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京城的冬天真冷啊。

可我爹的話語，卻比這冬天還冷。

“秦箏，你阿娘不守婦道，如今已是下堂妻，府里的正房是鄭氏，你若識趣，便與我出了這小院，以后你還是秦府大小姐。”

說這話時，他高高在上，仿佛施舍一般：“至于你娘，還留在這里。”

我抱緊了雙臂，可心口卻像漏了一樣，呼呼往里灌著北風。

那時我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想法。

幸好阿娘還沒醒，她沒有聽見秦伯遠的話，所以不會傷心。

“我不走，我要和阿娘在一起�！�

秦伯遠走了，再也沒來過。

小院簡陋，我將所有的被子收集起來蓋在阿娘身上，再與她緊緊抱成一團，這才勉強抗住了嚴寒。

只是最難的卻是吃食。

小院里有一口井，喝水不難，也有灶臺，只是沒柴沒米，以前阿娘用自己的首飾賄賂門口雜役，方才能換來些糧食，可坐吃山空，那兩個雜役又吃定了我與阿娘別無他法，竟然獅子大開口，越要越多。

到如今，已經是所剩無幾了。

我知道，秦伯遠是想用這樣的方法逼我低頭，到底是疼愛過我幾年，只要我朝他求饒，他會將我放出來的，可我不愿。

如果代價是永遠不能再見阿娘，與秦伯遠和鄭氏那對惡心的夫婦生活，我寧愿與阿娘死在小院里。

我這樣想著，肚子卻實在是餓。

偏在這時候，我在墻角發現了一個狗洞。

墻那頭便是秦府外面，只要能出去，無論是偷還是騙，總歸能找些吃喝，不會餓死在這里。

阿娘臉色蒼白，屋里還有一絲散不去的血腥味，我密密掩好她的被角，下定了決心。

我身量小，不費吹灰之力便從里頭鉆了出來，不過一墻之隔，走出小巷子，外面天廣地闊，人聲鼎沸，與那四方的院子大不一樣。

過去我總覺得墻壁太高，困住了我，可此時我竟有一絲惶恐，沒有了墻壁的保護，在這人世間，我能保護好自己嗎？

瞬間，我就想逃回小巷，鉆進狗洞，再回到小院里躲起來。

小院......小院......

阿娘蒼白的臉和下身不停涌出的血水出現在我腦海，我一咬牙，四處張望了起來。

我不能逃，我還要找些吃食，阿娘還在等我！

秦伯遠和鄭氏怕人非議，在郎中上門時，施舍一般的留了些吃食。

郎中走了，糧食也沒了。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只等著從他們指縫里漏下來的東西，我得自己找活路！

在老家時，我隨阿娘上過街，知道怎么買東西，可我沒有錢。

望著路邊的小攤，那雪白的包子兩文錢一個，在過去我看都不看，如今卻只能眼巴巴的瞧，半個都買不起。

賣包子的老板膀大腰圓，一雙眼睛又小又利，原本我是想著趁他不注意摸走兩個，可還沒等我動，路邊的乞兒便湊了去，做了我想做的事。

誰料那老板明明臉沖著另外的方向，后腦勺卻長了眼睛似的，蒲扇大的巴掌直接拍在乞兒腦袋上，將他打得哀嚎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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