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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親密


蘇一箬也不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她反應本就比常人慢上一些,如今遇上了這樣荒唐的事,更是驚訝得大腦一片空白。

        等她攏回自己的思緒時,才發現自己被這個名為趙予言的小廝給欺負了,并且他還有繼續欺負自己的打算。

        蘇一箬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趙予言方才在大國寺門口救了她一命,那就是她的救命恩人,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對恩人恩將仇報。

        是以當趙予言再度吻上她的唇時,她便抽抽噎噎地落下淚來,哽咽著推開了他的桎梏,只哀切地說道:“你做什么?”

        她這等細微的力道于趙予言來說與撓癢癢一般無異,他體內的谷欠火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愈發高漲了幾分,他正欲再度吻上蘇一箬的唇時,臉頰卻觸碰到了她的淚珠。

        濕濕的淚水糊作一團,身子顫抖地不成樣子,可見她有多么害怕和難過。

        趙予言清明的神智瞬間歸位,一時的欲望褪去后,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對這蘇一箬做了多么過分的事。

        他一邊盡全力壓制住心內的萬丈欲壑,一邊往后退了半步,讓自己不再緊貼著蘇一箬。

        蘇一箬仍在抽噎不止,眼瞧著越哭越傷心,即將要嚶嚀出聲時,一墻之隔的廂房內忽而響起了兩道女聲:

        “人呢?”

        “那婆子說她就在廂房里,怎得沒有?”

        趙予言連忙上前去捂住了蘇一箬的嘴,并俯身在她耳側輕聲說道:“案幾上的茶里被下了藥。”

        “這藥是沖著你來的。”

        蘇一箬哭聲一頓,耳邊雖傳來了一陣溫熱的氣息,她的半側身子也因此酥麻無比,可她卻是死死咬住了牙關,不讓自己泄出半分聲音來。

        “若兒姐姐,案幾上的茶壺被人喝過了。”

        “她定是躲去別處,咱們快去尋她。”

        而后則是廂房屋內被大力關上的聲音。

        趙予言這才松開了自己的手,退回到后頭的墻壁上大力喘息了起來,饒是他此刻神智清明了不少,也被心內涌上來的欲潮折磨得全身戰栗了起來。

        蘇一箬漸漸止住了哭聲,她如今終于弄明白了廂房內發生了什么,外頭說話的那兩道女聲應是鄭心柔和方若兒。

        她們口中的那個“她”則是自己,并且她們在茶壺里下了藥,而趙予言應當就是喝了下了藥的茶水才會變得這般嚇人。

        那藥……應該就是話本里常寫的迷藥了。

        蘇一箬猶在思索之際,一旁的趙予言便突然開口道:“方才三小姐身邊的婆子將我喚來了廂房,且狀似不經意地讓我喝下了一杯茶水,而后我便變成了這幅樣子。”

        誰成想在這佛門圣地里,這三小姐竟有膽子用這般腌臜的手段下藥栽贓。

        若不是他恰巧知曉這廂房里有處密室,今日這蘇一箬定會被自己破了身子。

        她雖只是個身世凋零的表小姐,卻也是遵循《女德》、《女戒》的小家閨秀,若是與個小廝“偷情”被抓個正著,等著她的便是三寸白綾了。

        趙予言感念前些時候蘇一箬在大廚房的出手相助,自己一時不察又被人暗算下了藥,這下便當真被那這陰毒的手段勾起了些怒意。

        上一回那五個小廝加起來只放了一天一夜的血,不知這兩位大家閨秀能撐得住幾時?

        他心內半是□□的糾纏半是陰鷙的冷意,磨得他的話說到后頭已是零碎的不成樣子。

        “你……出去……罷,我在這兒待……一會兒……便好了。”

        蘇一箬如今也明白了過來,鄭心柔和方若兒是想給自己和趙予言下藥,而后讓自己落下個與小廝偷情的名聲。

        可自己從未得罪過她們,她們為何要這樣戕害自己?

        若不是自己并未喝下茶水,且發現了這暗室,她該如何自處?

        她心內寒意漸深,聽得趙予言的話后,隔了半晌后才問道:“可是……你怎么辦?”

        “走。”趙予言從袖口拿出了自己隨身藏匿的匕首,往手掌中心劃了一刀后,痛意讓他維持了幾分清明,便憑著所剩不多的理智對蘇一箬如此說道。

        他不是圣人,這藥性猛的很兒,若是她再不走,他便當真控制不住自己了。

        蘇一箬卻遲疑著未曾離去,一是她心緒交織在一塊兒,很是不明白鄭心柔和方若兒為何對她抱著這樣大的惡意?二是這趙予言這一回又陰差陽錯地救下了自己,加上大國寺門前的這一回,他已是救下了自己兩回。

        她就這么離開了,是否太忘恩負義了一些?

        她不是個頂頂聰明的人,卻也知道在這世道立身為人之本便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蘇一箬便壯著膽子開口道:“我記得醫術上曾寫過,這樣迷惑神智的藥,若是能按一按穴位,便能緩解不少。”

        “什么穴位。”趙予言低洌的聲音愈發淳厚磁性,短短四個字,卻讓一旁的蘇一箬雙頰一紅。

        “玉門穴。”蘇一箬頗有些羞赧地說道,即便她在心內不斷默念“別怕”,總也有些小心翼翼地摸索到了趙予言發顫的身子。

        她那青蔥般的手指初初只碰到了趙予言的小腿跟,卻激起了他一身的戰栗,他嚶嚀了一聲,隨即又拿起匕首劃了自己的手掌一刀。

        而后便是大腿,略過那不能觸碰的地方,她的手指便來到了趙予言胸膛下側一寸的地方,她陡然用力,往下一壓。

        便聽她小心翼翼地說道:“這里就是玉門穴。”聲音軟糯清麗,還染著些誠摯的善意。

        趙予言的右手掌仍在隱隱作痛,可他卻忽略不了蘇一箬擾人的輕柔動作。

        隔靴搔癢,欲壑漸深。

        趙予言最后一絲理智告罄。

        他不顧右手掌不斷滲出的血跡,翻身將蘇一箬壓在身上,趁她還來不及驚呼之時,便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低啞熱切的聲音飄入她的耳畔:

        “別動。”

        蘇一箬便害怕得閉上了眼,連手指頭也不敢挪動一寸。

        她只覺得伏在自己身上的趙予言沉重的很兒,且他不知在做些什么,渾身顫抖的同時身子也緊繃了起來。

        一刻鐘后,趙予言才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顫抖的身子也平息了下來。

        他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且右手掌上的血跡與那兒混在了一塊,愈發荒唐不堪,好在心內那股擾亂心智的燥熱終于褪了下去。

        他忙撐地起身,聲音平靜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地窘迫,“沒事了,你走罷。”

        蘇一箬雖不知曉方才趙予言在做什么,可她本能地不想深問,總覺得他做的事兒必是件羞于開口的不雅之事。

        她便囁喏著問道:“你好了嗎?”

        趙予言尷尬地清咳了一聲,回道:“好了。”

        蘇一箬這才推開了那暗室的門,躬著身子回到了廂房。

        出了廂房后,她便瞧見自己的裙擺處有些淡淡的血跡,怔了一會兒后便有些擔憂地回頭望了一眼闔上的暗室門。

        心里愈發百感交集。

        他還受了傷?

        恰在這時,外頭響起了明兒與那婆子說話的聲音,蘇一箬便納氣吐氣了好幾回,這才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臨到了回府之時,鄭心柔和方若兒才瞧見了安然無恙的蘇一箬,她二人心里百味陳雜,更多的還是惱怒之意。

        這賤人也真是運氣好,竟被她躲過一劫。

        蘇一箬刻意避開了鄭心柔和方若兒探究的目光,只垂著頭自顧自地走路,連鄭子安與她搭話,她也只是意興闌珊地回了兩句。

        “表妹,你不開心了嗎?”鄭子安問這話時心跳如擂,清俊的面容上盡是慌張之色,再無往日里的持重成穩。

        這話沒來由地讓蘇一箬心口一酸,她抬起頭用從未浮現過的嚴肅神色盯著鄭子安看了半晌,最終還是再度垂下了頭,淡淡答道:“沒有,只是累了。”

        這些年自己把大表哥當成親生哥哥一般尊敬,便是瞧在那些扇套鞋底的份上兒,他也不會與鄭心柔一般……要用那樣的法子來整治自己吧?

        蘇一箬在心內喃喃重復道:大表哥定是不知曉此事的。

        蘇一箬待他從未有過這樣冷淡的時候,鄭子安整顆心仿佛被人緊緊攥住了一般,除了慌亂和失落之意,心口還漫上了些喜悅之意。

        果然方才在竹林那兒的時候自己的猜想沒有錯,表妹果真是吃了自己和方若兒的醋。

        她心里有自己,鄭子安在心內篤定地說道。

        回府路上,蘇一箬時不時地便撩開車簾瞧一瞧前后左右跟車的小廝,見沒有趙予言的身影后,心里不禁有些擔憂。

        他受了傷,還被人算計了一通,會不會出什么意外?

        蘇一箬不敢深想,下意識地便提起了心,便又探身前去想要撩開車簾瞧一瞧。

        一旁的仆婦輕咳一聲,冷聲提醒她道:“表小姐,咱們府上再沒有這樣的規矩。”

        說罷,蘇一箬便只能懨懨地坐回了位子上,只一雙耳朵高高地豎了起來,想聽聽外頭是否會響起那道熟悉的嗓音。

        只是馬車行到鄭府的那兩座石獅子前,都未曾聽到趙予言的嗓音。

        下了馬車后,蘇一箬忍不住回頭望著馬車旁的小廝們瞧了好幾眼,卻也沒發現趙予言的聲音,她只好失望地回了左清院。

        而另一頭的趙予言本尊則滿身狼狽地回了東宮。

        東宮殿內雖則富麗堂皇,伺候的宮女太監們各司其職,一句閑話也聽不得,卻無端地顯露出幾分孤獨清寥來。

        趙予言并未去正殿議事,而是徑直去往了外書房,東宮總管得了信后便匆匆趕來,將外書房內伺候的宮女趕了出去。

        “殿下,您可算是回來了。”那總管姓張,自小便侍奉趙予言,便是他性情大變后也依舊主管東宮的大小事務。

        “拿些金瘡藥來。”趙予言脫下身上的小廝衣衫,由著張總管替他換上那身明黃色的四爪蟒袍,儲君的威嚴氣勢一下子顯露了出來。

        張總管忙吩咐太監們去取金瘡藥來,并不敢問這次趙予言在外頭受了什么傷,只笑著說道:“殿下穿這些蟒袍可有氣勢的很兒,很該讓那些沒長眼的老腐朽瞧瞧才是。”

        趙予言清冷的目光掃過張總管的下半身,便見他立時顫顫巍巍地跪于冰冷的地磚上,畢恭畢敬道:“奴才失言,還望殿下恕罪。”

        趙予言久久未喚他起身,視線只落在自己左手掌心的葫蘆玉墜上,這是方才在大國寺的暗室內他不慎從蘇一箬腰間扯下來的玉墜。

        他用手摩挲了一遍那葫蘆玉墜,見上頭紋路粗糙,玉料滑膩,便輕笑了一聲:“既是不值錢的玉墜,便留在孤身邊。”

        張總管跪得雙腿酸麻,卻在心里盤算著這葫蘆玉墜的來歷,莫非這一回殿下去演了個乞丐?這玉墜是乞討來的?

        他暗自咋舌,當真是不明白殿下為何不肯去上朝,也不肯出席京里的宴會,惹得那些文官們在背地里圍攻他德不配位。

        幸而陛下堅定地站在殿下這一頭。

        “起來罷。”趙予言說道,他將葫蘆玉墜收起,便對著張總管說道:“鎮國公家有幾個嫡女?”

        張總管一愣,旋即心內便涌起一股欣喜之意,莫非殿下是開竅了?

        他連忙答道:“有三個,前兩個嫡女已嫁了人,如今只剩個嫡三女比殿下小上兩歲。”

        張總管殷切的目光落在神色冷硬的趙予言身上,心里不禁猜測殿下是不是瞧上了鎮國公府的嫡三女?

        若當真如此,這可是再好不過的大喜事了。

        東宮如此冷清,正需要一個端莊大方的貴女來做女主人呢。

        “卸了她一條腿。”趙予言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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