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賣花
兩個老頭子圍著竹筐轉悠,那眼神,跟看著絕世美人似的,冒著垂涎的綠光,杜春瀾惡寒了一把。
走到中間,兩人突然撞上,這才從那股驚艷震撼中回過神來。
“這是我的!”兩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撲到竹筐上扒著不放,好像這樣就能將姚黃占為己有似的,動作不要太幼稚。
杜春瀾抱胸默默地站在一邊,呵呵,我就看著,不說話。
“我的!”
“我的!”
“你別忘了,小姑娘就是來將花賣給我的!”
“哼,我跟丫頭早就認識了,要賣也是賣給我!”
兩人僵持不下,最后一同看向杜春瀾,眼神中都帶著強烈的希冀和渴望。
“小姑娘,你說賣給誰?”
“丫頭,賣給我好不好?”
兩人異口同聲。
杜春瀾聳了聳肩,“我倒是無所謂,不過顯然你們很有所謂,那要不你們就石頭剪刀布,來決定到底誰買?”
按理說張惟演是做生意的,在賣主面前這般強烈展現出自己的喜好,是很失策的一件事,容易讓人看碟下菜故意抬高價格,但是他沒辦法,他實在是太喜歡這株姚黃了。
鄭莊同樣如此。
所以兩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愛之情,心中都對這株牡丹勢在必得,對視時,似乎有電光雷弧在噼里啪啦閃耀。
戰爭,一觸即發!
“好!那就石頭剪刀布,一局定勝負!”張惟演道。
鄭莊表示沒意見。
兩人摩拳擦掌,氣勢迅速攀升,現場氣氛愈來愈緊張。
杜春瀾喊了聲:“開始!”
張惟演道:“我要出剪子了。”
鄭莊道:“我要出拳頭了。”
實際上兩人都是為了迷惑干擾對方。
結果張惟演出的還真是剪子,而鄭莊出的則是布。
勝敗輸贏,一目了然。
“承讓承讓。”張惟演笑瞇瞇地朝鄭莊拱了拱手。
“哼!得了便宜還賣乖!”鄭莊恨恨甩了下袖子。
張惟演絲毫不介意,笑容滿面地朝杜春瀾招了招手,“來來來,小姑娘,這牡丹你準備出個什么價?”
“我也不清楚,您看著給吧。”杜春瀾很光棍道,她是真的不懂,與其不懂裝懂,還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
而且看這位張老板目光清正,氣息平和,就知道他是個不錯的人,絕不至于坑她。
人的容貌、語氣、神態甚至性格等等都可以騙人,但身上的氣息絕對騙不了人。因為這是人自身改變不了的一項因素。杜春瀾身具異能,對一個人的氣息最是敏感。
“張老頭,我看這株牡丹品相絕佳,色、香、味俱全,而且花型難得這般大,當真是世間不可多得的極品,絕少于五百兩。”鄭莊施施然道。
他說這話,一來當然還是因為不甘心牡丹被張惟演給搶去了,二來也有為杜春瀾講價的意思在里頭。
這丫頭上次能一眼看出胡老漢的牡丹有問題,這次又拿出這么一株絕世牡丹,說明她在花卉上的造詣非同一般,倒不妨借著坑張惟演一把的機會,賣她個人情,等下次她又有了什么好的花卉,說不定他就有機會了呢。
鄭莊小算盤打得賊精。
杜春瀾不管他出于何種目的,最終自己得了好處不假,所以很是承他的情。五百兩可比她來時的心理價位要高得多。
古代物價普遍低下,一兩銀子差不多相當于現代一千塊錢的購買力,這五百兩銀子,可是好大一筆巨款!
張惟演臉皮子抖了抖,很是肉疼。
“怎么?張老頭,你該不會是出不起價錢了吧?那就麻利讓開,讓我來。”
“我出不起價?我開著這么大一家花園子還能買不起這區區一株牡丹?哼,別說是五百兩,就是六——”
被鄭莊那雙精光閃閃的眸子盯著,張惟演霍然醒過神來,差點中了這老小子的激將法!哼,想讓他當冤大頭?沒門兒!
“咳,這株牡丹確實是好,小姑娘,你看我五百一十兩銀子買下來,可好?”
張惟演說完,假裝沒看到鄭莊鄙夷的小眼神,只看著杜春瀾。
“好。”杜春瀾很干脆應下來。
光是一株牡丹就能賣幾百兩銀子,還是她空間里最普通的一株,那她空間里的那些得值多少錢?她光是靠著賣花都能成為一個小富婆!
不過,這樣的極品花卉哪能次次都有?還不間歇地出現?若真是這樣,她遲早得被人盯上。
所以光靠賣花是行不通的,就是要賣,也得等以后她有了花圃再說,否則這些花的來路不好解釋啊。
一手交錢,一手交花,杜春瀾拿著裝著五百一十兩白花花銀子的荷包,心中歡喜不已。
有了錢,心中才不慌,好日子才能過起來。
張惟演極盡小心地將牡丹從竹筐里搬出來,看見牡丹不過是種在一個根本不能稱之為花盆的石盆里,一陣心疼。
這般國色天香,竟被人隨意安置在這么個破盆子里,他看著都替牡丹委屈。
“趕緊的,將我前陣子收來的那只龍泉哥窯上好黑瓷盆拿來。”張惟演吩咐小廝,話剛出口又道:“算了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你毛手毛腳的,可別把我那好不容易得來的黑瓷給摔嘍!要是磕著碰著一丁點,我得心疼死!”
張惟演抱著寶貝似的抱著牡丹往后頭走去。
杜春瀾叫住他,“張爺爺,您這地上的花枝還要不?”
“又沒用,我要來干啥?”
“那您都給了我吧,我拿回家去,說不定還能種活呢。”
“嘿,那敢情好,要是你真種出來了,可別忘了我老頭子。”
杜春瀾笑著應了,蹲下來將那些花枝撿到竹筐里。
“丫頭,這些不過是些廢枝,要來做什么?你還真能種出來不成?”
“怎么不能?那株姚黃不就是?”
鄭莊想到什么,瞠目結舌,“你可別告訴我,你剛賣給張老頭的極品牡丹,竟是上次胡老漢拿來碰瓷的那株?”
“沒錯。”
鄭莊捂著心口坐下來,一臉的呆滯,這事兒他得好生緩緩。
緩過來之后,結果一看,杜春瀾不見了!
“杜姑娘人呢?”他焦急地抓著小廝問。
小廝一臉的莫名,“走了啊!”
鄭莊捶胸頓足,“你怎么不把她留下來!”
小廝更加莫名其妙,“留下來干嘛?”人家花也賣了,銀子也拿了,可不得走人?
杜春瀾從張家園子出來,買了許多家什和日常用品,又到木匠鋪子去買了些家具,由于東西太多,她一個人肯定拿不回去,便租了兩輛驢車將東西送回來。
丫丫在門口丟沙包,遠遠見了杜春瀾就跑過去牽住她的手,“阿姐,你回來啦!”
“嗯,娘呢?”杜春瀾沒看見孫氏的身影,不由問道。
“娘到海棠姐姐家去了。”
丫丫看著兩個車夫將車上的東西一趟趟搬下來,晃著杜春瀾的手道:“阿姐,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呀?”
“小饞貓兒。”杜春瀾刮了刮她的鼻子,拿出一只紙包來,小心打開,看見里面的糖人沒有弄散,松了口氣。
“喏,給你和阿桐買的糖人,喜不喜歡?”
何止喜歡?簡直歡喜得都要爆炸了!這還是她第一次收到糖人呢。以往有貨郎挑著貨物到村子里賣,其中就有糖人,一文錢一支,每當貨郎到來時小孩子就會呼啦啦一擁而上圍過去,她卻只能遠遠地看上幾眼。
沒想到現在她自己也能有糖人了,還是這么大的一只鳳凰糖人!橙金色糖漿勾勒出的鳳凰閃閃發亮,散發著甜膩誘人的香味。
丫丫接過來迫不及待在糖人上輕輕舔了一下,生怕將糖人舔壞了似的,“好甜!”
“這只老虎的是給阿桐的,你幫我拿給他。”
丫丫接過來舉在手里,興奮地跑回屋子里跟哥哥分享去了。
杜春瀾笑著搖了搖頭,給兩個車夫一人付了五文錢車錢加勞力錢,將東西一一搬進屋子里。
茅草屋不大,只有三間房,中間既是灶房又是堂屋,一進去就能看見那座土灶,昨日里村人送來的一些白菜蘿卜之類的東西都堆在上面,北面的墻壁被熏得烏漆嘛黑。
左右兩邊各有一間屋子,左大右小,原本都空蕩蕩的,除了厚厚的灰層和蜘蛛網外,啥也沒有。
杜春瀾將東西都搬進來,一一安置好,半個時辰下來,屋子里已經大變樣了,堂屋里多了一張四方桌并四條板凳,上面擱著茶壺,墻角邊多了兩只矮柜,里頭被塞得滿滿當當,裝著糖果、面粉、碗碟之類的東西,灶臺上則放了油鹽醬醋。
左邊這間大些的屋子她和孫氏、丫丫三人住,右邊那間則是阿桐住著。男女七歲不同席,雖然鄉下并不太講究這個,但他年歲也不小了,怎么還能繼續跟母親姐妹住在一間屋子?
杜春瀾將木板床、衣柜、木箱等搬進屋子里,杜金桐要來幫忙,卻被她攔住,“你身子還沒好,哪兒能做這些力氣活兒?一邊坐著吃糖去。”
杜金桐聽著這好似哄小孩的話,不由囧了囧,到底沒再堅持,眼睛復又落在面前攤開的書本上,心里愈加堅定要好好讀書將來讓母親姐妹跟著享福的念頭。
書本旁邊,那只老虎糖人擺在糖紙上,絲絲甜味兒沁出,他沒有吃,心頭卻已經甜得化開了。
丫丫捏著糖人,跟在杜春瀾屁股后頭忙前忙后,雖然實際上并沒幫到什么忙,卻樂此不彼,臉上的笑始終沒下來過。
看著忙進忙出的阿姐和丫丫,杜金桐臉上露出淡淡的愉悅的笑意。
安置好了家具,杜春瀾環視屋子一周,覺得始終缺點兒什么,驀地眼睛一亮,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手里抱著一大捧梅花。
梅花開得極好,紅艷艷一片,散發著清冽的冷香,很是好聞,杜春瀾將花插在土陶瓶子里,擺在窗臺上,立時給屋子里增添了幾許亮色。
另外兩間屋子她也都插了一束花。
屋子雖簡陋,但滿室盈香,還有可愛的家人伴在身側,這樣的日子,當真是極快樂的。
看著逐漸被填充得滿滿的屋子,杜春瀾心中的滿足都要溢出來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孫氏挎著一只籃子從徐嬸子家回來,里頭裝著十幾個雞蛋,還有一塊臘肉。
看見屋子里的變化,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蘭兒,這是怎么回事?”
杜春瀾將她手里的籃子接過來放下,按著她在桌邊坐下,給她泡了杯蜂蜜水,也給丫丫倒了杯,“娘,我早上上山時挖到了一棵牡丹,開著金黃色的花,足有有臉盆大呢,我估計著應該能賣幾個錢,就拿到縣城給賣了,誰想竟得了足足五百兩銀子,您看——”
她將荷包拿出來,將里頭的銀子銀票倒出來。
銀票一共八張,三張百兩面額的,五張二十兩面額的,這就有四百兩了,剩下的都是碎銀,約莫四五十兩,另外五六十兩都花出去了。
丫丫開心道:“有了這些錢,是不是能買好多好吃的了?”
杜金桐摸了摸她的腦袋,心里有些復雜地點了點頭。看來他得更用心讀書才成,阿姐進山一趟就能賺回這么多銀子,他不知何時才能擔負起養家的重任。
孫氏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反而鄭重道:“蘭兒,快把這些錢都收起來,財不露白,咱們孤兒寡母的,叫人知道了,不定惹來什么禍患。阿桐,丫丫,你們萬不可說出去,知道嗎?”
杜金桐和丫丫都認真地點頭。
孫氏看著杜春瀾,目光自豪中又透著些無奈,“蘭兒,你是不是又偷偷潛進那深山老林子里去了?”
“沒有啊娘。”
“還跟我打馬虎眼,你說的那牡丹,若是長在外頭,能被你給碰到?早被人挖走了。”孫氏摸摸杜春瀾腦袋,“聽話,下次可不能往那林子里頭鉆了,眼下已然開春,那些冬眠的蛇啊熊瞎子啊什么的,這會兒估計都醒過來了,正餓著呢,一不小心遇見,你可就——”
后面的話她沒忍心說出來,光是想想那樣的情景,她自己就把自己給嚇著了,臉色慘白一片。
杜春瀾如今可不是一開始穿過來時的弱雞了,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和鍛煉,她身手已然不弱,還有異能傍身,就是真的遇見熊瞎子什么的,不說將其干掉,也有信心全身而退,再不濟,她還可以躲進空間里,總不至于丟命。
但這些是沒法兒跟孫氏講的,所以她很聽話地點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并認真保證,再也不進深山里去了。
杜春瀾正準備做飯,杜海棠就來叫了,“不是說好中午到我們家去吃的嗎?快跟我走,我娘都已經做好了,蘑菇粉條山雞湯,我娘一早上就燉上了,那香的喲!勾得我口水直流。還有胡蘿卜炒野雞肉,紅燒兔肉,臘肉炒白菜,哎喲,不行了,越說肚子越餓。”
丫丫被她說得眼睛冒光,直拉著杜春瀾的手催她快走,逗得杜海棠哈哈大笑。
吃飯時分為了兩桌,杜慶河、杜冬生、杜金桐三個男的坐一桌,孫氏、徐嬸子等女流坐另一桌,也沒什么花頭,坐下來簡單說了兩句,眾人就火熱朝天地吃了起來。
杜慶河吃得高興,還將自己舍不得喝的一壺酒給拿了出來,給杜冬生和杜金桐都給滿上,“來,陪我喝兩杯。”
徐嬸子給丫丫夾了一只肥肥的大雞腿,瞪了自家男人一眼,“你喝你的,拉上阿桐做什么?他身子骨可禁不起折騰。”
“看我,都忘了這茬了。”杜慶河拍了拍腦門,“不過我看阿桐精神不錯,臉色看著也沒以往那樣青里泛白了。”
徐嬸子哼了一聲,“離了那家,不用沒日沒夜地干活兒,吃得飽,睡得安心,身體可不就好起來了?阿桐,你別客氣啊,男娃子就得多吃,你看你東子哥哥吃得比豬還多,長得多壯實!就得像他這樣敞開了吃!”
吃得比豬還多的杜冬生差點被嗆到,無奈地瞥了眼自家娘親,有這么說自己兒子的嗎?余光里看見被這句話逗得笑個不停的杜春瀾,又不禁覺得,被這么說也值了。
一頓飯賓主盡歡,完了男人們湊在一塊兒嘮嗑,丫丫趴在杜金桐腿邊也跟著聽,不時張一下嘴,將哥哥喂過來的蠶豆納進嘴里。
徐嬸子拉著孫氏在屋里討論花樣子,杜春瀾則和杜海棠在灶房里刷碗,本來杜海棠不讓杜春瀾動手,但耐不住她堅持,也就隨她去了。
兩人一個洗一個涮,配合默契。
杜海棠遞過去一只碗,“阿蘭,你聽說沒?你二叔三叔也分家了,就在你們家離開后不久,桂芳嬸子就鬧騰起來了,到今天才掰扯清楚。而且啊,”她湊過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桂芳嬸子對分家的結果不滿意,竟然給你奶他們下毒了,聽說他們拉了一整天,現在還沒緩過來呢。”
看來村里人都自動將害得杜家人拉肚子的鍋甩到李桂芳頭上了,杜春瀾愉快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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