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小小姐——二爺的長女宋敏，一直都在縣城的女校里讀書，宋家雖在下司，但也只是老宅，各房在縣里都有自己的產業。
  宋敏平時就住在縣里的宅子上，如果不是宋蕊回來，估計她也不會到下司來。
  此番應該是得知小姑有異特意告假回來的。
  畢竟這位小小姐是宋蕊帶著長大的，那時候宋蕊自己都還是個半大孩子，年齡差的不多，自然相處的更為投機。
  宋敏回來后，宋蕊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了，在府上歇息了一天，第二日上午，兩人就一同去了五通廟，直至入夜才回來。
  別人家拜佛求神，至多一兩個時辰就回了，只有宋家這兩位小姐，總得一日光景才能回府。
  若是什么正經神佛也就罷了，偏偏是這非議最大的五通廟。
  宋安微微搖了搖頭:“宋敏身邊這個丫鬟，是新來的，之前那個丫鬟，不知怎么得了失心瘋，被趕出宋府了。”
  他說著又抬眼望了望五通廟門口，一群人百無聊賴無所事事，依舊靜靜地等著宋敏出來。
  “你說你們家那小小姐……”喬大想起了什么，開口道:“這五通廟再沒別的院落了吧？”
  得到宋安肯定的回答后，喬大決定把自己看到的告訴宋安:“我在里面找了不下三圈了，壓根就沒看見宋敏和那丫鬟的身影。”
  宋安一臉錯愕，轉念一想，宋敏每次拜神都不準他們跟隨，想來定是另有蹊蹺。
  “你跟我說說，這五通廟有沒發生過什么其他怪事？”喬大問道，他尋思著一個大活人平白不見了難不成有暗閣？
  宋安回想了一會兒:“這幾年世道亂，人來人往，哪怕少了幾個人也不會太過顯眼，倒是我從前聽別的老人家提起過，多年前這五通廟有香火供奉的時候，是每年都要生祭一位少女，以求安寧。”
  生祭少女？
  ……
  五通廟里，女人和幼子立在院中。
  白氏估摸著她們已經進來有一個時辰了。
  “女人，怎么辦？”
  她略顯無奈地問向文英。
  文英不語，拉著喬生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歇會兒，本來就不喜歡走路，兩條腿死沉死沉挪得費勁兒，好不容易把這廟觀前前后后翻了個遍，結果還沒找到出口在哪里……
  要不，一劍劈了這里？
  文英煩躁地想，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萬一一劍劈亂了空間，掉到另一個幻境里怎么辦？
  哎，真麻煩！
  喬生靠在文英旁邊，一雙小手搓弄著掛在脖子上的小吊墜，那是玉幻槍縮小化后的一柄小劍。
  年幼的孩子心思單純，只要在娘的身邊就沒什么可苦惱的，所以比起周圍的困境，把玩這趁手的小劍，反而更容易提起他的興趣。
  別說，冰冰涼涼的，還挺舒服。
  文英瞧見兒子專注在小劍上，一副軟軟糯糯又分外認真的模樣，原本煩躁一時間消散了不少，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來。
  得了，就讓老娘再費費神兒，她抬眼再次打量起廟觀——說起幻境，眼前這情景怎么覺得這里更像是某個朝代的殘影。
  首先，這里的人穿的并不像民國人的打扮，瞅著怎么像前朝初期的時候。
  其次，這廟的擺設格局跟之前看的雖然都一樣，但是物件都挺新，應該是才落成不久。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細算算，這應該是兩百年前的景象。
  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留著兩百年前景象的空間存在，是有人刻意布置的？
  文英起身，抬手撫過墻的青磚，剛及觸碰的一剎那電光石火，無數畫面飛快地在自己腦海中掠過！
  這是……白氏忍不住驚呼。
  文英微微皺眉，頓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這是五通廟的記憶。”
  一座廟宇，有了自己的思想，感情和記憶。
  甚至為此創造出了一處獨立的空間？
  這才是這個空間存在的根源嗎？
  未免太簡單了點，自古以來，靈長動物修道成仙不在少數，以植物器物修行最難，一座廟宇，區區兩百年就可以存在獨立的思想？
  恐怕不太可能。
  文英蹙眉搖了搖頭，還有一點，自己方才幾乎都要忽略了，就是這個空間里的氣息，似乎比外面那座，更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她再次伸手撫上青磚，方才的畫面不再涌現。
  沒了，看來只是殘影……
  女人，有沒有可能，其實是我們是誤打誤撞進了這里？白氏在心里問著。
  文英沒有回答，她望著院廊良久，像是吩咐一般開口:這里與外面有何不同，你們可都發現了什么？
  這身體里好歹住著一大戶“人家”，我沒看到的地方，他們難不成都沒看到？
  白氏的身體里一時間吵吵嚷嚷眾說紛紜。
  有張義劉兆之輩說“沒注意在睡覺”的；有竇老兒玉仙前輩搖頭不語不愿摻和的；還有一群老弱病殘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在干嘛的……
  文英忍不住扶額——自己現在這處境是多管閑事累死正主的典范嗎？

  唯一人沉吟良久才開口:“這廊前的對聯，變了。”
  嗯？變什么了？文英問楊虎。
  這楊虎是文人出身，平時對詩詞楹聯之類的，本能就會多看兩眼，不巧，就恰恰記住了這五通廟上的對聯。
  我記得外面那副是:
  禳災去災災無影
  求福得福福沒邊
  楊虎說完，文英朝著眼前的院廊看去，現在的對聯，也就是兩百年前，這五通廟的對聯則是:
  視之不見求之應
  聞則無聲拜則靈
  嗯……
  外面的倒是通俗易懂，言簡意賅。
  里面副，反而頗有深意。
  視之不見，聞之無聲……
  文英回味這幾個字，回想起當年在嶺南遇見五通神的時候，那個家伙的風貌，確實用現在的對聯形容的更為貼切。
  只有這副對聯變了嗎？
  是為何意？
  文英思考著，視線再次在院中掃過，香爐，案幾，回廊，簽塔，還有在門旁低頭無聲的喬生……
  文英心中生起一股異樣，她忽然開口，輕輕喚了聲:“喬生？”
  年幼的糯米團應該太專注于物件完全沒有聽見，文英又提高了聲調再喚了一聲……
  無人回應，文英心中一陣慌亂，她快步走到喬生面前想一把抓住他，卻只抓了個空——喬生的身體完全可以讓她穿透過去，沒有任何實質的觸感，好似一團空氣，一個殘影！
  殘影……
  白氏第一次遇見如此慌神的文英，她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一臉凝重地看向喬生——
  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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