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街頭網球場的觀眾席,淺茶色頭發的少年坐在那里,他看上去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漂亮的茶色貓眼卻一直注視著球場上的身影。
幾個小學生模樣的孩子在興致勃勃的練習著網球。
他們看上去并沒有接受過專業的指導,發球的姿勢也不怎么規范,但是這沒有妨礙他們玩的開心。
自己是不是也曾經有過這樣的開心打著網球的時刻?瀧荻之介不記得了。
他開始打網球是因為父親的安排,父親讓他在空手道和網球之間選擇,他選擇了網球。
原因無他,如果選擇空手道的話,必然要接受父親的指導,就像是兄長們那樣,每天放學之后在自家道場接受父親的訓練。
本家的地下有父親特地修建的道場,瀧在年幼時經常看到兩位兄長鼻青臉腫的從里面走出來,那一幕曾給幼小的他帶來強烈的沖擊。
所以在父親問他的時候,瀧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網球,原因無他,因為網球要去俱樂部學習,他可以每周逃離這個家,逃離父親的管控。
父親是昭和時代的人,從記事起,瀧就很少見父親露出笑顏,總是板著臉帶著嚴肅表情,父親的思想和田園調布這個街道一樣,已經落后時代。那些幼年時的鄰居,已經陸續搬離,搬去港區、世田谷區這些時髦的地方。
如今田園調布已經世人眼中荒涼的郊外,只有舊時代的人才仍然固執的居住在這里。
瀧家兄弟五人,他是最小的孩子,從小就反叛,國中二年級,因為受不了父親的管教,直接從那個家搬了出來,搬到了外祖母的家,如非必要,他絕不會回本家。
父親討厭什么,他就偏要去做什么。父親討厭他留長發,于是他就留著齊耳發直到高中。父親討厭他學習藝術相關,他就偏偏要去組建個樂隊,樂隊的成員還要去找同住調布的鄰居,最好是父親常往來的那些朋友都知道自己在玩樂隊,這樣最好。
除了自己,家里每個孩子都很聽話,姐姐們是按照大和撫子的模板培養,不說二哥這位從小就是會被當做‘別人家孩子’的模范生,就連看上去很不正經的女裝大佬大哥,也是老老實實的考上政法部,做檢察官,而且從來不和父親頂嘴。
兄長說:“阿介你知道嗎,父親是最疼愛你的……”他說:“一直嚴厲的要求你,是不想你走太多的彎路。”
“那還真是扭曲的愛。”中二時期的少年瀧這么回答。
父母的愛啊,既然是愛的話,為什么要一直用所謂家長的威嚴去壓迫孩子,而不能心平氣和的去和孩子聊一聊,他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實在是搞不懂。
從旁邊自動售賣機買來的橘子汽水,在陽光的照射已經變得溫吞吞的,甜膩又黏糊。
瀧坐得太久,看的夠久,但是卻一動都不想動,就想坐在這里,哪里都不去。
“真是難得啊,居然在街頭網球場看到你。”魅惑沙啞的男聲在身后響起來,不用回頭也知道那人是誰。
“這里不是公共場地么,我不能來?”
“以前你不是說嘛,在‘這種不怎么樣的地方’打球什么的……”
忍足侑士放下網球包,在瀧身邊坐下來,順手拿過瀧放在臺階上的橘子汽水,喝了一口。
“你還真是豪放。”瀧看著忍足把汽水倒入口中,忍不住說。
“都是男生,有什么關系。”忍足喝完,卻抱怨一聲:“好甜”
“今天不是周六休息么,你怎么還背著網球包?”瀧問。
“岳人找我幫忙練習。”忍足回答說。
“這樣啊……”
兩人默默地注視著球場,忍足說:“說起來,瀧你也該差不多了。”
“什么?”
“網球部的訓練。”忍足問他:“準備就這么放棄嗎?”
瀧含糊的啊了一聲,沒給出答案。
“我是冰帝的天才是吧。”
不明白忍足為什么突然開口自夸起來,不過瀧繼續聽他說了下去。
“但是國中開始,在全國大賽上,我一次都沒贏過。”
“瀧,你知道國三那年,跡部把部長交接給日吉的時候說了什么嗎?”忍足望著天邊的紅霞,慢慢的說:“跡部說,本大爺帶領的冰帝,一次也沒取得過全國冠軍……”
“瀧你只不過輸了一次校內排名賽,有什么可發脾氣的。”忍足說:“大家不都是一樣嘛。”
……
和忍足談過的次日,瀧回到了網球部。
他對著榊教練深深的彎下腰去,為自己這段時間缺席社團活動致歉。他已經提前想好,如果榊教練拒絕自己重回網球部的話,他就算下跪也要請求到底。
但是出乎意料的,榊教練卻并沒有過多的責怪,信奉沉默是金的教練沒有訓斥沒有說教,只說了一句。
“既然缺席這么久,也不能再把你認定為正選,你就和新人一起從撿球開始。”
瀧低著頭,大聲的回了一句‘是’,然后老實的去撿球。
他這副乖乖聽話的模樣,也讓大家感覺到意外,于是仿佛為了磨煉他的耐性般,那些隊友們開始半開玩笑的指使起他。
無非就是一些撿球,跑腿的工作。
瀧順從的做著,在大家都離開之后,留下來擦體育館的地板,打蠟這些一年級新人才做的工作。
就這么一點一點磨練著耐性,把那些無所謂的驕傲磨沒,踏踏實實的去認真打球。
認真道歉之后,和跡部的關系也緩和了,瀧是網球部的會計,總能找到機會去和身為部長的跡部搭話。
有次,瀧去找跡部商量下社團經費的使用,完畢臨出門的時候,跡部叫了他一聲:“瀧……”
“啊?”瀧回頭過去,等跡部下文。
然而跡部卻欲言又止,最后說:“你安排一下,暑假正選們的集訓。”
“哦,好的。”瀧回答著。
跡部又補了一句:“正選以外……你也一起去。”
“哦好……”機械的答應下來,瀧走出社團辦公室,苦惱的撓了撓頭。
他原本對夏天是有很多計劃的,這下恐怕都要取消了。
和清水一起回家的時候,瀧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去吧。”清水倒是沒有太大反應。
“但是,我本以為會繼續和新人一起撿球呢。”瀧雙手抄在褲子口袋,在夕陽下發出嘆息。
“三個多月沒參加社團活動,你也該去強化訓練一下了。”清水說。
瀧回網球部之后,清水去過幾次網球部,每次都看都他在乖乖的撿球做基礎練習,脾氣也收斂了許多,她也就慢慢的放下心來。
有時候,她會思考,是不是自己想的過多。但是無論是朋友啊,還是戀人,她似乎都沒法置之不理。
就像是那種叫做老鷹捉小雞的游戲,她永遠在最前面,張開雙手,想要保護站在身后的那些人。
瀧在低聲抱怨著說暑假還有一堆計劃呢。
清水告訴瀧說自己暑假也要去神奈川陪棲川夫人,還要去大阪看望母親涼子。
“大概半個多月都不在東京。”清水說著。
“那沒辦法,我只好去參加集訓了。”瀧也這么說。
-
升入二年級之后,冰帝有第二外語的選修課,清水也就沒再去跟著棲川夫人學習中國語。
不過偶爾的還是會在放假的時候,去探望一番,每次都會帶回來很多的小點心。
清水也奇怪,棲川夫人和母親涼子關系并不親密,但是為什么這位老人會和自己如此投緣。
這次她來神奈川,也是棲川夫人打了電話來,說有事拜托她。
棲川夫人注冊了賬號,開始在網上教授外語,因為是網絡,所以教課的內容不僅限于中國語,她也同時會教電腦那端的學生日語。
棲川夫人找清水來,也是請她幫忙調試電腦和收音設備,還有一些老人家覺得復雜的操作。
清水一一教給了她,看著這位老婦人每天穿戴整齊的坐在電腦前,認真的授課,不知為什么就覺得非常佩服。
如果自己老去之后,也能有這樣的精神就好了。
清水也好奇問過她為什么要這么辛苦,棲川夫人倒也不避諱,說一個人生活太寂寞,總想找別人聊天,末了她又說,年紀漸長,越發懷念故土的鄉音。
有天晚上,棲川夫人坐在矮桌旁翻看一本舊相冊,看到泡完澡的清水出來,就招呼她一去過去看。
都是些年輕時候的照片,棲川夫人的家人,清水去世的外祖父,棲川夫人一邊翻看,一邊回憶著那時發生的故事。
也有清水兄妹兩人小時候的照片,在外祖父活著的時候,幼年的兄妹兩人還經常來玩。
清水對這些記不起來,棲川夫人就講給她聽。
“小時候帶你們去海邊的照片。”棲川夫人翻過一頁說:“那個時候,溪桑才三四歲吧。”
清水順著棲川夫人手指向的方向望過去。
她看到那張照片,微微歪了歪頭,露出迷惑的表情。
“這個孩子,是我嗎?”她指著照片,上面穿著條紋背心的孩子背對著鏡頭,在努力的堆著沙城堡。
“不是。”棲川夫人指著那個孩子旁邊,看著鏡頭的小女孩:“這個才是你。”
“那個大概是偶然遇到一起玩的孩子吧。”棲川夫人說自己也記不清了:“反正是不相干的人,大概一生也只遇到那一次。”
“可不是嘛。”清水哎了一句,頓了頓又說:“但是,這個孩子,我認識。”
面對棲川夫人充滿疑問的眼神,清水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出來。
“他是瀧荻之介。”
原來他們那么小的時候就已經遇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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