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玨忽然道：“秦大小姐這裙子怎么有幾分眼熟？好像阿笙上個月踏青時出門穿的就是這條吧。”

白文慧好像在向著我說話似的反對：“一家姐妹，做衣服時自然會做的模樣仿佛，便是相像些也是應當的。”

她們兩個一搭一唱，一時間涼亭內眾人的眼神都集中在我身上。

漸漸有其他小姐遲疑道：“可是......便是姐妹間的裙子模樣仿佛，也沒有如此相像的，總會在花紋處有些區別，秦箏的裙子，瞧著的確與秦笙上月穿的一模一樣。”

秦笙忽然大聲道：“別說了！”

眾人停住，我卻在此時動了，坐到空著的石凳上，一邊拿起桌上殘留的點心往嘴里送，一邊饒有興致托著下巴看她表演。

就算她們都盯著我，我也吃的津津有味，還招呼她們：“府里廚子手藝不錯，這點心味道很好，你們也吃啊，正好我妹妹要給大家表演才藝，吃點東西正好呢。”

秦笙嘴半張著，喉嚨里的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涼亭里一時安靜極了。

打破沉寂的是謝澤漆，他哈哈大笑道：“天吶！秦箏！你可真是個妙人！”

不僅如此，他還一掀袍子坐在我旁邊，真的跟我一起吃起了點心。

秦笙忽地紅著眼睛看我：“姐姐，事到如今，你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嗎？”

到了這般境地，還能如此流暢說出自己準備好的臺詞。

不得不說我這妹妹，也是個狠人。

我發自內心說：“妹妹，我真佩服你，也就是咱們家家底太厚，限制了你發揮，若是伶人館里得了你，你怕是能成為大街小巷追捧的名角兒。”

“姐姐，從小到大，因著你身子虛弱，爹爹囑咐過要以你為先，你要什么我沒有讓給你，名家字帖，綾羅綢緞，就連你身上這件衣服，也是我阿娘找人特意給我做的，我不過才穿了一次，被你瞧見，就搶了去。”

她抽抽搭搭說：“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可......可......”

秦笙用眼角瞥著謝澤漆，臉帶紅暈，欲說還休。

任誰都能猜出她的未竟之語。

白文慧怒道：“好一個體弱多病的秦家大小姐，足不出戶卻原來是在家里作威作福！不僅搶妹妹的首飾衣服，竟然連婚約都搶！真是恬不知恥！”

好一出顛倒黑白！

秦笙流淚，眾人怒視，我不慌不忙伸出雙手鼓掌：“好戲，好戲，只是我今日來的匆忙，沒帶多少銀錢，權且欠下，來日一并補上。”

謝澤漆忽而開口道：“我若是沒有理解錯，秦家二小姐的意思是——我的未婚妻，原本該是你？”

秦笙不語，只顧著低頭抽噎。

他冷笑：“婚約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打交換庚帖時便是兩家父母走動，現下二小姐言下之意，是秦府瞞著我們永安侯府，暗中調換了結親人選？”

“好一個監察御史秦大人，我竟不知，什么時候我們侯府能讓人以下犯上，如此冒犯！”

謝澤漆騰地站起身：“我倒要去問問秦大人，是否秦府果然如此行事！”

秦笙傻了眼。

她只想著自己樣樣出眾，只要在謝澤漆面前表露心思，又說明替嫁之事，謝澤漆心高氣傲，一定不會給我什么好臉色，最好直接撥亂反正，讓她嫁給謝澤漆。

哪怕最后仍舊是我和謝澤漆履行婚約，有這件事在，沒有哪個人能不耿耿于懷，婚后生活里我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秦笙只看中了謝澤漆的臉和謝家的家世，卻沒想到她爹娘為什么明明舍不得永安侯府的權勢，能想到將我替嫁過去維持姻親的身份，也一定要攔著她不許她嫁給謝澤漆。

可憐天下父母心，鄭氏和秦伯遠為秦笙打算了這么多，她卻一點也沒領情。

謝澤漆氣勢洶洶下了涼亭，事情眼看就要鬧大。

秦笙慌了手腳，連忙追在后面，還要大家一起追，畢竟她那個小身板，自然是攔不住人高馬大的謝澤漆的。

我本來坐著看戲看的好好的，呼啦一下子人走  光了，沒等我反應過來，秦笙竟然叫那兩個婆子將我也帶上。

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毫不反抗，主動跟著她們一起走，兩婆子樂得不用動手，緊緊跟著我便罷。

謝澤漆走得快，不一會兒就看不見了人影，一行人你追我趕到了池塘邊，眼看跟丟人，俱是傻了眼。

“好歹在別人家，小侯爺應該會收斂幾分......”

“那可是謝澤漆！”“你不知道他以前都做過什么！”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

秦笙沮喪地停在池邊，幾個手帕交圍在她身邊安慰她，秦笙一邊擦淚一邊偷偷在人群中找我，我高高舉手朝她揮舞，又湊到她眼前：“妹妹！我在這呢！你是不是在找我？”

她臉一僵，遮遮掩掩道：“姐姐，你沒事就好。”

“我能有什么事？我又不會掉進池塘里，對吧？”我咧嘴一笑，別有深意道，“不過就算掉進去，也不會有什么大事的，畢竟池水這么淺，頂多才到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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