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嘆往昔
青山宗流傳起了關于“仙”的傳說。
“家鄉(xiāng)好友傳來書信,信中言說,北樺出現(xiàn)了一位新的神靈,尊名為‘仙’。”
“我也聽說了,多年未曾降下神諭的獸神尊,也為‘仙’降下了諭旨。”
人們津津樂道,青山之巔像是和山下的斂花鎮(zhèn)徹底隔絕開來。
山下的鎮(zhèn)子和周圍的村莊還在虔誠膜拜萬尊獸主的時候,“獨立世外”的青山宗內(nèi),所有人的心都被另一尊神靈牽動。
江蓓眼見所有人都神采奕奕,面上有光,知道這不單純是因為這則傳言,而是前幾天宗內(nèi)來了個少年人。
大家都未曾言明,但即使不說江蓓也看得出來,似乎大家都把他當做了那位神秘神靈在人世間的“化身”。
“你可知道,前幾日和宗主一起的那個是誰?”
類似這樣的話題在青山宗門人間傳開,阿泠好奇之下隱匿氣息在暗中觀察了一番,沒想到看到了幾張熟悉的臉:林麻一家、還有他在斂花鎮(zhèn)外順手救下的母女。
阿泠本想和他們打招呼,可一想到前兩天大伙兒齊刷刷地朝自己跪拜,心里好一陣不自在,自己明明是想走在他們中間的,就像以往在歸雁村那樣。
可現(xiàn)實是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人會把他當做“人”了,他們的魂海內(nèi)都印著“仙”之名,阿泠光是站在他們眼前,就足以讓他們明白他究竟是何身份。
這是基于靈魂而建立的聯(lián)系,除非阿泠徹底將自己外貌變換,再以老李頭傳授之法隱匿氣息,否則他一旦出現(xiàn)在附近,冥冥之中總會有人被這樣的聯(lián)系所吸引過來。
“難道諸神不降凡塵,便也是因為如此?”
刀鬼嗤笑道,又自說自笑道難怪神靈都不愿到世間來,根本就和大伙兒“玩”不到一處去。
話是自嘲,但也帶著他的失落,這并非是他所愿,他寧可像以往一樣,而不是所有人都自發(fā)地將他放在更高一等的位置——在他看來,這倒像是另一層面上的“孤立”了。
他越發(fā)懷念歸雁村,剛好斂花鎮(zhèn)周圍自然靈蘊再度充沛,便花了幾天時間在這多待一待——
劍鬼明白,自己這想法是借口,實際上是自己躊躇不決,想著到底要不要把前幾日發(fā)現(xiàn)的那件事告訴江蓓。
那天他離開之時,路過青山宗后邊的一片竹林,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悲痛。
他停在竹林里,越是靠近竹林中壓根就不起眼的偏僻之處,心中莫名涌上來的悲涼便越是明顯。
阿泠俯下身,手指摩挲過泥土,覺得這下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牽動自己心中悲苦——準確的說,這種情感并非來自于三魂,而是他經(jīng)歷過的某人的記憶。
刀鬼從肉身之中行步出來,就連他臉上經(jīng)年不散的笑意都淡去了幾分。
他從魂樹之中帶出一抹本源之土,來自龜長老遺留下來的遺產(chǎn),揮手輕輕在面前一抹,只見腳下這片泥土當即應他之令,向左右兩邊有序“分散”,顯得十分乖巧。
阿泠懸浮在泥土分開的空中,沉默地注視著靜靜躺在泥土之底的那樣東西,半晌之后,他嘆了口氣,又重新號令本源之土,將泥土掩埋。
“說來您可能會怪罪......但前兩天的確有門人擅自前往了北樺,不過您請息怒...他們只是想要去往您庇護的神土朝拜,就像鎮(zhèn)外那些前往皇城的人一樣。”
江蓓有些忐忑地跟在阿泠身后,自從這位“神靈”接受眾人朝拜之后,青山宗這一年來之不易的寧靜就徹底被打破。
不僅關于阿泠的傳言四起,還有人從遠方親人的書信里得知,北樺已建立了一處屬于“仙”的國度,許多人聽了心生向往,竟是連夜出發(fā)一路北上。
她哪知道阿泠心中在想什么,只當這份沉默是來自“神靈”無聲的慍怒,心中慌亂無比,正想著如何開口,以告自己作為名義上的“門主”御下不嚴之罪。
在她看來,阿泠似乎不太愿意捅破自己這層身份,且他未曾主動開口,定然是北樺那邊諸事未定,門人擅自前往,說不定要給他平添多少麻煩。
“仙尊,我——”
“江蓓,我——”
兩人同時開口,江蓓便立刻低頭,阿泠卻失笑著說道:“你們見我時真的不要緊張,這并非我想要的結果。”
“是...仙尊。”
阿泠搖頭苦笑,呢喃自語道:“怎么跟楊福生是一個樣子?究竟是為什么要叫我仙尊?”
這句話讓江蓓聽到耳朵里,她鼓起勇氣瞥了阿泠一眼,恍然間又覺得在自己面前的并非什么高高在上的神靈,他苦笑撓頭的模樣,倒像是個苦惱的鄰家少年人。
她深吸了口氣,抬頭拱手道:“仙尊不愿表明身份?”
“算是吧。”阿泠也放棄解釋那許多了,心里只道來日方長,慢慢糾正這些人對自己的看法便是,“你也別一口一個仙尊了,我聽著煞是別扭。”
“是...仙...咳咳...”
阿泠暗嘆一聲罷了,他這無奈模樣倒是逗笑了江蓓。倒也不是嘲笑,只是江蓓覺得,自己面前的這尊神靈,好像當真不像想象中那般高高在上。
見她笑顏,阿泠便把心一橫,問道:“你......還記得你父親嗎?”
江蓓一愣,不知他為何忽然問起自己那失蹤已久的父親,頓時收斂了笑容,有問必答道:“父親在我小時候便失蹤了。”
“母親呢?”
“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離世。”她答完,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連忙跪倒俯首道:“仙尊恕罪!家母自幼信奉獸神,死后應當去往了祂的國度——”
阿泠心想這又是什么邏輯,搞得好像自己很小氣似的,難道這世上至親之人都只能信仰同一個神靈,不然就是對神的不敬?
看她誠惶誠恐,阿泠便納悶,難道真有這規(guī)矩?
“你且起來,我并沒有怪罪的意思——我是說,如果我能讓你再見到他們,你......愿不愿意?”
聞言,江蓓抬頭看著阿泠,愣了好久,像是在思考“仙尊”對自己說的話,又似在懷疑此時此刻究竟是真的還是在做夢。她看了好一會兒阿泠的臉色,直到完全確信他這句話僅僅是字面意義。
“想!”她脫口而出道。
阿泠點了點頭,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帶著她向那日走過的竹林走去。
路上,他見江蓓神色忽明忽暗心不在焉,有些后悔自己這般沖動。一直讓她蒙在鼓里倒也不是一種維持現(xiàn)狀的辦法,只不過經(jīng)歷過吳究記憶的他始終覺得跟在自己身后的不是江蓓,而是記憶里那個令人心生憐愛的吳蓓蓓,若是不讓她知曉這一切,他自己反而十分不安。
“關于北樺的事,不用太過上心,我稍晚介紹個人給你認識,若有人想去,你便和他提前招呼。”
“是。”
“我待這幾日就見你有些疲憊,可是一直怠慢了修煉?”
“是。”
“那我這幾日便....”
說到這他轉頭,卻發(fā)現(xiàn)江蓓雙眼無神不免啞口無言,看來自己做的那個決定徹底震撼到了江蓓,她還沉浸在他先前所說的話中,不免嘆了口氣,心中悔意更甚。
“是...仙尊說什么?”
“不必叫我仙尊——”
“是。”
“.......”
說話間到了地方,阿泠輕輕抬手,竹林間那片不起眼的偏僻處,泥土自行向兩邊分開,露出其下所掩埋之物。
那是一口有些腐朽的棺材。
棺材上邊的泥土正在一粒接著一粒地自行離去,歲月留下的痕跡在江蓓眼里變得更外清晰。
霎時間,她的眼前仿佛下起了一場來自過去的雨,雨滴中夾雜著往昔,濺起的舊日泥濘映在她顫抖的瞳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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