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11月例行的u17青訓,冰帝做為全國第二名全員入選,瀧的名字也被榊教練列在上面。
“也不知道去干嗎,反正也是輸。”瀧這么說。
天臺的水塔頂,也不知是因為這里人少,還是可以望得更遠,他們每天中午都會來到這里,逐漸變成午休時的固定席。
這個季節已經逐漸變冷,風力也漸大,學校已經統一換上秋款制服。
清水低頭吃著從餐廳買來的便當,為了活動方便,她解開了制服外套的扣子,腿上搭著的是瀧的制服外套,這是為了防止由下方吹上來的風,吹起制服裙角。
瀧只穿著襯衣和針織背心,坐在旁邊喝著盒裝的巧克力奶。
“去練習一下總是好的,見識下厲害的人,也許自己也會變得厲害吧。”她這么建議說。
“會被虐的很慘。”瀧想起以前的事,悶悶的說。
外祖母去世之后,瀧多少變得有些不同,他說現在的自己沒法再開口唱歌,演奏的時候也總是心不在焉,沒法和他人同調,所以就不再去參加樂隊的排練了。
學校倒是每天都來,也認真的聽課,網球部的社團活動每天都參加,老實的按部就班的訓練自己,平時和朋友同學也是和往常一樣說說笑笑。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和以前有著微妙的不同,明明看似在認真的生活,卻對什么都沒法提起興趣來。
以前那些自己會參與進去的惡作劇,現在卻覺得十分幼稚和無聊,他從參與者成為了旁觀者,目睹著一切,不參與,卻也沒興趣去理會和阻止。
瀧突然有些理解以前的清水。
一直站在遠處做旁觀者不是因為成熟或者淡然,更不是裝模作樣,非要形容的話,那像是溺水之人在拼命吶喊著救救我。
只是那深埋心底的吶喊無論再大聲再絕望,也沒法通過空氣傳遞給外界,沒辦法就只好把自己用堅硬的殼保護起來。
至于為什么要保護起自己,那是因為脆弱的感情沒法經得起任何的背叛與傷害,也許朋友一句無心之言,也會讓敏感的心徹底崩潰。
為朋友和家人無條件的付出,那不是因為不是因為懂事,更不是傻氣,那是在用自己十分的付出去渴望一分的回報,哪怕只有一點點。
瀧突然慶幸自己早早的把她綁在身邊。
最初,是因為好奇和有趣。
國中一年級,泉學長的事件之后,瀧就知道了清水,那之后也不知為什么,會留心她的一切。
清水長的不錯,又總是獨來獨往,雖不至于拒人千里之外,但和別人的交流也是禮貌且疏離,在大部分中學生還是滿走廊玩鬧追跑的時候,突然出現這樣的女生,對于同齡男生來說還是蠻引人注意的。
私下聊天的時候,有人會提起來隔壁班的清水,大意就是感覺挺好看,還不錯之類的,也有鼓起勇氣去告白的,自然是被禮貌的拒絕。
什么嘛,不華麗的家伙。瀧曾經這么說過去表白的男生。
那時他坐在教室的窗臺上,和班里其他男生一起取笑著表白被拒的男生。
“是啊,裝模作樣的——”被拒絕的小男生惱羞成怒,以為瀧說的是清水,就順著說下去:“明明那家伙的哥哥是那樣的人,有什么可清高的。”
“是你不好。”旁邊有男生笑嘻嘻的說:“干嘛喜歡那種人,那種人也就表面裝出來的,誰知道背后怎樣。我聽說他們班的女生也不怎么喜歡她——”
“說起來也是,我有次看到有幾個女孩子在學校的宣傳欄笑嘻嘻的不知做什么,走過去看——那個清水不是得過書法比賽的一等獎嘛,那幾個女生就把那上面作品的名字給涂改了——”
“不如放學時候叫她去天臺吧,把她反鎖在那里一晚上。”
“天臺的門關上,做什么都行吧……不知道大小姐反抗的時候是……還是會那么淡定的接受呢……”
再也聽不下去了。
瀧從窗臺跳下來,一腳踢翻了說話男生的桌子。桌子倒地的時候發出巨響,原本還吵鬧的教室里瞬間鴉雀無聲。
“瀧?”說話的男生一臉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我說你這家伙,如果再說這種話,我可生氣了。”臉上戴著燦爛的笑容靠近過去,瀧的手搭在男生的肩上,俯身過去非常清晰有力的說了幾個字。
“殺掉你哦。”
被威脅的男生目瞪口呆,莫名其妙的收到了來自同班同學的殺人威脅,原地石化中。
“瀧,我們開玩笑的。”
“對啊,瀧,你生什么氣啊。”
身后傳來那幾個男生的疑問,瀧覺得自己非常郁悶,如果再和他們待下去,估計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會揍那個說話的人。
至于原因嘛……呵需要原因嘛?就是單純看那幾個家伙不順眼而已。
他在校園里漫無目的的溜達,路過通往第二教學樓的通道時,看到遠處宣傳欄處站著一個女生,在安靜注視著宣傳欄上的某個位置。
那個女生在那里站了多久,瀧就抄著口袋看了多久,直到那個女生從上衣口袋掏出馬克筆,在宣傳欄上飛快的寫著什么。
等到女生離開,瀧快步下樓走向宣傳欄,這也一定是好奇心作祟,否則他怎么會連室內鞋都忘了換。
宣傳欄貼著前不久書法比賽的作品,一等獎的作品署名清水溪。
不,應該說,原本署名為清水溪。
現在那個署名處已經被涂抹的見不到原本面目。
‘下水’‘污濁’“臟水”……
歪七扭八用不同字跡寫著的,充滿小女生惡意的詞匯。
在這些字跡的旁邊,還有端正的筆跡寫著‘死ね!’
——去死吧。
黑色馬克筆在陽光映照下,反射著柔滑的水色,瀧伸手去輕輕碰了碰,手指上立刻沾染上了黑色的墨跡。
這是剛剛寫上去的。
——為什么?
——為什么要在自己的名字旁邊寫下‘去死吧’這種詛咒呢。
那天放學,瀧翹了網球部的練習,一路上跟在了那個女生后面,他沒穿制服,只在襯衣外面套了淺色的針織開衫,帶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壓得低低的,倒也看不出是冰帝的學生。
家里沒有車來接,她也沒有乘坐電車,而是順著街道一直走著。
先是繁華的主干道,隨后是小巷,從高樓林立的cbd走到富有生活氣息的商店街。
商店街附近有一個小公園,她坐在長椅上,看著那里的孩子們玩沙子,玩滑梯。
書包放在膝上,坐姿端正,她就那么安靜的看了很久。
瀧站在旁邊的小商店前,買來了裝在玻璃瓶中的橘子汽水,用塑料吸管喝著,遠遠看著夕陽下,女生的側顏。
嗯。怎么說呢,是要哭了嗎?就像一年級在天臺第一次遇到時,她在雨中一邊抱著自己一邊低聲的說著我不哭我不哭。
啊——那次也是像這樣在暗處偷偷觀察著吧,但是她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悄悄的注視著自己吧。
說起來,為什么會這樣呢,我為什么要做這么麻煩的事呢。瀧在心里拼命的吐槽著自己。
“姐姐——”有小孩子跑過來叫她,看樣子是熟人:“太郎又爬到樹頂上去了。”
太郎?瀧放下喝完的橘子汽水瓶,好奇的跟了過去。
太郎是一只貓,只有幾個月大,爬到了最高的一棵樹上,正喵呀的叫著。
貓咪這種生物,不是擅長于爬樹的么,所以為什么需要人類去救啊。
女生脫下制服外套,挽起襯衣的袖子,看樣子準備爬上樹去。
“我也來幫忙吧?”瀧好心的插嘴。
“我自己能處理。”女生連頭都沒回。
她就那么爬上樹去,抱住了仍在叫著的小貓咪。但是上樹容易,下樹難,尤其是她還有一只手在抱著貓咪。眼看著快要成功落地,她的腳滑了一下,然后摔了下來。
啊啊,摔倒了——誒……胖次,白色的……瀧的眼睛忠實的記錄著眼前看到的一切。
女生站起來,把貓咪遞給那些孩子。
喂,你的腿被擦傷了啊——瀧想著,但是身邊孩子比她更早的說出來這句話。
“姐姐,你的腿流血了。”
“沒關系啦。”她笑著說,在公園的水池邊沖洗掉血跡。
“我這里有創可貼。”圓臉的小少年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創可貼。
“thankyou。”她用創可貼擋住受傷的位置:“我請你們吃雪糕吧。”
喂喂,明明是你去幫助別人啊,為什么還要請客吃雪糕啊……
以及,為什么連我的份也有啊。
“大哥哥你難道不是和姐姐一起的嗎?”送雪糕過來的小孩子好奇的瞪圓了眼:“你看,你的褲子和姐姐的裙子,都是同樣藍白格子的誒。”
少年,你是名偵探柯o南君嗎?
“那個姐姐呢。”他問。
“已經回去了。”抱著貓咪的孩子回答。
瀧低頭看著那只圓滾滾橘色的貓咪:“它叫太郎么?”
“是啊。”孩子點頭。
“但是,這只貓是母的啊。”瀧說。
“誒?太郎是女生嗎?”被拆穿真相的孩子滿臉驚嚇與絕望。
當然是假的啦。
欺騙完天真小孩子的瀧心情愉快的哼著歌離開,撕開雪糕的包裝袋,他將淡黃色的雪糕送入口中。
酸酸甜甜的檸檬味雪糕,據說這是初戀的味道。
瀧咬著雪糕,回憶著那個坐在公園長椅上的身影。
那個女生喜歡貓么……
如果將來自己也養一只貓的話,就叫它介太郎好了。
國三,二月最后一天,細雨。
瀧被忍足拖著去了高中部,忍足去拿資料的時候,瀧在高中部到處溜達,參觀這個兩個月后就要入學的高中部。
初中部和高中部相隔不遠,瀧之前也來過很多次,并不覺得新鮮。
他轉悠到學校的暖房,找了個不易被察覺的地方坐下,從口袋中掏出一本小說。
《初戀拒絕我之后卻住進了我家的壁櫥》
瀧是看腰封介紹買的,原以為是強取豪奪的戀愛輕小說,就去買來準備學習一下。
求知心切,他飛快的翻了大半本書,結果發現這是一本講‘我’因愛生恨殺掉‘初戀’,結果被變成幽靈的對方寄生的恐怖小說。
哦,這是極端意義的同生共死呀——瀧在心里吐槽著,決定晚上回家去bbs上給這本小說刷負分差評。
這時,他聽到身后有人說話聲。
升入高中的學長劈腿之后,被女友現場發現,然后被分手的故事啊——
瀧聽著那對話,覺得比剛才小說有意思多了。
但是,那個熟悉的名字。
清水。
瀧躲在鳶尾花架后,悄悄的探出頭去看了一眼。
呵,果然是他的那個清水。
至于那位渣男友,是劍道部的藤原學長啊。
瀧悄悄的按著手指劈啪作響,既然是男朋友的話,是不是代表牽牽小手……這樣的,那樣的事都做過了?
對方是劍道部的主將,但是沒關系,托身為空手道前冠軍的父親的福,瀧自己的空手道也是很厲害的,絕對會打的對方滿地找牙。
會哭嗎?清水。普通女孩子遇到這種事一定會哭的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就沖出去,從背后抱住她,然后朝著學長前男友露出不屑。
“學長,讓我的女人哭可不行呢。”然后得意的宣布:“沒錯,我們正在交往。”
才不管她有什么反應呢。
才不管……
她會知道的。自己是網球部的人,自己是那個曾經散播過有關她兄長謠言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將會如何看待自己呢?
“婆婆,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
晚飯后,看著每天都會在神龕前給去世的外祖父上香的外祖母,瀧不禁這么問道。
“荻之介桑,你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嗎?”外祖母笑瞇瞇的問。
瀧沒承認也沒否認,他撒嬌似的躺在外祖母的膝上,任由外祖母輕輕的摸著自己的頭發。
“喜歡就是,滿腦子都是她,但是想起來的時候,心里又會感覺悶悶的——”外祖母解釋說。
“好麻煩呀。”瀧抱怨說。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
“那你和外祖父也是這樣嗎?”
“稍微不同吧,我們是相親結婚,又是舊時代的家族聯姻。”外祖母回憶著往事。
“婆婆。”
“怎么了?”
“我想搶一個人回來。”瀧說:“不知為什么,看到別人看她,聽到別人談到她的名字,我都會很生氣,所以想搶回家,藏起來,不準任何人看……”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的言語太幼稚,所以瀧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外祖母的和服袖子擋住了臉。
“是嘛,這樣啊。”外祖母強忍著笑意的聲音出來:“荻之介桑,去做吧。我們去把那個孩子搶回家藏起來。”
“一定的啊,我搶她回來,和她一起好好孝敬您。”
“好好,那將來就拜托你們了。”
那樣每天回家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她了,那個時候她是要穿著和服的吧,不,小禮服也很好,對自己露出笑——
但是從來沒見過她笑誒。
瀧摸了摸因為妄想而發燙的臉,突然想到令人絕望的事實。
那個人,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而外祖母,最后,也沒能等到他們可以孝敬她的那一天。
對方和自己視線相對時,她微笑了下。
那一瞬間,瀧覺得呼吸微滯。
“瀧荻之介。”
“清水溪。”
高中一年級開學,他們總算做了自我介紹。
她的表情就像是初識,沒有討厭沒有反感,大方的和自己說著話。
一定是因為自己太帥了。瀧滿意的想。
照理來說,成為同班同學他們應該有很多交流的機會。但是瀧發現每次都是忍足在提起話題,他們才會聊上幾句。
忍足君,我們是好友,但是你太礙眼了哦。
要怎么樣引起她的注意呢——
惡劣的玩笑,小學生般幼稚的欺負,還有脫口而出的花花公子似的調戲——確實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呢,但是……
瀧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捂著臉羞愧到生不如死,旁邊忍足還補刀:“啊呀,阿介沒想到你這么純情呀。”
純情?才沒有。
但是好像做了很多自己以前嫌麻煩不會去做的事。
加了泉兄的推特,拼命的發彩虹屁語錄,化解泉兄對自己的惡劣印象。
耐心的幫她開導關于朋友們的冷落。
但是這個女生把自己包裹在巨大的繭中,用堅硬的殼保護著自己。
為了劈開那個繭,瀧用盡了辦法,哪怕厚臉皮,耍賴,對方推開自己一千次,他就再站回來一千次,如此幾番,才終于看到那密封的繭中露出了一點光。
——我不是沒有心動,也不是沒有喜歡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出來給你。
不需要了,這句話就足夠了。
自己還沒能優秀到可以融化包圍她的繭,但是她已經從里面朝自己伸出了手。
將來……
一定……
……
“瀧,你在想什么?”
聽到清水這么問,瀧用力的深呼吸,空氣里飄著她洗發水的香味。
“我的名字是瀧……”他說:“你的名字是清水溪吧。”
“所以呢。”
“所以啊……”
我是瀑布,你是小溪。
無論你走多遠,最后還是要到我這里來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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