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傷……？”夏清夢其實心里已經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想，但是還是很難相信，柏柃夕媽媽認識的朋友，會對她的女兒做出特別不好的事來。

        柏令夕嫌棄地側過頭，不讓視線碰觸那塊疤痕，就算隔著衣服也讓她萬分難受。

        “那天我無意中發現了他們要對安綺月動手，便追過去求他們不要那樣做。但是他們已經把人綁到山洞里，又哪里是我能勸阻的？后來我說要報警，他們才不得不同意了。但是他們說怕綺月看見他們的長相，不肯當場放了綺月。我想，只要他們同意停手就好，等他們走了我自然會救綺月的。沒想到他們……”

        柏令夕喘了口氣，拿起杯子把涼掉的水一口氣喝了，才說：“他們氣不過我壞了他們的好事，強行把我帶回家，手機也被他們摔碎了。然后……”

        柏令夕撲在夏清夢懷里，哭得抬不起頭來，“清夢，他們打我，用皮帶捆住我，四個人……清夢，我想跑可是跑不掉……”

        “好了，令夕。”夏清夢把柏令夕緊緊抱在懷里，像安慰孩子一樣撫著她的頭。“好了，別害怕，我們這就打電話報警把他們都抓走。”

        “不行……”柏令夕從夏清夢懷里抬起頭，按住她伸向電話的手。“不行的，我媽媽也會被抓走的。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來，就算她多么壞，我也不想再過回沒有媽媽疼的日子了。”

        “可是你媽媽并沒有保護你呀。”夏清夢大聲說，希望柏令夕能清醒過來。“那么小她就能狠心不管你，現在還引了壞人到家里來。這樣的媽媽不要就不要了。你雖然沒有媽媽，但是你還有我啊。如果綺月知道真相的話，她也會原諒你，也會像從前一樣關心你的。”

        “不要。不行。”柏令夕哭著求夏清夢。“就算她做過多少壞事，也是我的媽媽呀。你不要把真相告訴綺月好不好？她一定會報警的。我不想我媽媽被抓走，就算她是壞人，就算她并不疼我。只要她還在這里，我就還是有媽媽、有家的孩子。清夢，我求求你了。”

        從小學開始，夏清夢就被爸爸叮囑要多跟柏令夕一起玩，夏清夢自然了解柏令夕的童年生活有多悲慘。她想說服柏令夕不要對那樣虛幻的親情再抱有任何幻象，但是她發現她做不到。想到柏令夕之前為了救安綺月，寧愿把自已置于那么不堪的境地，最終輕輕放下了電話。

        柏令夕在夏清夢家坐了一會兒，在天黑前回了家。夏清夢送她去車站，兩個人并肩而行，都沒有說話。

        柏令夕那么痛苦的經歷，壓在夏清夢心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想來柏令夕也是吧。

        相對無語站了一會兒，公交車遠遠過來了。

        柏令夕已經恢復了平靜，除了微紅的眼圈，已經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對了。她輕輕握了握夏清夢的手，“車來了，你快回去吧。不用擔心我。本來我真的只是來看看你，但是能把真相告訴你，讓你不再誤會我，我的心里好受多了。”

        “令夕，你也要好好的。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你還有我這個朋友啊。”夏清夢忍著眼淚，反手抓著柏令夕的手。“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已經經歷過那么多不好的事了。要努力讓自已過得好一點。有什么事你就來找我，或者打電話也可以的。”

        柏令夕用的背抹去眼淚，露出一個微笑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會好好的。你也是。”再次用力握了握夏清夢的手，然后慢慢推開，轉身迎向公交車。

        夏清夢目送載著柏令夕的公交車越走越遠，腳步沉沉地回了家。柏令夕那么信任她，她當然要幫伯令夕保守秘密，就算對綺月也不能說。

        很久以后，安綺月知道了夏清夢和柏令夕的這次對話，反思了一下，自已是不是該早點把柏令夕處理掉，就不會有后面那么多變故。但是她最后還是告訴自已，當初她為了原主對柏令夕的友情而放過柏令夕沒有錯。夏清夢相信柏令夕也沒有錯。善良單純從來就不是錯，錯的是那些利用善良單純的感情為惡的人。

        柏令夕走進家門的時候，柏媽剛剛吃過晚飯，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餐桌上只剩下不多的飯菜。柏令夕徑直走向自已小小的房間，連眼神都懶得給柏媽一個。

        “你怎么才回來？去外面勾、搭哪個小白臉去了？我可告訴你，劉大少正寵著你，你最好趁著自已還值兩個錢好好侍候他。別在外頭搞那些沒用的。不然等劉大少的興頭過去了，你還算個屁。”柏媽嘲弄的聲音像冰冷的蛇追在柏令夕背后。

        柏令夕推開房門的手頓了頓，轉身平靜的說：“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反了你了。”柏媽猛得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抓過放在旁邊的雞毛撣就要往柏令夕身上招呼。“翅膀硬了，敢這樣跟我說話？別忘了我可是你親媽，你這是跟親媽說話的態度嗎？”

        柏令夕動都不動，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柏媽。“你除了生下我來受罪，還給過我什么？別忘了你現在吃的穿的，都是誰給的。如果還想吃我的穿我的，就把你這些親***派頭收一收。”

        “呸。我打死你這個忘思負義的小昌婦。”柏媽被氣得一蹦三尺高，掄起雞毛撣就沖上來。

        “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柏令夕抓住她的手腕，緩緩甩到一邊。“畢竟就像你說的，我這一身皮肉現在還是很值錢的。打壞了可就沒人買了。”

        說完不再看柏媽被怒火燒得無比丑陋的臉，轉身回房關上了門。房間里沒有開燈，柏令夕赤腳走到床邊坐下，頭仰在床上盯著虛空發了一會兒呆。伸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煙，緩緩抽出一點銜在嘴里，停了一下才點燃。一縷煙氣輕輕升騰而起，很快就消散不見了。柏令夕就這樣仰頭坐著，一直到慢慢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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