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安看著天空中突然出現的第四重虛像,總算是知道自己被抽空的那些靈力都用到了哪里。

        他看著虛像中出現的青年。

        虛像中的青年看著長相平庸，那過于尋常、稱得上是普通的五官大概一落到人群中，下一秒就會讓此時注視著他看岔難以辨認。

        但凡這虛像中多出現幾個人影,或許宋世安乍一眼看過去都會下意識將其直接忽略,難以把他從人群中單獨拎出來辨認。

        他渾身上下唯一能稱得上是有辨識度的大概就只剩下對方的眼睛了。

        當虛像中的人察覺到不對扭頭看過來時，那看著原本平凡至極的眼部線條在動作間驟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以至于當宋世安隔著虛像憑空和對方對視時，只覺得自己實在凝視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

        就是連修真界那些披著層年輕皮囊的門派長老,恐怕都不會給他帶來這樣心悸古怪的感覺。

        那絕不可能是一個正常青年會有的眼神！

        像是有一條冰冷的蛇沿著他的脊骨往心口爬,宋世安無端心跳加快，陡然從中感覺到危險。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心悸導致術法被迫中斷，還是靈力消耗達到了閾值，另一邊的惡龍強制切斷了靈力的輸出,宋世安在驚愕之下甚至都沒能感知到多少具體的細節,直接的虛像中的古怪青年扭頭隔空看向他們沒多久后,下一秒，那用靈力強制撐開的虛像再度消失,人影徹底在空中消散開來。

        “剛剛那是怎么回事？”

        “空中居然還藏著第四重虛像么……”

        周圍其他修士后知后覺發聲驚嘆。

        要不是周圍其他人的交談絮語聲，宋世安都要忍不住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從沒發生過。

        “不管怎么樣,還是先回去在說吧，越來越多人發現不對看過來了。”

        那么多高階修士就聚在修真學院附近看向虛像,這場景難免會給周圍的一些普通人帶來不好的信號。

        擔心他們這邊的動靜會使得本就不尋常的事被更加夸大地登上報刊,異常物品管控中心的總負責人趕忙出聲提議，示意所有人暫時離開，不要滯留在這片區域。

        ……

        所有人都一齊回到異常物品管控中心。

        在親眼看到了那一幕場景之后,之前所有的計劃安排似乎都因此而被強制打亂,必須得想辦法重新安排了。

        宋世安和異常物品管控中心的總負責人再次回到了會議室,在一系列意外后重新商討明天的計劃。

        另一邊，庫房內，其他被邀請至此的高階修士滿心復雜地再度回到了這里，神色里帶上了幾分陰郁。

        差不多也就是在這時候，惡龍至此終于放下了手里的手機，擺出了這些現代修士不久前一直期待著的認真交談的架勢，看著終于像是愿意和他們交流了的樣子。

        即便此時顯然已經沒人想從這頭龍口中聽到什么建議。

        “你們剛才到底看到了什么？說與本尊好好聽聽。”看見這些修士精神抖擻離開沒多后便神情恍惚地走進門，惡龍倒是真想弄明白，剛才究竟是什么東西耗去了他那么多的靈力。

        這些修士對此倒也沒有隱瞞的意思，畢竟當時空中憑空出現第四重虛像，這樣的大場面恐怕附近是個人都能看見。

        他們甚至還能遇見這一奇事鋪滿整個網絡的未來。

        “怎么說呢，剛才我們追著那光線沖出去，一連沖到了修真學院上空的那些虛像附近，然后眼睜睜地看著它從什么都沒有的地方硬生生撥出來一個新的虛像，并一連看到了一個過去見都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我覺得那個年輕人看著還挺和善的，要是不是小宋的術法最終指向了他，我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和這些陰謀詭計有關系。”

        “確實啊，感覺他看著就不像是會做這些事的人，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說不準……不過我們也不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時候想得這么偏激武斷啊。又不知道小宋具體施法時是怎么操作的，說不定那個年輕人只是和‘系統’的存在有那么一點點的關系，但真正的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確實確實，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可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讓無辜的人被迫背上罪名！”

        “果然還得是有確切證據后，才能給人定罪！”

        話題越說越顯得詭異，但偏偏在場看著卻像是沒人覺得這里面有什么問題。

        嘴上說著不要太過偏激武斷，但那之后說出的那些字句中卻又滿滿都是偏心。

        “嘖，那男的到底長得什么天仙樣，居然把你們全都給迷住了……”惡龍看著眼前這些舉止怪異的現代修士，光是看著這些人的反應就咂摸出了一些不對勁來，“面善到這種程度，只看了一眼就開始學會偏信了……得，感覺你們看到的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系統’本人了。”

        云游其實是相信面相這種聽著玄之又玄的東西，也相信人在看到對方后心里的第一印象的。

        一個人的性格總歸會在他的面容上有所體現，就好像是一個表情維持得久了、做的多了后，總會在那張臉上留下些許痕跡，讓人在看到對方的第一時間內心里就隨之情緒化地生出相關的印象。

        但他從始至終都從不覺得，一個人能光靠對人的第一印象就能消除最開始基于原定事實生出的本能猜忌與懷疑。

        這種好到叫人光是看一眼就開始偏信的第一印象反而顯得有些不正常。

        聽說那位“系統”身上存在天道的氣息……大概也就只有對方在篡奪了天道的部分權柄后，這才導致天道之下，那些看到他的生靈對他生出無條件的好感，覺得對方看著面容和氣善良。

        感覺對方絕對就是沖著取代天道這一點來的。

        ……那個看著和氣的陌生青年可沒有你們說的這個善良無辜，實屬所圖甚遠啊。

        ……

        與此同時，會議室內。

        在親眼看見那第四重虛像的出現后，宋世安不得不再次和總負責人重新商量起之后計劃。

        而在商量明天計劃的變更前，他們現在最要緊的任務，就是弄清楚那個僅出現短短一瞬的第四個位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總負責人取來了當時第四方虛像出現時的錄像片段，拉慢播放速度和宋世安一起細細研究。

        別說，這放慢速度仔細一看，還真就看出來了不少問題。

        當時一鏡到底快速掠過其他景物時，他們當時還沒覺得這里面有什么問題。

        但這會兒放緩了速度仔細一看，幾乎一幀一幀地把視頻研究下去后，宋世安便從這虛像中看到了不少了不得的東西。

        “這，這不是那些在霧中出現的怪物么。”宋世安指著屏幕邊角一些看著格外眼熟的東西，連說話的語氣都克制不住地驚愕。

        異常物品管控中心的總負責人的臉色越發沉凝：“嗯，確實是它們……說不定近年來出現越發頻繁的濃霧，也和他們存在關聯。”

        他們一點一點地研究錄像的內容，不過錄像時常本來就沒多久，隨著鏡頭的拉近，沒看琢磨多久，視頻的進度條便堪堪走到了頭，那個叫人莫名驚駭的青年再次出現在了屏幕上。

        差不多也就是在這時候，宋世安聽到了總負責人意料之外的又一聲驚呼聲：“等等，他怎么長得這幅樣子？這和我剛才親眼看到的有點不太一樣啊。”

        宋世安壓根不知道總負責人驚訝的點。

        他認真看了眼屏幕上那張陌生的臉，實在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有什么好驚訝的：“沒有不一樣吧，我剛剛他確實就長這樣。”

        “不，不應該是張這樣的，我明明記得他應該長得更加溫和一點的，看著也沒有這么有攻擊性。”總負責人邊說邊回憶剛才自己親眼看見的那個青年，試圖用言語來和宋世安描述自己剛才親眼看到的那個年輕人究竟長什么樣。

        但話還沒來及說出口，總負責人便瞬間噤聲說不出話來。

        他驚愕發現，如果真用語言描述，記憶中的那個青年無關確實和眼前屏幕上的臉完全相同。

        ……可要是光憑機械鏡頭可能出現的畸變，又怎么會把人拍得這么冰冷。

        宋世安看著總負責人驟然陷入沉默的樣子，越發覺得那個虛像中映出的人有問題。

        再加上他當初本就意圖憑借唐鈺封體內的“系統”找到幕后黑手本人……

        看來屏幕上的這張臉，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幕后黑手本人了。

        宋世安：“行吧，差不多能確認了……估計這就是‘系統’本人了。我當時本來就是想用術法找到幕后黑手本人，看來我的術法也確實并未出現錯誤。”

        總負責人回想著記憶中與如今屏幕上那張臉的不同，就是連他也開始隱約覺得不對勁，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

        因為手上也確實沒有其他的線索，再加上宋世安施法前敲下的那段文字或許也能作為唯一的證據，他們只能暫時把虛像之后那張陌生的臉當做是“系統”本人來看待。

        就目前情況來說，有了新的突破口，原定的明天上午的行程或許也得跟著再變一變。

        還好此時還有額外的時間給他們臨時編排新的臺詞和劇情。

        在這之后，宋世安繼續和總負責人討論起新的后續行程。

        不同于最開始的決定，在說明星際位面蟲族戰爭出現的原因的同時，宋世安和總負責人還一直決定了到時候要說明這第四重虛像的存在，甚至不惜為此專程再額外把唐鈺封帶上，試著到時候當著所有人的面重新施法作為證明。

        而這同樣也是修真位面那些修士如今極為關注的問題。

        那既然要和那些星際位面的聯邦人說明這么重要的事，額外再去一趟修真界把那些修士一塊兒帶上，這好像也就是件順帶的事。

        商議結束后整理自己明天上午新的行程，這又是一個三個位面人員混雜的特殊復雜情況。

        不過這一次，宋世安看著擬了個大致框架的計劃方案，光是看著就能猜出自己這一趟行程應該會比以前輕松很多。

        畢竟，在一個所有位面的人都極其感興趣的共同話題之下，當所有人都面臨高度一致的危機之時，相信到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將高度集中，專心研究之后到底要怎么解決這迫在眉睫的麻煩問題。

        在這樣的前提下，到時候應該也不會再出現多少需要他掏空心神，才能斟酌出合適臺詞掩飾破綻的時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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