

        奧斯特卡大步走在城堡的后花園里，已經基本上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現在越來越琢磨不透薩里斯要干什么了，時而對他很好，時而又像是在報復什么。

        報復他嗎？

        直覺告訴他不是——至少不完全是。

        斯科特站在花園深處的室內花園里，他的面前是一枝玫瑰花，花朵已經過了最佳盛開的狀態，花瓣的邊緣呈暗紅色，同時向外卷著。

        這里很安靜，外面的一絲風吹草動到這里都會被無限放大，所以當奧斯特卡走進花園的時候，他已經敏銳地聽到了。

        奧斯特卡站在花壇旁，舉目所望之處竟然發現室內花園還亮著盞燈。

        這么晚了，會是誰？

        他站在原處沒有動，看了一會，突然聽到有人正在往這邊走。

        奧斯特卡張望了一下，他站在的地方不是很顯眼，屬于那種不會被注意到的。

        幾秒鐘后，一個高大的身影不緊不慢地往室內花園走來——是希爾。

        奧斯特卡又些驚異地瞪大了眼，天知道希爾這種鋼鐵直男回來花園——這種以“溫柔”為代名詞的地方。

        希爾緩步推開了室內花園的門，輕聲叫出了室內那個人的名字，“斯科特。”

        “嗯。”斯科特回答的聲音很大，大到奧斯特卡一個不小心踩在了樹枝上，發出了“嘎吱——”的聲音。

        “這么晚了，約我來這里——”

        “希爾賽斯特，我喜歡你。”

        “……”

        “！！！”

        奧斯特卡嘴巴瞬間長成當時希爾看到薩里斯和他在互掐時候的樣子——一個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o”型。

        希爾到是毫不驚訝，他沉默了幾秒，便開口道：

        “mieuxpournousd’êtredesamis”（可是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更好。）

        “……”斯科特很顯然沒有聽懂，但是多少還是看過些電影什么的，所以他很清楚地認識到這是婉拒——希爾不想和他鬧的太僵。

        希爾說完就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室內花園。

        “希……爾？”

        奧斯特卡猶豫了一下，覺得偷聽這種事還是讓正主知道一下——雖然他并非有意的。

        “昂？奧斯特卡啊，你跑那么個犄角旮旯干什么？”

        希爾沖著他說道，從語氣里聽不出絲毫的不滿——奧斯特卡在確認了這一點之后才走出來。

        “呃……我只是正好遛到這里，不是有意要——”

        “放心，我知道。”希爾聳了聳肩，“我還是相信你的人品的。”

        “所以……”

        “我和斯科特之間真的沒什么，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后也絕對不會有什么。”

        “……”奧斯特卡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應該還沒去過吧臺吧。走，一起去吧，我跟你邊走邊說。”

        。

        “我跟斯科特以前是同學，從小學到大學那種，可以算是半個發小。”

        “他吧……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畢竟我一直以為他喜歡若初環。”

        “對，這是真的，別這么吃驚，我們仨都是發小，他還之前表白過呢，直接被老師依法處置了。反正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高中了，那時候真的是……他就跟個膏藥一樣，甩甩不掉，但你說他沒用嗎也不是，反正就……挺煩的，但好像你也沒辦法。”

        “然后他其實也是跟著我進組織的，不過就……感覺他挺花心的。”

        “當年那事我估計你也聽說過了，其實我當時也算是參加了，和老大一塊墜海了。然后就是……失憶了，死活想不起來我之前在組織里發生的事，現在知道的一點還是別人零零碎碎給我講的。”

        “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我也經歷過這事，因為我回來的晚一些，當時這事的熱度早過去了，沒人關心。”

        “幾個和我熟的還是知道的，比如說斯科特，埃特梅麗斯，老大……操，好像也就這三個。”

        “雖說我忘了個大差不差，但是零零散散還是能想起來一些。就比如說老大其實之前有喜歡的人——對，因為我說這個還被他打了一通說我造謠……然后我記得好像斯科特和老大還搶過那個人……”

        “鐺！”

        奧斯特卡一轉頭就看見希爾整個人趴在了桌上，酒杯翻倒在臺面上，見底的液體撒了出來。

        ——他今天實實在在地見識到了什么叫“一杯倒”。

        這酒……他媽度數也不高啊！就三十度！

        奧斯特卡在原地杵了一會，確定希爾喝醉后不鬧事不說胡話不嘔吐不跳舞不亂性只睡覺而且沒有要醒的征兆后，有些絕望的意識到他今天肩負了讓希爾平安回家的重任。

        尼瑪。

        他稍稍比劃了一下，伸手拽住了希爾的胳膊，順帶著把整個人拽到了肩上，然后把他半背半抱地扛到了肩上，轉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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