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跡
“這一路上怎么遇到了這么多魔獸?”在又解決了一頭攔路的魔獸后, 士兵皺著眉有些不大高興地這么說道。
只是相比起疑惑,他的語氣更近似于不耐煩的抱怨。
邊上另一位的士兵順口回答“不清楚,那些畜生的想法向來摸不清楚。不過邊境就在眼前, 入城后在城墻的保護下應該會好很多。”
“確實, 起碼不會半夜睡覺睡到一半,再被這種小事驚醒了。”
兩位士兵隨意交談著, 順帶著一起取出了魔獸的魔核,收集了一些魔獸身上能被用以煉金的部位, 隨意用清水簡單清洗了一下后, 便小跑著趕上慢速前進的隊伍,將其轉交給了軍隊里的煉金術師。
在從王都出發, 歷經了數天的長途進軍后,這支從王都出發的軍隊終于來到了帝國的邊境。
至此,對這個世界了解不深的宋世安也終于看見了這和歌舞升平的王都截然不同的邊境。
城墻外浸透著難以被沖刷干凈的深色血漬,經年累月之下與這座邊境的城鎮完全融為一體,以至于城墻上的每條磚縫都像是一道道飽含鮮血的血痂。
稍稍湊近了一看,城墻墻根上密密麻麻的爪痕更是直接昭告了所有來人,這座城市在過去究竟都曾經歷了些什么。
宋世安跟著軍隊從大開的城門口走進城中,大片低矮破舊的房屋映入了他的眼簾。
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街邊偶爾看見的行人也對他們這支新來的軍隊完全沒半點好奇,偶爾抬頭看他們一眼,那絕無半點歡喜神色的臉上也是一片死寂般的平靜與麻木。
這大抵是宋世安這輩子見過的最為荒涼頹敗的景象了。
在來到這個世界前, 生活在“靈氣復蘇”時代的宋世安也不是沒遇到過怪物侵襲的場景。
在綁定主修法器前, 他就曾用劍在濃霧中迎擊過怪物救人, 甚至于見過不幸死在怪物手中、這輩子都沒能再走出濃霧的人。
但相比起那個還能再怪物出現起始憑借熱武器迎擊的時代, 比起過去親眼見到的靈氣復蘇時代到來前后的巨變, 人們身上一到濃霧天后便如影隨形的驚恐, 即便眼前的這座城鎮并無半點猩紅的鮮血,卻遠比那些濃霧中的血泊更生動地演繹了什么叫做絕望。
他們被囚困在邊境的這座城市中,雖然活著,但也只是活著。
他從這些人的臉上看不到活人該有的生氣。
在跟著軍隊去往位于另一邊用以迎擊獸潮的駐扎地的路上,宋世安也看到了城鎮中的教堂。
相比起王都蒙特坎迪,這里的教堂盡管看著極為簡陋,可這里祈禱的民眾卻遠比王都來得更加虔誠。
這所教堂算得上是這個城鎮最為熱鬧的地方了。
宋世安在路過教堂大門前往教堂內粗略一看,就能看到不少人站在大廳內祈禱。
那些麻木的臉上也只有到這個時候才會露出真實的恐懼和希冀,他們哭嚎著祈禱神明再次顯露神跡,驅散獸潮再一次庇佑他們。
那副神情瞧著遠比面對他們這支趕來邊境的軍隊更加熱切得多。
聽說在這個世界,教會供奉的神明似乎是真的會顯露神跡。
也難怪那些貴族都會選擇支持教會了。
也難怪這種指揮軍隊的重要事情,君王哈斯德只能說動一位伯爵來給他做事。
伯爵扭頭看到宋世安臉上凝重的神情,以為這位過分清高的樂師終于在看到邊境的真實情況后,終于能聽得進去別人的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他讓自己的馬慢下來,蹭到了宋世安邊上。
伯爵依舊是用那副極具嘲諷性的貴族腔調,刻意拉長音節開口問道“品格高尚忠于君王的世安·宋大師,想必您過去在王都,在站在舞臺上聽那些貴族歡呼受到追捧時,也從未見過帝國內還有這般景象吧。如今終于親眼目睹了帝國的邊境,怎么,您也終于開始后悔,想要改變主意了么?”
他覺得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世安·宋大師應該是反悔了的。就像是最初不知天高地厚來到這里的他一樣。
不過相比起最開始,現在這個城鎮里的鎮民這副對軍隊不聞不問的樣子還算是好了。
最開始,出于對神明不再顯露神跡的悲憤不滿,那些鎮民甚至還試圖往他們這支被哈斯德派來這邊的軍隊身上扔石頭。
直到之后獸潮來襲,這些鎮民似乎終于認清了在神明隱匿后,他們只能依賴駐守邊境的士兵,這才變成了這幅不聞不問的漠然。
聽說這位世安·宋大師并非出生于王都,但即便是邊境之外的任何一個城市,哪怕那里的人們如何痛斥不夠虔誠的君王惹怒了神明,使得魔獸入侵邊境的城鎮,恐怕也從未想過真正對抗獸潮的邊境是何等殘酷的模樣。
這幅蕭瑟的景象遠比任何警示的話語都要來得更有用。
……如果可以,他是真想把那個天真過頭的哈斯德五世也押到這邊,讓他睜眼看看他到底都做出了什么混蛋的決策。
宋世安沒吭聲。
他將自己的視線從那間簡陋的教堂上收回,再睜眼時眼神堅定了不少。
像是隱約做出了什么決定。
伯爵繼續看著宋世安,眼前這位總給人一種不屬于這個人間的樂師終于顯出了幾分活在這個世界的真實感。
只是看宋世安依舊不出聲,他也有些摸不清楚對方的意思,到底有沒有改變主意。
“如果改變主意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的話,你最好還是趁早和我說。如果沒猜錯的話,獸潮應該很快就要來了。”出于好心,這位伯爵最后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就看一路過來遇到的那些數量不少的魔獸,將來勢必很快就將迎來一場大戰。
作為曾經也是在撞到南墻后才回頭的“前輩”,他其實也能理解這位樂師的心理歷程。
但宋世安依舊沒回答。
作為現代教育下成長起來的現代青年,即便他確實看不慣這座城鎮的荒蕪,可他也同樣不認為順著教會的意思換上一位新王上位,因為這點事便能夠輕易拋棄這個國家的神明,最后還會因此而輕易改變自己原本的主意。
……
到達了靠近城墻的駐扎地后,領軍的伯爵開始安排巡邏次序和最基本的安防。
“……對了,我們軍隊中還有一位從王都來的尊貴大師——世安·宋樂師。這樣吧,到時候如果獸潮真的出現了,你也跟著我們一塊到城墻上,就和我們的這些士兵站在一起,共同為保護帝國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在安排好大致的布局后,伯爵話鋒一轉,最后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有位出身于小貴族、因為從小的教育還算是尊重藝術家的魔法師下意識地想要出聲表示質疑。
盡管這一路過來,這位世安·宋大師相比起普通樂師而言,光看武力值確實還能算是不錯,但讓一個樂師手持武器和他們站在一塊兒,這樣安排是不是顯得有些不大妥當。
話還沒問出口,伯爵的這個安排在他腦海中快速地轉了一圈,最終又很快反應過來,這或許已經能算是比較妥當的安排了。
如果那些魔獸當真突破了防線,如果城墻上的是魔法師和士兵如果真的都犧牲了,那么這位樂師就算是藏在城中也是白費功夫。
反正打起來看著比普通士兵還要厲害,不如留在城墻上出一份力。
于是無人出聲對此表示異議,包括宋世安自己。
伯爵掏出一把劍來,順勢遞給了宋世安,意味深長道“希望我們最后都能活下來,安全回到王都。”
……如果直到最后對方也沒有改變想法,怕是只能想辦法讓這位知道太多東西的樂師“意外”死在這里了。
宋世安依舊沒有拒絕。
他接過了伯爵遞過來的長劍,很是順手地顛了顛。
手感雖然有些陌生,沒有他過去那把慣用的長劍順手,但也勉強還算是夠用。
……再一次拿到一把屬于自己的劍,這感覺還真是久違了。
……
這位領軍的伯爵到底也是在邊境和魔獸接觸過不少時間,對這些魔獸也有著最為基本的熟悉。
在進入城鎮沒多久后,果然,沒過幾天,他們就迎來了獸潮。
普通鎮民在收到消息的瞬間,所有人就都因為過去的經驗,迅速給自己做好了選擇——
有人收拾好了家里值錢的東西準備逃亡,有人沖入了教堂祈禱長跪不起,有人拿出了家里的農具準備和入城的魔獸搏斗。
同樣,在發現了魔獸集結成獸潮朝著城鎮沖過來后,駐守的士兵也很快跟著做出了反應。
按照之前伯爵提前安排好的布局,所有士兵都迅速穿好了盔甲拿著武器趕到了城墻上準備迎戰。
宋世安跟著走上了城墻,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獸潮究竟是何等模樣。
遠處,一道黑線沿著地平線朝著他們的方向,本隨著飛揚的塵土黑空中的無數黑店滾滾而來。等到離得稍微近了些后,宋世安才能看清,那一道邊緣模糊的黑線其實是各式各樣的魔獸組成的獸潮。
因為數量實在太多,乍一眼看過去甚至難以辨別出獸潮中單一魔獸的模樣,唯一叫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些在陰影中泛出冷光的獸瞳。
而城墻上,所有人都熟練地做好了準備。
幾十架魔能炮被士兵從庫房中推出,一字排開架在城墻上。
這是截至目前為止帝國對外最具殺傷性的煉金武器之一,除了魔力損耗過大比較費魔法之外,魔能炮簡直都能算得上是對陣獸潮時最為完美的武器。
在獸潮還未到城墻前,魔法師們便開始往魔能炮中注入魔力,開始蓄能啟用魔能炮。
魔力通過魔能炮的炮管轉化成具備實際傷害的元素炮彈,在蓄存魔力到達炮管所能承擔的極限后,數十發各色的元素炮彈齊齊朝著遠處的獸潮砸了過去,無需額外瞄準就正正落在獸潮中,在密密麻麻的魔獸間砸出空缺。
士兵們這會兒也開始跟著架弩,在點燃弓箭劍簇上的煉金炸彈后遠遠地朝著獸潮射了過去,在一聲炸響后制造出無數殘缺的肢體。
然而這些手段似乎并沒有什么實際上的用處。
城墻外魔獸的數量實在是太多,那點制造出來的空缺很快就被后面不斷涌上來的魔獸盡數填充。
他們好似全無恐懼。
宋世安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魔獸,不知為何莫名想到了自己最初去到了星際世界后,看見的那些因為蟲母信息素而瘋狂到不剩半點理智的蟲族。
不過真要說起來,這些魔獸似乎還是保有一些理智的。
空中的飛行魔獸似乎早早察覺到了這些魔能炮的威脅性,翅膀一震徑直從空中降落,朝著城墻上的魔法師迅速逼進。
伯爵早早習慣了這個路數,抽出長劍率先迎上了一只飛行魔獸,砍下對方的頭顱“換武器近戰,盡量保證魔法師們的安全。”
城墻上的部分士兵至此終于放下了弩,在將弓箭插回箭袋后換上了長劍,被迫在劣勢下與這些飛行魔獸搏斗。
鮮血再一次染紅了城墻。
也就是到了這時候,大概是出于下意識生出的驚惶,再加上資深魔力被抽空,魔能炮的蓄能效率開始無法避免地降低。
沒辦法,魔法師們只能一邊喝下透支魔力的魔藥,強行啟用魔能炮,一邊啟動隨身攜帶著的煉金保護罩,以此來保護自身的安全。
但這也并不是長久之計。
往年,即便在保護罩以及其他煉金物品的保護下,死在邊境上的魔法師的比例和犧牲的普通士兵也相差無幾。
或許是出于想要守護邊境的熱血,或許是想借此來給家族換取一個重新輝煌的機會,反正他們之中不少人最終都永遠留在了這里。
“該死的魔獸,該死的獸潮,該死的哈斯德五世……該死的神。”
……往往直到現在,這些才來到邊境的魔法師才能真正認識到獸潮的恐怖。
耳邊是保護罩外魔獸不斷朝著自己的方向沖撞過來的悶響,保護罩內的魔法師只有靠著憤怒的情緒支撐,才能克制住自己的驚恐,繼續頭也不抬地朝著那些不斷朝著城墻逼進、數量更多也同樣更危險的獸潮主體——那由陸地魔獸構成的獸潮,繼續用魔能炮發射元素炮彈。
因為被安排在魔法師附近,這會兒宋世安差不多也處于保護罩的范圍中。
他看著隱約出現裂痕的保護罩,當即抽出長劍就朝著魔獸的方向沖了過去。
“嘖,小心點,世安·宋大師,獸潮時的魔獸可是和平時的情況不太一樣,他們瘋狂且毫無理智……”余光掃見宋世安動作的魔法師下意識出聲警告。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見眼前銀光一閃。他甚至還沒能看清宋世安劈砍的動作,就見對方直直切下了魔獸的腦袋。
整個切面光滑平整,毫不夸張地說,伴隨著那只長著翅膀的魔獸一陣抽搐,對方的頭顱便伴隨著打量噴涌而出的鮮血,順著切面平滑地滑落到了地面。
魔法師有一瞬間的失聲“……世安·宋大師,你老實告訴我,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會是什么厲害的殺手吧。
所幸獸潮魔獸的數量足夠多,此時的魔法師還能機械地往魔能炮中注入魔力,把用來瞄準的精力放在和宋世安對話上。
他以前也不是不知道宋世安有一手還算不錯的劍術,但他從沒想過,對方在這方面的實力居然還能登峰造極到這般地步。
別不是連領軍的伯爵,專職于此的騎士在一對一的情況下都打不過對方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時的驚訝蓋過了恐懼,這位魔法師連帶著給魔能炮輸入魔力的過程都順暢了不少。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樂師。”宋世安看了看城墻上其他與這批飛行魔獸搏斗的士兵,順口回答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看現在已經飛到城墻上的這批魔獸,他用劍的效率還真的是太慢了。
沒理會那位得到回答的魔法師一臉“我不信”的懷疑神色,宋世安開始迅速思考自己手上有沒有什么一次性把這些飛行魔獸都盡快弄死的方法。
如今作為一個合格的鍵修,宋世安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自己那個能同時給一群人輔助的法器。
他迅速退回至保護罩的防護范圍下,將長劍插回劍鞘,迅速打開自己的外設包掏出了自己的鍵盤。
他盯著自己的這個主修法器,視線在長久巡視下,最終定格在了鍵盤上的刪除鍵上。
ctrl+f的快捷鍵能幫他找到查找到怪物的蹤影,其他快捷鍵雖然不怎么認識,但這個最起碼的del鍵作為刪除鍵,它是否也能幫助他清空刪除這些眼前的這些魔獸?
宋世安盯著del鍵又看了兩秒,覺得自己這會兒就沒沒把握,最起碼也要親自去嘗試看看。
只是還沒等他開始自己的表演,紫府中,一直老實呆著的惡龍突然發出了一聲龍吟。
——這是又要作什么妖?!
對這頭封建的惡龍毫無信任可言的宋世安條件反射地這么想著。
邊上,仍在操控魔能炮的魔法師聽到宋世安“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樂師”的回答后,當時就想得更多了。
他的思維不斷發散,一度覺得宋世安是什么流浪于帝國、劍術登峰造極的劍術大師,所謂的樂師藝術家也不過是對方的興趣愛好,不然絕不可能使出這般凌厲的劍來。
……也難怪在哈斯德五世于皇家大劇院說出那么殘忍的命令后,這位世安·宋大師還能繼續維持淡定,看來是因為自信于自己的劍術,顯然就沒把戰場當回事啊。
正感慨這位半路出家的劍客居然還能在王都混出一個大師的名頭,結果下一秒,這位他眼中的劍術大師往他在的保護罩一靠,放下長劍掏出了自己的樂器。
樂器,這都是什么時候了,居然還要掏出自己的樂器……
別不是站在戰場上突然來了靈感,于是音癡附體,就想要就地編曲吧?
魔法師并不知道鍵盤在修士手中真正用法,他看著在這種緊要關頭做出這種離譜事來的宋世安,有那么一瞬間一度想要調轉手中魔能炮的炮口,讓這位世安·宋大師醒醒腦子。
怒氣直沖頭頂,手上的魔能炮蓄能居然都比剛才快上了不少。
嘖,真該讓其他魔法師也看看這位世安·宋大師癡狂于音樂的模樣……這位魔法師強行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正想開口讓這位劍術大師恢復理智,從那該死的音樂和對藝術的追求中重新清醒過來。結果下一秒,話還沒說出口,一陣強烈的威壓突然從宋世安身上猛然爆發。
魔法師于驚愕之余瞪大眼睛看向宋世安,隨即很快便見到了自己這輩子最為傳奇的畫面,以至于等到他年老后都能以此來作為吹噓的手段——
即便那位世安·宋大師并未開口出聲,一聲不知名獸吼聲驟然從宋世安身上傳出。
幾乎是瞬間,與此同時,正在用沖撞保護罩的魔獸當即停下了原本的動作。
因為離得實在太近,于是他也能清楚看見,那在過去即便是對死亡也毫無恐懼的魔獸,瞳孔驟然緊縮,眼中露出了濃重到即便隔著種族也能讓他辨認出的驚惶。
而世安·宋大師身上的異樣至此仍為結束。
或者說,這最開始已經是足以讓所有人都覺得驚愕的一幕,不過是傳奇伊始,所有旁觀者情緒最為淺淡的那部分內容。
伴隨著從世安·宋身上發出來的淺淡金光,又是一聲和剛才同樣的獸吼聲再一次響起,每一個音節仿佛都帶著獨特的韻律。
而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的獸吼聲音量更大,世安·宋大師身上傳出來的威壓也愈來愈濃重,以至于直叫在場的所有人和獸都無法忽略。
城鎮周邊的所有魔獸都停下了原本的動作,原本洶涌的獸潮戛然而止。
一道金色的身影突然從宋世安身后顯現,一頭從未見到過的古怪魔獸閃著金光凝出了實體。
明明沒有翅膀,它卻在空中飛行。像是能在空氣中肆意游走,它游動著飛上了天空,再一次發出了一聲極具威嚴的獸吼。
魔法師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聽到的就是它的吼叫聲。
不過他此時已經無暇顧及這種小事了,甚至于連去思考世安·宋大師如何憑空喚出這頭魔獸的事他都沒心思顧及了。
如今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比神明的所謂神跡還要來得更加神圣一幕。
他看見,所有魔獸都朝著那頭渾身泛著金光的魔獸,齊齊跪下。
連帶著那些即將要砍到它們身上的利刃,仿佛在和叩拜這件事相比,都顯得格外無關緊要。
城鎮中,幾乎是全城的鎮民都聽到了這一聲龍吟。
他們瞇著眼睛看著那道裹著金光的身影,耳邊是在過去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獸潮中的寂靜。
看著那些原本兇橫的魔獸在這道金光下顯得無比溫馴的模樣,瞬間熱淚盈眶。
“這是神明終于再度施下了神跡么……神果然沒有拋棄我們。”
——是啊,人間的神明施下了神跡。
城墻上,伯爵看著飛在空中的不知名魔獸,看著那個依舊平靜站在城墻上的身影,內心平白生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這位人間的神明籠罩無萬丈的金光之下,面無表情的臉背后是瞬間空白的思維。
“……你到底在干什么?”
雖然勉強能算是好事,但宋世安一看惡龍這么積極,排場還搞得這么大,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勁,眼皮子直跳。
他通過主仆契約向惡龍發問。
而他很快也得到了來自于惡龍的回答。
云游的話和他的龍吟一樣,當即傳遍了整個城鎮上空“從今天起,本尊就是帝國的新王!”
宋世安……
徹底反應過來惡龍都說了些什么的宋世安……???!!!
然而惡龍的聲音已然傳遍了整個城鎮。
伯爵自然也聽到了這句堪稱是大逆不道的話,伴隨這句話而來的情緒是徹底的明悟。
他看著宋世安籠罩于金光中的身影,看著對方臉上威嚴叫人敬畏(被嚇到空白)的臉,后知后覺想明白了對方一路以來的平靜淡定,甚至于在王都被貴族追捧時的寵辱不驚。
也是,有著能讓不通人性的魔獸伏地叩首的能力,仿佛教會供奉的那位光輝燦爛的神明親至,王都的那點吹捧,圍繞于王座周邊的爭權奪利又如何能映入這位人間神明的眼中。
他之前想得沒錯,看到這座邊境的城鎮,這位不知人間疾苦的樂師絕對會改變自己原本的主意。
確實,也許在看到這座城鎮的那一瞬間,在看到了這座破敗城鎮中絕望至麻木的民眾后,也許世安·宋就默默打定了主意——
比起哈斯德五世和威利親王,他將要自己登上王座。
在進入這座城鎮后,世安·宋望向那間破敗的教堂時毅然決然的眼神再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無數人的視線正中,僵著一張臉的宋世安人都要麻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同樣的話語,只是相比起之前的驚疑不定,這會兒額外多摻雜了一份憤怒。
“你不是都看見了。”云游在這個百獸跪伏的瞬間找回了自信,要知道當時就算是在修真界,因為天道的緣故他都從沒這么威風過。
他說話的語氣尤為得意,像是從頭到尾都不覺得自己有哪里做錯了“你也別在這種時關鍵時刻打擾本尊,事成后,本尊也有的是好處給你。”
“興許心情好了,本尊登基后還能封你個太上皇當當。”
即便作為鍵修,但在平時不使用術法的時候,宋世安一直都是個講禮貌的社會主義模范好青年。
但直到現在,宋世安終于破防,忍不住爆了粗口,通過主仆契約的聯系在惡龍神識深處罵龍“當什么當,當你大爺!”
云游在空中維持住自己威嚴的模樣,心下反駁“這不是都讓你當本尊名義上的大爺了么,這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能成為本尊名義上的父皇,這可是連天道都沒有的待遇。
本尊勸你最好見好就收,做人不要太過任性。
宋世安……
得到這么個堪稱是取巧的回答,宋世安一時被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噎住,竟愣是說不出話來。
……嘖,要不還是直接解綁吧,讓這位帝國的新王直接在登基前暴斃而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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