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帆回到江都后，先給遠在羅薩爾莊園的蕭秋晚報了個平安，又服了兩粒金雪給的褪黑素，淺淺睡了一覺。由于公寓許久未住需要清理，她只能在公司附近的四季酒店開了個房。

        醒來時已經是繁星滿天，喬帆只覺得腰酸腿疼，并沒有平時自然醒后的酣暢感。只能隨意在冰箱里翻了罐冰激凌湊合著吃，邊看微博邊和柯青發信息。

        “回來了就好，我在畫室，下個月要舉辦巡回展覽。”柯青的聲音慵懶而疲憊，“見著經紀人了吧。”

        “金姐對我說東湖星熠這邊可能會和湖東劇社脫離。”喬帆頓了頓，挑起一勺帶草莓凍干的雪糕放入嘴里，“你早知道風聲了，對不對？”

        柯青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沒，沒錯。業內之前有這種傳聞，不過據說湖東劇社現任社長正在活動，事情還沒定下來。喬喬，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亂得很。我理解你對國粹戲劇的熱愛，不過如今掌舵者志不在此，你千萬要理性行事啊。”

        喬帆百無聊賴的看著窗外霓虹通明的辦公大樓，這里是無數懷揣著明星夢的少男少女心目中的圣殿，自己也曾為拿到東湖星熠的合同興奮的夜不能寐。而現在東湖星熠決定放棄湖東劇社，對她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本來以為當初另辟蹊徑能兼顧戲劇表演與影視拍攝，在流量明星的身份之外更堅守住自己一直以來的理想，沒想到短短幾個月風云突變，原本沉穩瑰麗的縹緲樓閣在資本的潮水中被拆了個七零八落。

        想到這里，喬帆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在發冷。聽金雪的口氣也為此惋惜，只是無力阻止而已。又或許在這位業績赫赫的經紀人看來，自己一直以來堅守的那點理想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惋惜的只是過去投入的累累時間和精力，如果將它們用來拍廣告和綜藝，和四處巡演賣賣門票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

        “我明白，所以才沒有沖到執行董事辦公室直接質問。”喬帆苦笑應和，“你還聽說了什么，一并說出來吧，不管是不是道聽途說。”

        “這……”

        “我受的打擊已經夠大了。”時至今日，喬帆覺得之前的想法簡直是荒唐可笑，“我就在國外，和公司的人也不時有聯系，可他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把我蒙在鼓里。”

        “事情沒那么簡單。業內關于駱以寧忽然殺出的說法很多，我這種關在畫室里的邊緣人都聽到了不少。總之這不是個簡單的人，你別靠近也別得罪就是。”

        喬帆想起譚芹芹無意間說出駱以寧對付夏靜言的策略，不免心驚肉跳起來。可惜電話那頭的藝術家先生雖然資訊發達，對于實戰卻沒有任何經驗，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辦法亦不具有可行性。

        其實喬帆的第一反應是找蕭秋晚求助，可惜現在蕭棋王正處在被禁賽的低谷中，她也不愿再為他徒添煩惱。想著過幾天等有機會約見下已是執行董事的駱以寧，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看能不能爭取一線生機。

        可惜駱以寧早有準備，并未給她這樣的機會。而且金雪傳來了更雪上加霜的消息，目前公司除了幾個邊角的小平面廣告和mv拍攝可以讓喬帆參與之外，大ip影視劇和熾手可熱的綜藝節目都早有人選，希望喬帆能夠稍安勿躁，邊在公寓靜養邊等待公司安排。

        喬帆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雪藏了。不過這跟在意大利時金雪和譚芹芹的表現大相徑庭，她倆都是合作了多年的伙伴，當初的喜悅絕對發自內心。可就目前的形式看，可能是高層對她曾經的行為表示不滿，借此殺雞儆猴，警示公司其他藝人也未知。

        金雪派清潔公司迅速打掃干凈喬帆的公寓，喬帆回到久違的家里，只覺得整個人都柔軟下來。陪在身邊的譚芹芹也是百感交集，一通忙活之后兩人對坐在茶幾旁喝茶，還未開口小助理便紅了眼眶。

        “對不起。”喬帆握著譚芹芹顫抖的手指，鼻音濃重道：“受委屈了吧。”

        譚芹芹慌忙抹一把眼淚，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幸好有金姐，我比其他人幸運很多。”

        喬帆抽了張紙巾，替譚芹芹拭去頰邊的淚水。“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何況你們手上藝人也不止我一個，業績的事不用太發愁。”

        “金姐悄悄跟我說，現在的東湖星熠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了。”譚芹芹狠狠抽了抽鼻子，“駱總大刀闊斧的實施著他的理念，我們底下人即使有想法也只能忍著。基層員工倒是很喜歡他，畢竟發了好幾次福利，拿人手軟。”

        喬帆微微頷首，“給你就接著，沒什么不好的。”

        譚芹芹喝了一大口水，“金姐還說，如果你這次真的在海外定居，也沒什么好遺憾的，至少能成為娛樂圈里的一個傳奇。”

        “史上最高違約金的代價？”喬帆啞然失笑，“他們肯定認為是我瘋了。”

        “小喬姐，你別看金姐現在態度冷淡，內心里可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她還說，可以把這筆違約金看作試金石，借此看清那個人對你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只可惜，結果不像預想的那樣。”

        “芹芹，我們每個人都不是生活中童話里，沒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喬帆溫柔的為譚芹芹續上茶，“但可以告訴你的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這次歐洲之行非但沒有輸，還大獲全勝了。”

        譚芹芹被喬帆出人意料的言論驚呆了。喬帆虛浮笑道，“我的戀愛對象，你和金姐私底下就沒有過猜測嗎？”

        “有的。別說我們，公司同事私底下討論的都炸了，剛開始的時候，還有膽子大的三天兩頭往我們辦公室跑，不過想套話而已。”譚芹芹皺著眉，看來這段回憶并不是那么愉快。

        喬帆估計在譚芹芹嘴里很難挖掘出更多，便閑聊了些八卦，不再糾結于眼下公司的安排。譚芹芹擔心喬帆剛回國，時差還沒倒過來，吃了幾塊點心后便起身告辭。

        譚芹芹走后，喬帆獨自一人躺在大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精巧的花朵彩繪發愣。現在終于能夠察覺，從出國前潘佳偶然針對自己開始，有些事情就初見端倪。只是當時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病情上，沒精力顧及而已。

        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響起，打亂了她的思緒。

        “回國還適應嗎？”熟悉的男音從手機里傳來。“能有機會和喬小姐繼續合作，我真的滿懷憧憬。”

        “謝謝駱總的厚愛。”喬帆從善如流應付著，“您這個電話，我也受寵若驚。”

        “哈哈哈。”駱以寧干笑了幾聲，“那就好，你先好好休息，恢復精力之后就來公司坐坐吧。我最近也沒那么忙，執行董事辦公室隨時都為你敞開著。”

        “恭喜駱總掌舵東湖星熠，還不忘提攜我們這些故人，看來是準備大干一場了。”喬帆用調侃的語氣與他周旋著，“聽說夏美女也被你收入麾下，我有好久沒見過她，有機會的話一起聚聚可好？”

        說到夏靜言，半躺在寬大老板椅上的駱以寧頓時直起了身子。這個科學家出身的清秀女生原本內斂而清高，他為了讓夏靜言更適應娛樂圈，絞盡腦汁用了不少方法，終于如愿以償了。

        “好啊，她開朗活潑了不少，改天讓你開開眼界。”駱以寧愉悅地翹起腳來。

        “我到現在都覺得跟做夢似的，主攻金融投資的駱才子居然不聲不響的成了我們東湖星熠的大股東。”喬帆嬌笑幾聲，“公司剛上市不久，我還以為你會再觀望一下。畢竟在a股上市公司里，東湖星熠的盤子不算大。能入駱才子法眼真的很意外。”

        駱以寧得意道，“星光熠熠，人才濟濟，我看好公司的未來，所以特地想方設法加入，想以我的經驗讓公司更上層樓，也想嘗試下與過去不同的領域，順便分一杯羹。”

        其實這通電話下來，喬帆和駱以寧都對彼此十分意外。駱以寧并未對她眾說紛紜的感情詢問只言片語，她也沒有為曾經無比珍視的湖東劇社求一點情，更沒對工作分配產生質疑。仿佛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昔日老友變成上下級，打個電話寒暄下溝通感情，順便希望日后能合作愉快，財源滾滾。

        “有渠道的話，能否幫我查駱以寧當初大肆吸納東湖星熠股份時的資金來源？”喬帆在床上躺了片刻，拿起枕邊的手機，給蕭秋晚發信息道。

        蕭秋晚很快回復道：好。

        喬帆想了想，又發消息給了柯青：現在還對直播感興趣嗎？我最近比較閑，有時間來北京叨擾你。

        柯青隨即表示熱烈歡迎。還說自己的別墅重新裝修了一番，最近又迷上雕塑，搞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藝術品，正好可以在直播中和觀眾見面炒炒人氣，順便帶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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