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消毒水味很重。

兩位老師洗胃過后，正在輸液，藥水滴答滴答在寂靜的病房里響起。

“林小姐，我們沒事……”陳老師聲音虛弱的道，“也不怪兩個孩子，主要是巴豆過期了，才造成了這么嚴重的后果。”

黃老師也幫著解釋：“孩子愛玩是天性，可能是我們確實逼的太緊了�！�

林清月的唇抿緊。

逼的太緊了嗎？

對阿耀這個小學生來說，學習進度可能是有點緊。

可阿宗初三了，再等兩個月就是中考，他沒有時間去一步一步慢慢來。

阿宗覺得被逼的太緊，可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是如何在逼自己，她所有的零碎時間都拿來背單詞背公式，做夢都在做物理題……現在要練鋼琴，時間更加不夠用，她連上廁所都得算著時間去……以前中午還會休息一下，現在連午睡也取消了。

人只有逼自己一把，才會走上一個高度。

她不愿弟弟們在低谷里沉淪。

可這些道理，她是經過了上輩子的慘烈結局才明白的。

兩個弟弟在白羽的糖衣炮彈教育下長大，他們不明白，也正常。

“陳老師，黃老師，真的很抱歉�！绷智逶抡\懇道歉，“接下來一周兩位老師就好好養病吧�！�

她走到飲水機邊上倒了兩杯溫水，然后神不知鬼不覺將系統獎勵的療養丹捏碎，各放了一半。

她將水端到兩位老師手上：“等我教育好兩個弟弟之后，再請兩位老師上門。”

陳老師和黃老師看著她，不約而同嘆了一口氣。

這段時間他們天天來林家，對林家的情況也有所了解，這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女生，竟然像媽媽一樣教育著兩個不懂事的弟弟，換成其他小姑娘，根本就做不到吧。

兩位老師將一杯水慢慢喝下去，莫名就覺得虛弱的身體好像瞬間就好多了。

剛剛洗了胃，原本有些惡心難受，身體四肢都沒什么力氣，這杯水喝完，突然就覺得肚子好餓，好想吃東西。還有！以前覺得腰酸背痛的部位，瞬間神清氣爽！

“兩位老師好好養病吧，我先出去了�！�

林清月知道他們應該已經恢復了，這才離開病房。

走廊上，林靖宗和林鈞耀瞬間站起身，兩人低著頭，壓根就不敢和林清月對視。

她聲音發冷：“和老師道過歉了嗎？”

“已經說了對不起……”林鈞耀小聲道，“陳老師和黃老師說沒關系……”

林清月笑了：“身為師長，自然不會跟你們兩個孩子計較，但并不代表，這件事就能這么揭過去�！�

她邁步向前，見兩個小子站在后面不動，冷冷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林靖宗和林鈞耀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林家的車還停在醫院門口，不過司機大概是沒料到她會這么快出來，這會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林清月直接拉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冷冷道：“上車！”

林靖宗和林鈞耀對視一眼，大姐好像不會開車呀，坐在駕駛位上干什么？

或許，只是在車上教育一下他們？

兩人一前一后坐進去。

剛坐穩，車子就向前駛去。

林鈞耀嚇得撲進了林靖宗的懷里：“大、大姐，你有駕照嗎？”

“沒有�！�

林清月冷冷吐出兩個字。

現在是沒有，但她上輩子有，她會開車，車技也還不錯。

她用力踩下油門，車子超過右手邊好幾輛車，擠進了車流之中，車速還在加快。

林靖宗都快嚇瘋了：“大姐，我們真的錯了……我們還不想死啊，停車，停車！你讓我們做什么都行！”

林鈞耀直接哭了出來：“大姐，你打我吧，你罵我吧，別這樣，我真的錯了，嗚嗚嗚！”

林清月沒有搭理他們，繼續開車。

車子駛出市中心，很快就到了泉城郊外，慢慢，開向一個更加荒涼的地方。

這里，是墓園。

她將車子停下，緩聲道：“下車吧�！�

林鈞耀目光呆滯：“大姐，你帶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林清月看向林靖宗：“來過嗎？”

林靖宗搖頭，隨即又點頭：“好像來過，但是不記得了�！�

大概好多年前，跟好多人一起來過，那時候他好像是在哭，一直哭……為什么會哭？

林靖宗的瞳仁猛地緊縮。

他記起來了，這里是墓園，媽媽的骨灰安葬在這里。

媽媽下葬那天他來過，然后再也沒來過這個地方，每年清明節，媽媽的忌日，沒有人想過要來這里。

墓園的風帶著寂寥，吹亂了林清月的長發。

重生后，她想過來這里，可不敢來，她不敢面對媽媽。

這天，很突然的，她就想到了來這里。

或許，人在遇到困難之后，第一想到的就是媽媽吧。

她往里走，憑著記憶走到了一個墓碑前，黑白照的女人笑的很溫柔，也很美。

她柔聲道：“我們的媽媽真的很漂亮，是不是？”

林鈞耀呆呆的看著。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看到親生母親長什么樣子。

他不記得媽媽，家里也沒有媽媽的照片，他對媽媽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一看到這張黑白照，他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林清月在墓前跪下來。

她一跪下，林靖宗和林鈞耀也跪下來。

“媽媽，對不起……”林清月眼眶濕潤，“俗話說，長姐如母，我身為長姐，卻沒有盡到作為姐姐的責任……”

“媽媽，你知道嗎，我做了個夢，夢見了我和四個弟弟十年后的結局。”

“我和同父異母的妹妹林雪怡不和，屢次被陷害，和四個弟弟徹底分裂，林雪怡為了逼死我，在林家放了一把火。阿光從樓上跳下來，腿摔斷了，阿宗沒來得及跑出來，一張臉被燒毀。阿耀呢，被煙熏成了瞎子……四個弟弟都說，這把火是我放的，可真的不是我！”

“夢里的我，和四個弟弟猶如仇敵，他們不信任我，我也懶得管他們，后來，我們姐弟五人，兩敗俱傷，五個人的人生全都被毀了。如果我好好引導四個弟弟，不因為一點小事和四個弟弟心生隔閡，我們就不會陷入別人布好的陷阱……”

林清月淚如雨下。

她不是在說夢境，而是在說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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