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新娘6
“女……同性戀伴侶?”姜荻愣住,磕巴道,“魏千霜和新娘涂燕燕?那,那個貓嘯天和新郎也是?我去我去,他倆形婚啊?!”
顧延聳肩,只說如果是這樣,魏千霜和貓嘯天就有概率等同的情殺動機,一位手刃前女友,一個謀殺情敵。但魏千霜的犯案時間更充裕,也更容易得手,畢竟誰也不知道她跟涂燕燕廝混到幾時。
“可是,我總覺得兇手不是她。”姜荻遲疑。
顧延嗤笑,戳了戳姜荻的腦門:“不要用感覺。”
姜荻聽出顧延的潛臺詞,心里一股火噌地往上冒,可顧延旋即拉開距離,雙手插兜,仍是那副疏淡神色。姜荻的小火苗當即歇菜,慫了吧唧地央求顧延多說點。
“回去看監控。”顧延決定,見姜荻疑惑不解,他撫住額角,嘆口氣說,“攝像頭沒拍到室內,但是,能確定新娘是否離開了這棟房子。我們要趕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涂燕燕的尸體。”
顧延語速不疾不徐,話里話外的意思卻讓姜荻升騰起陣陣入骨的寒意。沒有尸體和兇器,他們所有的推理都建立在對動機的想象上,如無根之萍,站不住腳。倘若兇手先處理掉尸體,再隔山觀虎斗,那就不妙了。
自己手里可是有兩票呢,姜荻心頭沉甸甸的,乖巧地嗯一聲。
他們回到監控室,這一回換顧延上手操作,但見他把監控大屏切換成十六個分屏,再點擊八倍速,十倍速,二十倍速……監控中朦朧的夜色沒入顧延沉黑的眼眸,他一瞬不瞬,如同狩獵中匍匐的猛獸。
從昨晚八點到今早八點,畫面除了日升月落造成的光線變化,近乎于靜止。露臺上的鬧劇結束后,再沒有人出現在監控下。
“她還在靳家大宅。”姜荻倒抽一口涼氣,下意識反手按住后腰,那道成因不明的青黑手印叫他神經緊繃。
正說著,正門到前院的分屏中出現一個人影,是一位有些眼熟的青年男性,他握住手機頹然坐在大門前的臺階上,一連撥打了好幾個電話,身體抖若篩糠,面部表情恐懼到猙獰。
監控拍不到大門內部的情形,只能從俯視的角度看到青年被誰叫了聲,扭頭看向門內,接著手腳并用爬下數級臺階。
姜荻看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立刻確定這個男人就是早上死去的新郎,靳懷啟。
然而,下一刻,他提起一口氣,目瞪口呆看著屏幕中的靳懷啟緩慢站立,但姿勢詭異,像被一根無形的繩索吊住脖子,如一顆人頭氣球,腳尖點地,接著手腳仿佛被魚線控制,關節反向扭曲,像傀儡般以詭異的姿態,大步往地下停車場的方向跑去。
靳懷啟戴著藍牙耳機,還在絕望地跟電話那頭求援,算算時間,正是撥到大宅走廊那通。
監控無聲,仿若啞劇,顧延和姜荻同時陷入沉默。
“要去涂燕燕的婚房看看么?”姜荻聲音沙啞,干咳一聲,眨巴眼睛打量顧延的表情,“主臥應該在三樓,那兒興許有至關重要的線索。”
顧延沉思片刻,搖搖頭:“不必,交給莫問良。”
姜荻皺眉,嘴里嘀咕:“萬一他是兇手咋辦?哥,你居然相信他啊?”
實則在心里大喊:崽,你清醒一點!莫問良的人設是兩面三刀的野心家,黑心軍師啊,你不要被他三句話一句臟的混混表象給騙了!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顧延寬闊的掌心揉了揉姜荻頭發,站起身,“放心,他如果是兇手不會是這副慫樣。頂多是個不知所謂的幫兇,哼,鬧不出風浪。”
忽然的親昵讓姜荻耳垂發燙,可顧延的舉動十分自然,簡直……像在摸小狗勾。
他不好反應過度,只得移開視線,語氣僵硬地說:“那去其他房間轉轉,時間不多了。”
可惜,生活不是小說,他們在二樓的茶室等地掘地三尺,耗費了一個下午都再沒找到有用的信息。姜荻有些后悔,除了魏千霜和朱舟子這對未婚夫婦,玩家和新郎新娘的房間都在三樓,要是讓顧延去三樓查看想必會有更多進展。
夜闌人靜,七名玩家齊聚負一層,靳家家大業大,用以年節聚會的大宅,自然有個看上去有些夸張的中央廚房。
廚房左手邊就是暫時存放靳懷啟尸體的步入式冷庫,姜荻不敢多看,跟著顧延坐到島臺旁的吧臺椅上。
“喲,小偵探餓了嗎?我簡單做了點吃的,先填填肚子。”貓嘯天笑出一口白牙,墨鏡掛在圍裙上。沙排運動員的體格和深蜜色的皮膚在粉色圍裙襯托下,頗有種賢惠的味道。
“有什么好吃的?”姜荻勾頭去看,瞅見焗龍蝦、白葡萄酒青口、芝士薯條等熱騰騰的食物擺滿白色大理石島臺,不禁咽口唾沫,嘴上說那怎么好意思呢,拿刀叉的動作卻很誠實。
不待顧延發話,餓昏頭的姜荻就干下去一只越南鮮蝦卷,顧延輕嘆口氣,草草吃了幾口。
其他玩家面面相覷,下午才提醒他們保持警惕的偵探,居然毫無戒心地吃了貓嘯天的東西,實在令人汗顏。看姜荻吃得香,他們也被勾起饞蟲,道聲謝后就埋頭吃飯,吃的也不多,都是姜荻動過的菜色。
酒足飯飽,姜荻最后一個放下刀叉,摸著肚皮抬起頭,后知后覺氣氛緊張。
“干嘛呢這是,斗雞啊?”姜荻打哈哈,抓一抓蓬亂的金發,問他們下午有沒有發現新娘的尸體?
幾人搖頭,姜荻摸摸下巴:“那說說吧,都找到了什么?”
莫問良倚在烤箱邊,上下拋擲一顆青蘋果,見沒人搭腔,都怕木倉打出頭鳥,嗤之以鼻道:“媽的,磨磨蹭蹭的有意思嗎?我先來吧。雖然有點對不起今晚的廚師,應該說的話還得說。”
他掏出一只手機,扯起嘴角,挑釁地看向貓嘯天。貓嘯天隨即去摸口袋,臉色發綠。
莫問良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奇技淫巧,三兩下解開鎖屏密碼,笑嘻嘻道:“冒犯了啊,貓大廚。”
他點開藍色圖標的社交軟件,密密麻麻內容不堪入目的私信箱上方置頂,赫然是和新郎靳懷啟的對話框。
姜荻兩只拳頭杵著下巴,趴在島臺邊,就聽莫問良捏著嗓子把貓嘯天和靳懷啟的聊天內容復述了一遍。略過一些騷氣沖天的調情,和數十張除了衣服啥都有的自拍,在婚期臨近前,貓嘯天的言辭愈發激烈,充斥即將失去愛人的沮喪,對新娘涂燕燕的嫉妒,和對靳懷啟的怨恨。
“等等,這些我都可以解釋。”貓嘯天雙手捂臉,暗罵一句,“為什么我一個直男,要接這種劇本?日了狗腰子了。”
他注視姜荻,眼神誠懇:“我嫉妒涂燕燕不假,但我沒理由殺她。小偵探,像靳家這樣的家庭,不能接受靳懷啟是gay很正常吧?我就是殺了涂燕燕,那靳懷啟還能娶別人,又不能都殺了。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直接干掉靳懷啟不是更劃算?”
貓嘯天說的有幾分道理,其他玩家卻不買賬。
朱舟子脖頸前傾,后頸的贅肉能夾死蒼蠅,他舔舔嘴唇笑道:“貓嘯天做的飯可以,狡辯的水平一般。不過,嘿,我這兒還有個比他動機更強烈的。”
他收緊肚子,艱難地從褲兜里取出一張疊成四折的a四紙,展開鋪平,揚聲念道:“本人涂燕燕在某年某月某日,從莫問良處借到一百五十萬元,現已歸還十六萬元。由于還款逾期,本人自愿給出借人莫問良每月七萬元利息,所有本金和利息將于某月某日之前還清。”
他面露得色,愜意地彈了幾下欠條:“姓莫的,你之前怎么說的?從流氓手里救下涂燕燕,所以成為被邀請參加婚禮的朋友。哈哈,朋友!借高利貸的朋友?你們再瞅瞅還款時間,這不是昨天嘛?你這哪是來參加婚禮給紅包啊,是來追債的吧?”
莫問良冷笑,指關節喀咔作響,并不解釋撒謊的事實:“人死了我跟誰討債去?跟你嗎?”
“你!”朱舟子氣不忿兒,可莫問良斜眼看人時,像在看一頭拱食的豬,他被震懾住,不情愿地閉上嘴。
貓嘯天松口氣,解下圍裙掛好,又單獨切一只水蜜桃給姜荻:“來,清清口。”
他坐在顧延斜對面,被對方的視線刺得背后發涼,深呼吸,硬著頭皮道:“顧延,我聽說過你,知道你很強大。但這是游戲規則,唉,對不起了,別怪我啊,我也是為了讓姜偵探早日破案。”
貓嘯天打開流理臺下的抽屜,取出一件熨燙平整的黑色大衣。姜荻眉梢一挑,就聽貓嘯天說:“這件衣服是你的吧,顧延?我在一樓客用衣帽間,找到了大家寄存在門廳的大衣外套。其他人的衣兜里沒什么可注意的線索,只有顧延大佬,嗯……我找到了這個。”
大衣內袋里有一只黃色信封,貓嘯天將其打開,里面是厚厚一疊照片。他像展示ppt那般,把照片挨次擺開,鋪滿大理石臺面,前幾張僅是普通的風景照,山水樹木。
后續的照片卻變得詭譎怪誕,畫面中心是華美的靳家大宅,拍攝者像從山腳窺視,距離越來越近,長焦鏡頭對準空無一人的庭院,窗簾緊閉的房間,最后一張是在露臺相擁的一對男女,白裙女子的面向遠處的鏡頭,嫣然一笑。
姜荻伸長脖子去看,頃刻間,頭皮發麻,金發根根倒豎,喉嚨干癢,訕訕望向顧延。
“沒什么好說的。”顧延沉聲道,“我在山里徒步,無意間拍下這幢宅子,聽說是當地望族的宅院,就多按了幾下快門。”
眾人不語緘默,互相使眼色。這些相片,是顧延在哪兒洗的呢?深山老林里可沒有洗片的暗室。他帶著洗好照片,接受涂燕燕的邀約,又有什么目的?但顧延都紆尊降貴解釋了,他們不好再在明面上挑刺,只好在心里記上一筆。
半天沒說話的魏千霜清清嗓子,打破沉默。她精致的豹紋指甲在餐巾紙上劃拉出一道道痕跡,狡黠地望向寡言少語的戚楚衛,笑道:“我找到個好東西。”
她從挎包拿出一摞文件,是一份遺囑草案。姜荻接過,一目十行迅速翻看,立遺囑人是靳家老爺子,也就是靳懷啟的爺爺,戚楚衛的生父,遺囑內容包含令人咂舌的天文數字信托基金,幾十處不動產、集團股份,獲益人無一例外都是那個倒霉催的騙婚基佬靳懷啟,而作為私生子的戚楚衛,僅僅獲贈一套公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魏千霜笑容冶艷,盯住戚楚衛,“這么多錢可比莫哥那可憐的一百五十萬有說服力呢。讓我猜猜,你殺了涂燕燕,想嫁禍給靳懷啟,讓靳家為他蒙羞,一個入獄的孫子當然比不上履歷表清白的親兒子。到時候,這份遺囑上的東西不都是你的了?”
莫問良嘖了聲:“媽的,仇富了。”
戚楚衛摸一把青色的頭皮,思量片刻反問:“靳家有錢,有頂級律師團,誣陷靳懷啟殺一個沒背景的女人,他當晚就能保釋出獄,再以過失、精神疾病等等名義保外就醫,甚至無罪釋放。說我為財殺涂燕燕,解釋不通。我近水樓臺,對靳懷啟下手易如反掌。”
魏千霜噎住,一時沒找出破綻。一桌子人你一言我一語,火藥味沖鼻,時不時交頭接耳拉小團體,排著隊找姜荻單獨談談,姜荻招架不住,耳中只剩一條細長平直的忙音。
“漏了一件事。”顧延按住姜荻肩頭,沉穩的力道讓他浮躁的心跳和氣悶的胸口稍有緩解,“魏千霜,我和偵探在你和朱舟子的房間找到一樣東西。”
他把裹在紙巾里的女用指套放在島臺上,而后用平靜冷峭的語氣解釋這樣東西的用途。
新娘和魏千霜的狗血關系曝光,所有人一片嘩然,朱舟子露出看好戲的表情,搓了搓手。
魏千霜臉色大變,羞憤道:“那又如何?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這,這不過是分手炮!她和我都有婚約,女人和女人,又不影響什么。”
擲地有聲的“分手炮”三個字叫姜荻面上發燒,他不自然地瞟了眼顧延,扶著吧臺椅邊緣挪了挪坐姿,酸脹的某處仍像有實體存在一般,給他加了一層debuff,一天都不舒坦。
顧延只是按部就班提出證據,眼看馬上到投票時間,魏千霜抿緊紅唇,胡亂攀咬道:“我舉報,顧延以色侍人!中午我都看到了,顧延進了偵探房間,小姜哥出來時走路姿勢都不對了,臉還特別紅。”
姜荻:“……姐,別亂講啊。哪兒有你說的那樣。”
“那你脖子上紅紅的是什么?別跟我說是蚊子咬的。”魏千霜嘁了聲。
“嚯嚯,哈哈哈哈!”莫問良快笑抽過去。
姜荻扯開領口散熱,一口咬定:“就是。”
顧延支著下頜,不由勾起唇角,漫不經心掃過去,魏千霜立時縮縮脖子,后頸有涼風吹過。
眾人吵得不可開交,似乎每個人都有殺人動機,卻都無法提供零點后的不在場證明。
姜荻捂住額頭,打暫停:“才第一晚,沒有明確的方向,連特么尸體都沒,票走一個人對平民陣營不利。”
玩家們安靜下來,姜荻瞥一眼顧延,見他修長的指尖輕輕敲擊臺面,移開視線,繼續道:“我提議,一會兒按現在座位的順序,投票給右手邊的那個人,我手里的兩票則平均分給隨機兩個人,造出平票,第一晚就不會有人被淘汰,怎么樣?”
莫問良瞇起眼睛,提醒他:“小姜,你這么做就不怕兇手猜對你要投誰,順手把人票死?又或者兇手和幫兇聯合,兩個人票一個,再加上家的一票,三票就足夠帶走一個人了。”
姜荻深呼吸,琥珀色的瞳仁清亮:“我知道,但我們只能去賭。如果指定好兩個玩家,讓大家分票去造平票的局面,會更方便兇手操作。”
他話說的篤定,心里其實慌的要死。顧延握了握他的胳膊肘,像在鼓勵。
姜荻拿出小學時國旗下講話的勇氣,環顧神色各異的六人:“雖然不知道你們之中誰是兇手,但我想說……木藏于林,留下的玩家越多,其實兇手暴露的可能越低。如果我是你,就會按我說的做。好了,我說完了,你們自個兒想去叭。”
廚房的掛鐘時針不偏不倚指向十一點,斷句呆板的機械女聲響起:【叮!真是漫長的一天呢~聰明的你一定從其他玩家的花言巧語、鬼話連篇中察覺了事件的真相。誰是兇手?你想知道,我想知道,鬼新娘也想知道。】
不知怎的,姜荻渾身陰冷,往顧延身邊靠了靠。
【投票時間到!請在屏幕下方選擇你心目中最有可能的殺人惡魔。嘻嘻,選擇拼湊出真相,但真相只有一個噢~】
廚房陡然安靜,所有人都緊盯著自己眼前浮現的系統界面,雖然看不到其他人的,但都像沒復習就上考場一樣,忍不住左顧右盼。
姜荻咬住下唇,靠撕扯傷口的疼痛讓頭腦冷靜。他不敢保證兇手會按他的想法暫時蟄伏,甚至不敢保證兇手之外的其他人會聽他的話。
平民和偵探看似人多勢眾,但敵在明我在暗,兇手可以選擇木藏于林,也可以選擇盡快淘汰一個平民,好在之后兩天獲取更大的優勢。
叮叮聲挨個響起,其他人已經選好了,就剩下姜荻。沒人催促他,但打量的、質疑的目光如有實質,宛若刮骨的刀,在剜姜荻的血肉。
姜荻啃咬食指指節,希圖保持鎮靜,余光瞥向顧延,想得到哪怕一星半點的提示,可顧延只是面無表情垂下睫羽,不大耐煩地輕輕敲擊。
熱汗自發根沁出,浮上額頭,一滴滴滾落,汗濕的金發黏在鬢角,襯得姜荻的五官愈發清雋秀美。
“算了。”姜荻按照約定,隨機選定兩個人,朱舟子和戚楚衛。
之所以刻意避開顧延,當然不是因為魏千霜說的權色交易,而是擔心和兇手撞上腦回路,一不小心把顧延票走,那他身上的鬼手印,就沒人能幫忙破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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