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的急診，陪著那男生做了各項檢查，沒什么大事，醫院讓再觀察一段時間，我們就和那女生在外面的走廊里坐著。

        那女孩顯然已經被嚇壞了，這種情況應該是頭一次碰到。而且她應該是那種很守規矩的乖孩子，所以對于這種找事的人很害怕。現在看到這個樣子才稍微放心一點。家杰靠在后邊睡著了，他估計是太累了。

        走廊里很安靜，只有護士偶爾走過，我們三個一言不發。家杰睡著了。我們兩個這時才仔細看清楚了對方。她應該是屬于挺漂亮的那種類型。我現在不知道是個什么樣子，看起來應該是不會很好的樣子。兩個人什么都不說話實在是有點尷尬，于是我就沒話找話：“今天嚇著了吧。”

        她說：“是呀。幸虧有你們，不然知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我說：“那些人渣，總會有的，不過是碰巧遇到了。運氣有點不好吧。下次盡量別去這種地方了。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她說：“我還以為挺安全的呢，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種事，遇到這種人。”

        我說：“有一個概率問題，這種人是存在的，某個時間就恰巧會碰到。能做的就是盡量保護好自己，可是真要是碰到這種情況確實是會很無力的。”

        她說：“為什么會這樣呢？這個世界為什么會這樣呢？不是應該很美好的嗎？”

        我說：“有一個理想與現實的關系，給你的圖景可能是很美好的，可是現實總是不會這么完美的。就看你自己怎么理解了。”

        她說：“我就是課堂上講什么我都相信，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沒想到社會是這個樣子的。”

        我說：“有時候就是很無力。就像一個結，永遠也解不開。”

        她說：“為什么會這樣呢？怎么會有這么邪惡的人呢？他們怎么會這樣傷害人呢？”

        我說：“你這一下問到了很深奧的哲學問題了。就是在問惡為什么會存在的問題。孟子是人性本善的，荀子是人性本惡的。可是這些只是一種解釋。具體的解決方式我也不知道。人性實在是一件很復雜的東西，三言兩語是說不清楚的。”

        她說：“那你就慢慢說，我很喜歡聽你講這些的。”

        我說：“其實我也不懂的，就是一些胡思亂想。很少有人愿意聽的。”

        她很誠懇地說：“我愿意聽，真的，我很喜歡聽你講這些。”

        這難道就是知音嗎？俗話說，知音難覓，沒想到竟然有人喜歡聽我講這些，也許她就是我的知音吧。

        我說：“那我就亂講了。”

        她說：“你說吧，我聽著。”

        此時我成了一個講故事的人，她就是我唯一的聽眾。此后的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是我唯一的聽眾，我的許多故事也只有她在聽。這天是我講故事的開始，也是我有認真的聽眾的開始。

        我說：“你認為這個世界是怎么樣的？你滿意這個世界的東西嗎？”

        她說：“大部分時間是滿意的，應該說一直都是滿意的，直到今天遇到了這種事情，才開始產生懷疑。”

        我說：“那你真的是很單純的一個女孩，這樣單純的人現在很少了，這是一種珍貴的品質，可也時常會招來傷害，就像是遇到這種事。一旦遇到這樣的事，就會對原來的想法產生懷疑，原來的世界觀就會崩塌。不過，也是一個機會。”

        她說：“什么機會？”

        我說：“這就是一個成長的機會，這是一個重新塑造你的機會，這樣你就會更成熟。”

        她說：“難道成熟的代價就這么大嗎？難道就要忍受這么多嗎？”

        我說：“這就是成長，它本身就是一件挺殘酷的事情。你要是承認它，就必須遵守它的規則，你身上的東西就是一種獻祭。”

        她說：“這實在是太難受了。這使我有點抗拒成長了。”

        我說：“但是時間是流逝的，你總會成長的，一種自己無法抗拒的力量在推動，你很難逃出這個規律，因為你總要生活在這個社會中。”

        她說：“那假如我一個人躲進山里呢？隱居。”

        我說：“那除非你不見人，否則成長是避免不了的。”

        她說：“好吧，我知道了，成長是避免不了的，但是意義呢？有什么意義呢？”

        我說：“那就看你在乎的是什么，你有沒有想要知道的，或者困惑的事情，成長會給予一部分答案的。有時候這種答案就是人們成長的禮物。”

        她說：“我現在倒沒有什么，也許以后有吧。你有嗎？你喜歡這種成長的規律嗎？”

        我說：“我處于一種很矛盾的狀態。一方面我十分懷念那些單純的時光，那是很珍貴的東西；另一方面，我又覺得那種單純是一種無力的單純，是因為沒有做壞事的能力才那么善良，但不是本身那么善良。而且有一種長大的欲望在推動我，我總希望變得更強大，更有力量，更能參加這個世界的一件事。說句很自大的話，甚至想改變這個世界。”

        她說：“改變世界，好大的理想呀。”

        我說：“也許是狂妄吧！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很狂妄的，這也是幼稚的一種表現了。”

        她說：“不，不是，不是幼稚，那是一種很偉大的理想。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說：“你是第一個沒有嘲笑我的人。”

        她說：“真的嗎？我覺得你人很好，又敢承擔，又勤于思考，再加上你有志氣，一定可以的！”

        我說：“你這么一說，我還確實是有點優勢的。”我這才發現我原來身上也是有這么多優勢的，我原來都沒有發現，因為有一點自卑，所以時常只看到自己的不足之處，經常這樣，就會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任何事情都是一種擔心。有一個人能看到自己的優勢，并且肯定自己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我一下子就充滿了力量。

        她說：“你真的很優秀的！”

        我笑了我笑

        對她有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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