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生摸著鼓起一個包包的腦袋支起脖子，清亮的眼眸轉動，視線掃過車廂，昏暗的光線不能阻礙他的視線，三百度近視眼不治而愈，甚至能透過黑暗的屏障看見駕駛座上的司機。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

        莫生抬起左手戳了戳腕上的終端，投影屏幕上不詳的血色海洋涌動浪花。他將右手置于胸口心臟上方，感受著心臟脈動從弱漸強，原本逐漸失溫的體溫回暖，雖然幅度并不大。

        隨著身體機能的恢復，屏幕上的血海如倒帶般，一卡一卡的逐幀縮回屏幕下端，漸漸露出原先的頁面。

        莫生并未細看，而是先回到個人面板查看。

        耳里聽著眾人的爭吵、議論，有用、無用的信息在腦中過濾，他看見自己的個人面板如此顯示：

        姓名：莫生（死亡？存活？）

        年齡：18（？）

        性別：男（？）

        積分：0

        綁定道具：無

        副本等級：f（新人）

        警告：系統錯誤，請重新載入！請重新載入！

        姓名后的死、活狀態打問號就算了，年齡和性別備注問號是幾個意思？

        莫生不悅的叉掉頁面，點進任務app，壓根沒理什么重新載入的報錯警告。

        忽視系統報錯的結果就是他戳不開問號……

        莫生：“……”

        哦豁，請問這種要人命的流氓游戲系統怎么重裝？

        莫生眨眨漂亮清亮的貓眼，放下雙手，擱在膝蓋上并攏雙腿擺出乖巧的小學生坐姿。

        只聽一戴著夸張□□眼鏡的女孩說：“那是喪尸，路邊的不是人，看起來像美劇里的喪尸！”

        眾人一驚，進而認真觀察，但車速略快，不適應副本的新人們看不清馬路上一晃而過的人影。

        三名資深者不知是經驗原因還是出于別的什么，觀察幾分鐘后初步得出一致結論。

        “像喪尸。”舒金說，“先看看任務有沒有變化。”

        七個新人跟不上節奏，也始終無法相信這是一場賭上性命的游戲。

        舒金還沒打開任務就先提醒他們：“別怪我說話難聽。恐怖降臨根本不是什么游戲！在游戲里死亡就是真的死亡，抹殺也是死亡！就算通關副本，你們也回不到現實。新人最好快點認清現實，茍過一場副本拿點積分再談其他。”

        眾新人臉色著實不好看，青青白白的，精彩紛呈。

        兩個女性資深者沒有做聲，認真研究任務列表的文字。

        范慧慧先說：“任務二變了，我記得之前只有躲避追殺的描述，現在指明了追殺者是喪尸。”

        解佳皺皺眉：“是觸發性任務嗎？”這其實是她第二場副本，對恐怖降臨的游戲世界僅知道最淺顯的規則，試探性的推斷說。

        舒金和范慧慧同時搖頭，他們也不懂。

        “不管了，照著現在的任務做就結了。”舒金說，“路上那些是喪尸，那第一個任務尋找病毒原點就好理解了。病毒肯定是喪尸病毒，原點按字面意思是不是說源頭？”

        范慧慧點頭，“很有可能。所以我們首先要找到病毒的源頭，同時注意躲避喪尸攻擊。不知道這些喪尸是不是像電視里那種行動緩慢，靠聽覺行動的。”

        解佳柔聲說：“我覺得就是那種普通喪尸，畢竟我們是f級副本，新人數量也……”

        說到人頭數，三位資深者神色一動，突然想起其實他們沒點完人頭，還有兩個刺頭一直不肯開口呢。

        解佳撩了下劉海，主動起身走向最后一排座位。

        為什么明明莫生比較近她卻先去夠遠的？大概她是想先把最遠的人聚集到人群里吧。

        莫生的腦袋下意識隨她移動，視線也扭到車尾。

        新人們學資深者對著任務列表大眼瞪小眼，最后聽三人一頓分析猛如虎，不論心里在想什么，注意力都被解佳勾到了車廂末尾。

        那個始終坐在最深的黑暗里，遠離所有人的沉默的男人。

        之前部分人借著屏幕射出的微光粗略看到那個男人在光線明暗交織中，五官硬挺有型，模糊一瞥留下個“是帥哥”的印象。

        解佳扶著座椅靠背搖晃著靠近男人，投影屏幕的電子光打在其臉上，越近越覺得其人英俊。

        “帥哥先生，你不過來參加大家的討論嗎？”解佳微笑著柔聲說話，普通話標準又好聽，“副本里危險重重，多一個人合作就多一份力量，我們一起想辦法才好通關呀。”

        帥哥站起了身，解佳一喜。

        帥哥路過她繼續往前走。

        “帥哥！”解佳張口想繼續攀交情，帥哥看都不帶看她一眼的，手扶著椅背步伐穩健走向人群。解佳眼神不善的瞪了眼他背影，轉頭去找另一個不合群的家伙。

        舒金瞧這人跩得二五八萬的，心說指定是個刺頭，晃了晃腿不太想理人。范慧慧倒是好脾氣，望著越來越近的人露出笑容。

        跟著就見帥哥穿過他們聚集的座位間的過道，頭也不回的走到車頭。

        所有人都不解。

        三個資深者見狀，神色別提多難看了。

        莫生自這帥哥站起來后眼珠子就粘人家身上了，看著那舉手投足間穩當的下盤、微微隆起的大臂肌肉、令女人尖叫的好身材。

        嘶——

        帥哥在駕駛室邊站定，側身看向駕駛座上的司機問：“我們車要去哪？”

        司機抽空扭頭看了他一眼，粗著嗓門答：“俺家農家樂啊！你們不是來俺農家樂玩的游客嗎？俺在火車站一氣兒拉過來的都是啊，你咋問這個？”

        “沒什么。”帥男人點了下頭，轉身往回走。

        所有人都在關注他，因此車廂里暫無人說話，他與司機的對話大家全聽見了。新人不懂事，當即就有人議論起來，語氣帶著點陰陽怪氣的質問。

        “哎呦喂，敢情我們一群人都白討論了，就沒個人想起來車上有個司機啊。”一個中年女人刻薄的說。

        中年社畜男立馬接話：“你們資深者不是說這里加上不聽話的兩個只有十個人嗎，那司機是什么？”

        膽小的新人臉色一白，囁嚅問：“不、不會是……鬼吧……”

        舒金立即啐他，“鬼個屁！npc不知道嗎？”

        年輕人對npc一詞熟悉，新人里唯二的兩個中年人一頭霧水。范慧慧比較善良，剛要解釋就見引起他們這次爭吵的帥哥經過，緊接著一道人影從后方躥出來，不顧禮貌的推開擋著座位和過道口的解佳撲向帥哥。

        眾人心臟狂跳，差點以為是車廂里混進了喪尸，在嚇得呼喊起來之前，那道人影正正兒停在帥哥面前，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拽住帥哥袖子輕輕搖晃。

        “哥哥，我害怕，可以跟你坐一起嗎？”莫生膩著嗓音問。

        所有人：“？？？”

        帥哥僵硬的虛握了下手心，讓繃緊的肌肉和神經稍稍松懈。

        莫生見他不做聲，得寸進尺的順著袖子抓住人手腕，拉著他往車尾走。

        眾人就眼睜睜看著倆刺頭再次回到車尾最后一排。

        帥哥大概是不善交際，被莫生拉扯坐下時膝蓋都像是硬的。

        莫生親親密密牽住帥哥袖口，打眼瞧見前邊一群人盯著他倆，嬌羞捂臉：“大家看著我們做什么呀，怪不好意思的。”

        眾人一噎，仿佛看到什么辣眼睛的東西齊齊轉回頭，舒金狠狠啐了口：“死基佬！”

        解佳和范慧慧也很失望，好好一個帥哥怎么就被gay搶走了呢？帥哥經過她們身邊時她們看得可清楚了，那確實是個極品帥哥，五官好身材好聲音也賊好聽！

        沒人目光灼灼的圍觀了，莫生傾過身雙目炯炯望著被他逮住的帥哥，右手在手腕的終端上摁了下按鈕，投影屏幕展開，電子光照在帥哥臉上。莫生咽了下口水，臉反正已經豁出去了，不把這帥哥拿下豈不是虧大了！

        他清了清嗓子，小聲說：“我叫莫生，莫生氣的莫生，今年18歲，大一，單身。你叫什么呀？”

        聽（。）說男人要么喜歡綠茶要么喜歡白蓮，他表現應該不錯吧？

        帥哥：“……”

        “哥哥？帥哥？”莫生催促的晃晃對方袖子。

        “我……”

        莫生眼睛一眨一眨，眼里像是盛滿星星。

        “秦渡。”秦渡垂眸盯著他細細觀察。“秦朝的秦，渡口的渡。”

        “喔。”莫生點點頭，“好聽。”

        秦渡：“……”

        莫生：“？”

        秦渡的視線從莫生領口、袖口、鞋子等處一一掃過。幼稚的小黃鴨圖案睡衣、塑料人字拖，結合其年齡、學歷，是單純而帶點宅性的學生。家里可能有年長女性，母親或年齡差較大的姐姐，會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莫生不知道秦渡幾個眨眼間就對他做了一通分析，問道：“然后呢？年齡呀、做什么的？”

        秦渡猶豫一會，學著莫生介紹說：“28歲，軍人，單身。”

        莫生驚喜：“哇！兵哥哥！”

        秦渡遲疑的點頭。

        “那你是不是很厲害？特別能打？”

        “……和普通人比算是。”秦渡謙虛道。

        “哇哦~！”

        秦渡被他直白的驚嘆弄得有點不好意思。

        莫生跟著就說：“秦哥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聽著跟喊情哥哥似的，秦渡當然不能答應。但莫生壓根就沒打算聽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我小名叫墨墨，墨水的墨，哥哥以后就叫我墨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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