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夜會
杜春瀾避開她的手,神色淡淡:“不好。”
韋氏愕然,萬萬沒想到她都這樣低聲下氣了,這個侄女居然毫不留情地駁了她的面子。
“伯母,大姐該賠罪的對象不是我,而是奶奶,我本來就是從鄉下來的,這沒什么不能說的,但是大姐萬不該沖撞奶奶,害得她老人家差點就昏過去了,這可是大不孝!若是傳了出去——”
杜春瀾掠了衛嬋一眼,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韋氏心里一驚,忙拉過衛嬋,壓著她就要給老夫人磕頭賠罪,“嬋兒,快,向老夫人賠不是,說你錯了!”
衛嬋也不是沒給老夫人下跪過,但此刻當著杜春瀾幾人的面,她是怎么也跪不下去,所以梗著脖子杵在那兒不動,還嘴硬道:“我沒錯!我有什么錯!錯的是他們!要是他們沒來,祖母最疼的人就是我了,他們一來就搶了我的位置不說,還一點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
“夠了!”老夫人一聲沉喝,成功讓衛嬋閉上了嘴。
廳內一片靜止,落針可聞。
老夫人目光沉沉地看了衛嬋一陣,終是道:“韋氏,把她帶回去,禁足三月,抄錄《法華經》三十六卷,少了一卷都不行。”
衛嬋瞬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身為安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她從小就被滿府的人捧在手心里,再加上有一個在宮里受寵的姑姑,身為皇子的表哥,她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待遇比起公主也不差,還從來沒受過這么重的懲罰!
這一切都是因為杜春瀾那幾個賤種!
衛嬋眼神淬毒般朝杜春瀾幾人射去,丫丫被她看得嚇了一跳,不禁瑟縮了下,往杜春瀾懷里縮。
杜春瀾將她腦袋按在懷中,眸中一抹冷芒閃過。
為防衛嬋再說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話,韋氏匆匆朝老夫人道了聲歉,就拽著衛嬋離開了。
兩人一離開,老夫人就撐不住身子委頓下來,跌坐在椅子上。
“奶奶!”丫丫擔憂地喊了聲。
老夫人朝她笑了笑,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感受到掌下的柔軟溫熱,她心里不由熨帖了些,“奶奶沒事,丫丫別擔心。”
結果話才落,人就無知無覺地倒了下去。
“奶奶!”
“老夫人!”
陣陣驚呼響起。
皇帝只允了杜春瀾兩天時間,這兩天還是杜春瀾使勁渾身解數磨來的,兩日一過,皇帝就派了周路德來接人。
自周路德出宮,皇帝表面看著一派淡然,實際心里早就躁動起來了,眼神不時朝門口飄去,翹首以盼,就等著杜春瀾的身影出現。
見著周路德進來,皇帝就是一喜,福安來了?
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裝作漫不經心地坐回了位置上,端起茶杯慢悠悠喝著。
而實際上,杯中的茶水早就喝完了。
周路德跟在皇帝身邊這么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那是登峰造極,怎會看不出皇帝是故作淡然?
他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若是福安公主跟他回來了也沒啥好說的,他早就顛顛地跑上去回稟了,但關鍵是他這次沒將陛下交代的任務完成啊。
他心里已經開始打擺子了。
不過神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周路德咬咬牙,小心挨蹭過去,小心翼翼開口:“陛下——”
皇帝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回來了?你這丫頭,一去就是兩天,害得朕——”
放下茶杯,抬頭,面前哪兒有杜春瀾的身影?皇帝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猛一拍桌案,“周路德!人呢!”
周路德忙不迭趴在地上,“陛下,安國公老夫人身體欠安,福安公主放心不下,堅持要留下來侍疾,”說到這里,他小心地抬眼覷了皇帝一眼,“公主說,讓老奴替她跟您告聲罪。”
皇帝重重哼了聲,“她當朕是那完全不講情理的昏君嗎?老夫人身體有恙,她做孫女的,留下來侍疾也無可厚非。再說了,她當真以為朕離了她就不能活了?沒有她,還有御膳房那一堆人呢!”
可不是離了福安公主您就不能活了嘛,要是哪一天不吃公主做的飯菜,您連覺都睡不好。
瞥見周路德明顯不信的神色,皇帝心里一陣郁氣上涌,踹了他一腳:“吩咐下去,朕餓了,傳膳!”
周路德爬起來,抹著頭上的汗出去了。
御膳房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膳,然而——
“啪!”皇帝重重將筷子扣在桌上,“這做的都是些什么東西!簡直就是豬食!御膳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山珍海味,珍饈玉食,就是這一桌美味佳肴的最好形容,然而此刻卻被皇帝斥為豬食,御膳房的人知道了,怕是得哭死!
講真,若是沒有杜春瀾做的那些飯菜在前,御膳房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很能入口的,但凡事就怕對比,有對比就有傷害,而御膳房的一眾御廚就是被傷害的一方。
偏他們還沒法兒說理。
他們曾經也對杜春瀾不服過,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子,做出來的東西能好吃到哪兒去?陛下之所以喜歡,不過是山珍海味吃多了,驟然吃到來自宮外的清粥小菜,一時感到新鮮罷了!
然而他們很快就被打臉,嘗過杜春瀾做的食物后,他們瞬間就被征服。
食物這種東西,好不好吃直接嘗一嘗就知道了。不好吃的,任你說出朵花兒來也沒用,反之,好吃的一嘗就能知道個大概了。
而在嘗過杜春瀾的手藝后,一眾御廚們頓時就對她服氣了,個個爭著給她打下手,就為了能從她手里學到幾手。
其實真要論起來,杜春瀾的廚藝也不見得能比御廚們高到哪里去,她做出來的東西之所以美味決定,大部分還得歸功于靈氣濃郁新鮮無比的食材,以及做菜時加進去的靈液。
不過她知道的菜式多,而且“見多識廣”,跟她一比,御廚就要落后許多了,所以他們倒是真的從她這里學到了不少東西。
此刻皇帝面前的這一桌子菜,其中就有不少是從杜春瀾那里學來的。
皇帝本來還挺高興,結果夾起來一嘗,落差頓時就顯出來了,區別不要太明顯!
吃慣了杜春瀾做的極品美味,皇帝已經徹底被養叼了嘴,再吃尋常美味,簡直不能忍。
不止是他的味蕾受不了,他經過靈氣蘊養的身體如今也已經無法接受尋常的食物,就算從小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吃了路邊攤會吃壞肚子一個道理。
餓肚子的滋味實在不好受,皇帝越想越惱,忽然問起來:“老夫人怎么突然就身體不好了?”
周路德早有準備,立刻就將打聽到的消息上報。
聽完后皇帝臉色一片陰沉,“淑妃這個侄女愈發不像話了。”
周路德聽得一陣心驚肉跳。
說完皇帝也沒做出什么舉動,他堂堂皇帝,難道還犯得著跟一個大臣之女較勁嗎?不過心里卻是狠狠記了一筆。
杜春瀾留在府里,幾日后,就將老夫人的身體調理的差不多了。
最后,在周路德幾次三番的催促下再次進了宮。
一進宮直奔御膳房,給等得已經沒脾氣的皇帝整出了一桌大餐。
皇帝迫不及待拿起筷子開吃,杜春瀾自然地在邊上坐下,吃了起來。含光殿服侍的一眾宮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就在兩人開吃沒多久,玄微道長也到了。這下子,人齊了。
“道長鼻子倒是靈得很,福安一做了好吃的你就循著味兒來了。”皇帝笑著道。
玄微笑而不語。
晚膳過后,杜春瀾終于得了閑,回到自己的寢殿。
她的寢殿——芳華宮就挨著含光殿不遠,可謂是整個皇宮里位置最好的幾處宮殿之一。
褪下衣服,全身浸入盛熱水的浴桶中,她渾身頓時為之一松,舒了口氣。
洗了澡從屏風后出來,杜春瀾拿著帕子擦拭頭發,冷不丁看見窗前立著的黑衣男子,她頓時一驚,暗暗蓄力,隨時準備出手。
“閣下是誰?來這里做什么?”杜春瀾冷聲開口。
黑衣人轉過身來,面上覆著的那張玄鐵面具在銀色的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光。
杜春瀾眸子一睜,“玄微道長?”
萬萬沒想到是他。
玄微一步一步朝她而來,步子沉緩,落地無聲,面具后的一雙眸子牢牢鎖定在她身上,仿佛看獵物的眼神。
杜春瀾皺了皺眉,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終于,玄微在她面前站定,抬手朝她臉上摸去,杜春瀾側身避開,眸子冷了下來,“玄微道長,你趁夜來此,是欲對我不軌?”
玄微低低笑了聲,笑聲清冽悅耳,忽然一伸手將她摟入懷中,雙臂牢牢扣住她,將她鎖在自己懷中。
在她動手之前,他恢復了原本的聲音:“是我。”
隨著聲音改變,他身上的氣息也隨之一變,與之前的道長截然不同,這也是杜春瀾沒有認出他的緣故。
杜春瀾揚手將他的面具揭開,蕭磐一動不動,任由她摘下。
看清他的臉,杜春瀾一陣恍神,之前他來找她,因是夜晚,房中昏暗,她并未看清他的面容,此刻才發現,將近一年未見,他竟變化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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