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感情總是細膩又微妙。

        清水在安慰牧野的時候，發現對方不怎么回應，只是和三宅手牽著手。雖然知道她們認識的時間更久，但是清水還是感覺此時的自己有點像是外人。

        回到教室之后，牧野說自己今天有事不能和清水一起走，她很快收拾了書包和三宅一起離去。

        目送兩個女生走出教室，清水手中動作停了下來。

        放榜之后，班里的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此時就剩下她一個人。

        從半開的窗戶里吹進來的微風，帶著春天特有的氣息，暖暖的，讓人感到窒息。遠處夕陽正好，透過玻璃在她課桌上灑下金色的光輝。

        她能聽到走廊甚至校園里傳來的說話聲，聽不清內容，卻能感覺到是非常開心的談話。但是從窗戶往下看，又看不到人影，完全不知道這種開心的談話聲是從何處而來。

        所以無論是說話聲或者那種開心的感覺，都只是錯覺吧。清水心想。

        瀧走進教室的時候就看到她站在課桌邊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

        “大家都走了？”瀧的聲音讓清水被驚醒，她的臉上換上了晨起時那種迷惑的表情，仿佛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什么。

        “牧野呢？”瀧問。

        這次清水聽清楚了。

        “她有事先回去了。”她說完，低下頭開始繼續收拾書包。

        “和三宅嗎？”瀧問。

        “嗯。”書包早就整理完了，她不知為什么還在進行著把教科書按字母排序這種無意義的動作。

        “吶，清水。”瀧突然叫她：“吃不吃點心棒？”

        說著，一盒抹茶pocky出現在她面前。

        “從慈郎那里搶來的。”他說。

        “不是贏來的？”清水故意問道。

        “當然。”瀧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朝旁邊稍微漂移了下。

        如果真的是贏來的，那么他大概早就會得意的炫耀了，然而他卻說是搶來的。

        所以，他是在說謊。

        瀧自己也察覺到了，他看著清水的眼神有少許挑釁的味道，似乎在等她拆穿自己的謊言。

        然而清水什么都沒說。

        仿若是用力揮出的拳打在了棉花上，瀧感覺有些悶悶不樂。

        無聊。

        瀧飛快的收拾好書包，對清水說：“走吧。”

        “嗯？”清水方才有些走神，一時沒明白瀧的意思。

        “你不準備回家？”瀧問。

        “不，回……你訓練結束了？”清水驚訝的反問。

        “明天不是放假嗎？所以今天就早點結束訓練。”瀧說著，又問：“你還和別人有約嗎？”

        “沒有啊。”

        “那么走啊。”瀧一把抓住清水書包的帶子，拉著她往前走。

        “我們住的很近，正好順路一起回去吧。”

        從冰帝到清水家乘坐電車有八站距離，走路的話大約需要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

        這是按照正常的步速計算，清水現在感覺，自己可能兩小時內都回不了家。

        此時她站在路口，看著來往人群和車流，偶爾有路過的人會朝她投來好奇目光，大概是覺得她一個女孩子自己站在這里很奇怪吧。

        綠燈亮起，沒過多久又暗淡下去，如此幾番之后，瀧總算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一只手拿著可樂餅，另一只手則是捧著裝著鯛魚燒的紙袋，制服上衣兩邊的口袋鼓鼓的，一邊露出半截瓶裝飲料。

        “吃嗎？”他把東西舉到清水面前問。

        網球部的運動量很大，所以運動之后會考吃東西來補充能量，這清水也知道。但是pocky之類的零食也就算了，很難想象在她印象里很注重形象的瀧會舉著小吃站在街頭。

        “真的不要？”瀧又重復一遍：“味道不錯的。”

        清水搖頭：“謝謝，我不吃。”

        前面綠燈的讀秒器從20秒開始倒數，而瀧吃掉那些東西卻連20秒都沒有用上，當他們兩人走上斑馬線時，他的兩只手已經空下來，吃光的紙盒被丟進了垃圾桶，口袋里的飲料也被移動到了書包里還有清水的手中。

        瀧依然是干凈優雅的美少年，甚至沒有人會相信他在不到五秒鐘前飛快的吞掉了整整兩盒食物。

        冰帝的禮儀課怎么教的來著？吃東西要慢慢……

        清水拼命回憶著。

        “磨蹭什么呢，綠燈要停了。”瀧再次抓住清水書包的帶子，拉著她往前走，迅速的通過了斑馬線。

        到了安全地帶，他松開手，望著便利店門口的冷柜說：“喂，清水，雪糕吃嗎？”

        “誒？”不會這么快又要吃東西？

        “香草味的怎么樣？”瀧已經走到冷柜前開始挑選起來。

        瀧和忍足不太一樣，如果是忍足的話，清水倒是能很正常和他聊天。不過瀧的想法一向讓人很難猜。

        所以清水也沒有和他爭辯，順勢選擇了和瀧同樣的香草味雪糕。

        因為她記得在那本書上看到過，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吃甜食。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清水發現周圍的環境很陌生。

        “這條路不通向我家。”她及時糾正說道。

        “知道。”瀧漫不經心的回答：“我們去玩會籃球吧。”

        走不多遠，有兩個并排的街頭籃球場，其中一個上有三四個小學生模樣的男生在打籃球。瀧看上去和他們很熟悉，就過去跟他們借了個籃球。

        書包和外套都被他丟在場邊的空地上，也不管會不會被弄臟。

        他站在另一個球場的中央，朝清水勾勾手。

        “來啊，愣著做什么？”

        籃球輕輕拋向她，落入手心的時候有種真實的觸感，清水聽到瀧在另一邊問她。

        “清水你啊，剛才有去安慰牧野嗎？”

        “說了幾句，效果不大。”清水把球拋回給瀧。

        “果然是這樣。”瀧說著，又把球傳給清水：“所以我才建議你什么都不要說。”

        “清水你是那種在考試之前會附和別人說自己也沒有好好復習的人吧，所以可能被當做謊話了。”

        “我沒說謊。”清水把球丟給瀧，也許因為被說中了心事，她有些憤憤不平，用的力氣稍微大了些，籃球落地的時候發出咚的一聲重響，然后反彈到瀧的手中。

        清水入學的成績只是中游，而牧野確實班級第一，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比對方考的更好。

        “不要聽到真話就生氣嘛。”瀧拍了拍球：“有些人喜歡挑選那些比自己稍微差一點的朋友，如果哪天這個朋友突然變得優秀了，她們就會不舒服。”

        “牧野不是那種人。”清水不知是在為牧野辯解，還是不想承認自己是那個‘更差一點’的朋友。

        “我只是說通常。”瀧的球飛了過來，一同傳過來的還有這句話：“普通學校的人也許輸一次無所謂，在冰帝可不一樣，尤其是牧野，她是女生第一名，又是班級委員長，這次考試失利會被班里的同學質疑的。”

        瀧的話聽起來很熟悉，清水想起了泉曾經說過的話。

        “那依你的說法，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對的？”清水問瀧。

        “如果是我的話大概就不會說。你要知道有時候關心也會被別人當做同情……。”瀧說道：“尤其是冰帝這種競爭激烈的學校。”

        籃球從清水的手中掉落下來，在地上滾出一條直線。

        夕陽將球場上的兩人身影拉的很長，清水默然不語。

        雖然仍有些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瀧說的很對。

        “我是覺得啊……”瀧拖長了聲調：“清水你不能把別人的錯誤也歸結為自己的責任。”

        瀧把籃球遠遠的拋向了籃筐。球在半空中劃過一條漂亮的弧線，然后不偏不倚的落入了籃筐。

        “那樣可是很辛苦的。”

        剩下的時間里，他們沒再聊起這個話題，而是討論起過幾天騎自行車郊游的事。瀧說他們從這里出發到神奈川也不會用太多時間，所以打算再去市區轉幾圈。對這個提議，清水倒是沒什么異議，只是問他有沒有問過另外幾個人的意見。

        瀧說和忍足提過，但是女生這邊還沒有說。

        “那么是你去和牧野說，還是我？”瀧問。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公寓樓下，清水低頭望著腳尖：“我說吧——順便，我也把忍足教我的復習方法告訴牧野。”

        “你還在糾結這件事？”瀧問。

        等他看清楚面前女生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仍然無法釋懷。

        瀧嘆了口氣，表情也變得很無奈。

        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與別人談心的人，今天來開導清水也不過是心血來潮，若是以前遇到這種事，他是絕對作壁上觀，樂得看熱鬧。

        清水也發現了瀧大概有些不耐煩，道理她都懂，但是真正實施起來卻還是很難。

        她很感謝瀧的分析，只不過在她的印象里，瀧完全不是這種會去開導別人的男生，非要說的話，他有點……

        怎么說呢——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怎么關心，像是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清水想著，就抬頭去看瀧，發現對方望著灌木叢出神。

        清水從第一次見到瀧就覺得他長相和氣質都很不錯。

        相貌自然不必說，就像畫里走出的人一樣，人群中也難掩的出眾。

        他的發色是略淺的亞麻色，在夕陽映照下像是籠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平時柔順整齊的中長發為了運動方便，被扎成了蘋果頭。正常情況下留長發的男生總會讓人感覺陰柔，不過瀧身上卻沒有這種感覺，反而多少有點帥氣。

        這可能是因為他一直打網球的緣故。畢竟運動型的男生很難讓人感覺娘娘腔。

        只是無法想象這樣的男生，將來身邊站著的會是怎樣的女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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