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之前推薦了趙西音一家日料店，說那里的鵝肝壽司還有鰻魚飯巨好吃。趙西音想著正好要請趙默他們吃飯，就去那家店嘗嘗。

        趙默一聽去吃日料，一蹦三尺高，就他這零花錢水平，什么時候輪得著去吃高級日料啊，房東姐姐人果然好啊！

        許淵出門前就問了趙西音日料店的地址，等他們出門的時候出租車司機已經快到小區門口了，趙西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說：“許淵不愧受女孩子歡迎，做事都這么周到。”

        趙默走在他們后頭，趙西音這話剛落，許淵的后腦勺上就寫著窘迫兩個字，趙西音嘴不饒人這件事他也見識了好幾次了，她這么認真的夸贊讓許淵覺得渾身難受。

        趙默心里想著，自己為了吃日料，硬坐上了這趟愛情的列車，也不知道這趟車是不是有去無回。

        許淵和趙西音并排走著，兩個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就像兩條平行線。他們中間還隔著好一段距離，趙默無聲嘆息，這是在暗示他什么，難道還是給他空出來的位子不成？

        趙西音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耳朵里只有腳步聲，許淵不由得瞥向她，她的嘴微微翹起，嘴里念念叨叨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快走到小區門口時，許淵拉著她的胳膊往自己這邊扯了一下，是有個小孩騎著自行車往他們中間來了。

        直到那小孩騎遠許淵都沒有松手，低聲說：“小心再像上次那樣摔了。”

        許淵說的是杭州那一次？

        趙西音抬頭正視著他，許淵也毫不躲閃就這么看著她。趙西音不由得嘆口氣，真是難以捉摸的人。

        趙西音鼓起勇氣開口：“許淵，你”

        跟在后頭的趙默轉過頭去假裝自己不在場，大哥大姐們，咱們能不能先上車，上車慢慢聊。

        沒等趙西音說下去，門口傳來滴滴的喇叭聲，是司機師傅在催了，趙西音只好咽下后面要說的話，表示先上車吧。

        等到了車邊，趙默本來想自覺地坐副駕駛，給男女主人公點空間。

        沒想到趙西音搶先一步開了門，還添一句“我容易暈車，我就坐前面了”，趙默只能閉上嘴，鉆進了后排。

        許淵看著坐在副駕駛的趙西音，她微微偏著頭在跟司機聊天，露出了側臉，許淵才注意到她左眼角有一個很小的痣，平常人不仔細看應該發現不了。

        司機師傅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趙西音眼睛彎彎地笑了，反光鏡上的吊墜在晃，許淵覺得好像自己也被掛在上面，跟著一起晃來晃去。

        星期二的日料店人不多，趙西音他們坐在了大廳。

        趙西音爽快地把菜單給了趙默，讓他看喜歡的點。趙默也不假客氣了，這難得改善一下伙食，雖然是托許淵的福。

        “音姐，方便問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嗎？看你平時都挺空的，每次給你發微信也是秒回，我很好奇哈哈哈。”

        趙默嘴塞的鼓鼓囊囊的，看向坐在對面的趙西音。

        許淵這時候也停下了筷子，發微信秒回？趙默有什么事要天天給趙西音發微信？

        趙西音微微思索了一下，找了個好聽點的說法：“自由職業者？”

        外婆去世之后，她就辭職了。她也想過賺錢的意義到底是什么，以前那么拼命工作是想給外婆好的生活，外婆走后，她突然失去方向了。

        然后，她決定寫小說了。

        趙西音從小就喜歡看書畫畫，以前的夢想就是成為作家，給自己的書畫插畫。后來大學的專業卻選了平面設計，因為趙西音覺得做設計賺的多有前途，做了才知道這一行有多苦，經常加班到凌晨，每天被甲方的要求折磨的死去活來，她也失去了和外婆相處的時間。

        好在努力工作的這5年趙西音攢下了不少錢，足夠支撐她閑在家里，構思文章，找回一些以前的夢想了。

        不過外婆那邊的親戚幾個月都見不了一次，一看到她就要問工作找了沒，哎呀都要30的人了在家呆著可怎么辦啊。

        趙西音回：我找不到工作都是因為你們。

        親戚都很堂皇，說：關我們什么事啊。

        趙西音假笑說：對啊，關你們什么事呢？

        親戚們面面相覷，再也不提工作的事了。

        “其實我辭職了沒工作啦，就在家寫寫東西，以前讀書的時候很喜歡寫小說，算是30歲前再努力追追夢吧。”

        趙西音還是實話實說了，她沒工作也沒花別人錢，有什么丟人的。

        “哇，那你是在寫書嗎？”趙默有點佩服趙西音了，現在環境不好工作難找，趙西音還有勇氣辭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趙默之前去報名參加選秀，爸媽知道后給他一頓訓，說他就知道做青天白日夢，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事，自己幾斤幾兩都不知道。趙西音說實話，年紀不小了，不是像他們一樣大學都還沒畢業，但是她說自己在追求夢想，趙默不禁有點被打動。

        趙西音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那小說寫了幾萬字就卡殼了，現在處于全面待機狀態。

        許淵這時候接話：“你自己那作業做了沒，還不快點吃。”趙西音看向他，許淵一直沒說話，不是在聽他們說，就是在吃飯，跟她吃飯有那么趕時間么。

        趙默猛吃了兩口，這狗東西，又不說話，又不讓他說話，到底想怎么樣，活該你泡不到妞！

        吃到一半，隔著兩張桌有幾個女生坐下了。

        “我前兩天看到學校網站一個視頻，好像是我們學校兩個男生在外面餐廳唱歌，那個打鼓的超級帥，我居然沒在學校里看見過。”

        “我們學校還有帥哥？是不是別的學校的人你搞錯了。”

        “不可能啊，我看下面評論說了是他們系的，就是不住校所以可能碰到的機會少。”女生說著從包里拿出手機，點開視頻想給朋友看看。

        “我靠，還真挺帥的，這個彈吉他的主唱長得也還可以啊，挺清秀的。”

        趙默一頭冷汗，這當眾放視頻，真的有點尷尬，不知道是哪個人拍的還放學校網站了，拍的人怎么知道他們什么學校的。

        尷尬歸尷尬，趙默還是用手擋著嘴巴輕輕地說了句：“她們說我長得清秀哎。”

        許淵翻了個白眼，給他一個口型：滾。

        趙西音在旁邊看好戲，這桌女生討論了半天都沒發現，故事的主人公就跟她們隔了一張桌子。這個主人公現在還一臉尷尬，聽著她們手機里傳出來的自己的歌聲，趙西音從來沒見過許淵的表情這么豐富多彩過。

        許淵用手指扣扣趙西音面前的桌子，下巴朝那桌女生那抬了一下。

        “你讓我唱的歌，你就這么讓給你唱歌的人尷尬嗎？”

        趙西音好像聽到了什么稀奇事，托著下巴故意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不喜歡我給你解圍的嗎？我以為你跟我不熟呢~”

        許淵聽著手機里視頻的聲音，有點忍無可忍，上半身傾向趙西音的方向，“那時候跟現在能一樣嗎？我過去說的話就脫不了身了。”

        趙西音一愣，有什么不一樣的，我們倆都沒有微信，這一個多月你也一次都沒聯系過我。說是這么說，趙西音還是站起來朝幾個女生那桌走過去了。

        許淵總算松口氣，只見趙西音對著她們輕聲說了幾句，視頻就暫停了。幾個女生還想轉頭過來看，趙西音立馬把她們一把摟住，不知道說了什么拍拍她們肩膀就放開了，幾個女生頭低的都快磕到桌子。

        趙默拍拍許淵，語重心長地說：“恭喜你從地獄里出來了，我都替你尷尬。”

        許淵一把甩開他的手，這狗東西還有臉說，還不是他讓趙西音點歌點歌，點到他頭上來了。唱歌也就算了，當眾放實在是折磨。

        等趙西音回來坐下，趙默迫不及待地問：“音姐你跟她們說什么了？”

        趙西音遲疑了一下，說：“我跟她們說公共場合放視頻不太合適，我的兩個小弟心情不好，我攔了好久才沒過來掀桌子，也別轉頭看他們，他們正惡狠狠盯著你們呢。”

        趙默豎起拇指，不愧是寫小說的，這撒謊都不帶打草稿的。

        趙西音瞥了一眼許淵，他似乎不關心她說了什么，手放在桌子底下好像在玩手機。這個白眼狼，自己也算是救他于尷尬之中，他這態度也太敷衍了吧。

        趙默包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趙默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沒接直接掛斷了。

        他又對著手機打了會字，站起身來：“音姐，我學妹有托我弄的東西我給忘了，我得馬上趕回學校去。”

        趙西音看他是真急，連點頭：“好，你先走吧，你們這么忙還叫你們出來吃飯，真不好意思。”她還另外點了兩份壽司，讓趙默打包帶回去吃。

        趙默走后趙西音徹底耷拉了，跟這悶葫蘆吃飯想想就折磨，半天不喘一口氣的。她拿著雙筷子把碗里的米一粒粒夾散，放到碗的另半邊。

        “你為什么請我們吃飯？”許淵用公筷把鰻魚夾成好幾段，接著放在趙西音碗里，好像已經做習慣的事一樣自然。

        趙西音看了一眼鰻魚，又看看他，心想早知道多看幾集那什么《lietome》，好歹也能猜猜許淵現在這表情是什么意思。

        趙西音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這一個多月她其實也沒什么時間想起許淵，她在看各種各樣的書，學習怎么把小說寫得更完整。

        可是剛才看到許淵的時候，趙西音才知道，

        啊，原來她有點想見他的。

        想知道他平時都在做什么，對他充滿了好奇。

        趙西音斟酌了一會，猶豫地說：“我錢多？”

        許淵給她氣笑了，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那你明天也請我吃飯吧。”

        趙西音“啊？”了一聲，搞不懂他這是什么意思。

        許淵放下筷子托著下巴看她，“不是說你錢多嗎？那再請我吃頓飯是小事一樁吧。”

        他嘴角帶著笑，兩只眼睛亮亮的，是趙西音曾有過的熟悉的感覺。

        趙西音突然被什么嚇了一跳，突然站起來。

        “我先去買單，你在外面等我。”

        等趙西音買完單走到門口，發現外面已經下起了小雨。許淵站的比較外面，劉海已經被雨打濕了，一縷一縷的。

        這時候店員走過來遞給趙西音一把傘，對她說：“您好，沒有帶傘的話我們店里有提供，是免費提供的。”

        趙西音接過來點頭說了聲謝謝，許淵這時候回頭拿過她手里的傘，面對著她。

        “走吧。”

        這把傘讓趙西音有點局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走起來兩個人的袖子總是來回晃動。

        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的聲音打在頭頂，雨滴落在傘面上又滑落在腳邊，趙西音的褲腳已經全濕了。

        許淵也不停，只是往前走。

        趙西音打開打車軟件，又關閉，來來回回了三四次，許淵總算停住腳步，雨打在傘面的聲音感覺就在耳邊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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