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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后半夜下起了一場大雪,清晨時分雪止。一縷晨曦穿過玻璃窗落至地板上,靜靜地融了下去。

        悅昭感覺到冷,翻了個身便自然醒了,手慣性按在眼眶上輕搓。她的腦袋停滯了片刻,接著從床上坐起來,扭了扭脖子,舒緩肩頸的不適。

        悅昭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開行李箱,找出僅有的一件御寒棉衣穿上。

        她穿上棉衣,洗漱好后開始做早餐,熱一杯牛奶,在平底鍋上烤吐司。

        她當下的生活和以往在家時候不能比,早餐的豐富指數直接斷崖式下降。

        但即便她再想念張阿姨做的精致面食,也不得不咽完口水,老老實實地回到現實里來——現在她卡里的錢一天比一天少,在付了三個月的房租加押金后,各方面都要省著花。

        窗外是入眼可見的積雪,冷冽的空氣在移開窗的剎那撲面而來。

        悅昭鼻尖微紅,深呼吸一下,差點被這股冷氣嗆到。

        再冷她也要開一會兒窗,給屋子透透氣。

        她隱隱擔心接下來的日子該如何在這個屋子里入睡,因為屋里的空調是壞的。

        她慢慢嚼著吐司,在擔心自己的生存問題之余,忽地聽見窗對面傳來的聲音。

        她抬起眼睛,入眼的是從斜對面一樓出來的人。

        這里是城中村,房屋年代已久,不少房子依舊沿用老式的黃門,數十年的日曬雨淋,經久未修葺,破損程度日漸嚴重,關門時需要花費一些力氣。

        自從搬來這里,悅昭幾乎在每天早上差不多的時間都聽到對面傳來的“咣”的一聲。

        這聲音表示住在對面的男生要出門了。

        提到這個男生,悅昭心說他的穿著還挺引人注目的。他好像有不少衣服,一天換一套沒帶重樣的,各種顏色都有。

        這里的樓距小,悅昭站在廚房的窗前,能清楚地看見他每天早晨走出門的姿態,高高的個頭,微微低頭,徐徐從她的窗下經過,往巷口走去。

        但她沒有機會看清他的正臉,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戴著帽子,遮住了具體眉目。

        今天的氣溫比較低,悅昭一看,他穿著一件藍色的羽絨服,雙手插袋,頭戴一頂黑色的鴨舌帽。

        他依舊慢悠悠地往巷口走,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

        悅昭嚼著吐司,漫不經心地看他走過窗下,又走過十米之外的電線桿。

        然后她看見他停步了。

        悅昭的鼻尖紅紅的,鼻翼因冷風撲來而輕輕顫抖,冷而微微發僵的手指捏著半片吐司,安靜地注視了一會兒,發現他依舊沒有選擇往前走。

        片刻后,悅昭看見他走回來幾步,人倚靠著電線桿,而后慢慢往地上坐下去,仿佛很疲倦一般,最終靜止在地上,整個人一動不動。

        他怎么了?悅昭若有所思,最終決定走出去看一看。

        悅昭開門出去,迎風便打了一個哆嗦,她趕緊拉上棉衣的拉鏈,快步走到男生面前。

        男生像是睡著了一樣,甚至都沒發現眼前有人。

        悅昭彎下腰,輕聲問:“你還好吧?”

        他沒聲音,悅昭感覺不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連問了兩遍。

        男生終于睜開眼睛,抬起腦袋看眼前站著的人,模模糊糊間辨認出是一個女人,還有幾分眼熟。

        映入悅昭眼眸的是一張雪白無血色的臉,唯有墨黑的眼瞳、鮮明的眉眼和緊致的肌膚告訴她,這是一個年輕人。

        悅昭問:“你是不是生病了?”

        男生的身體往一側挪動了一下,慢慢伸了伸長腿,似乎是想坐得舒服一些,一副完全忽視自己此刻是坐在地上的架勢。當聽見女人的問題,他勉強回答:“沒事,我沒吃早餐,血糖有些低而已,坐一下就行。”

        啊?就這樣?

        是低血糖,悅昭聽到答案稍微放心了一點。只不過天寒地凍,她看他一直坐在地上也不是一回事,起了憐憫心便說:“那你等一等,我去給你拿一杯糖水吧。”

        男生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便瞧見眼前的女人轉身小跑回去了。

        悅昭很快從屋里出來,手里捧著一只玻璃杯,杯子里盛著溫熱的糖水。

        男生眼睜睜看她向他走來。

        他看見她穿了一雙薄絨拖鞋,踩著雪水一步步走過來,恍惚間反應過來:自己遇見了一個好心人。

        悅昭回到男生面前,小心地將杯子遞過去,男生接過,喝了這杯溫熱的糖水。

        這杯溫熱的糖水在此刻對他來說就是一杯能量之水,他喝完后感覺整個人舒服了一些,白皙的手指攥住玻璃杯,輕輕晃了晃,向她道謝:“多謝。”

        舉手之勞而已,悅昭不覺得有什么可謝的,她收回自己的空杯子,溫和地提醒他:“你應該先吃早餐再出門的。”

        “嗯。”男生的嘴角禮貌地彎了一下,表示認同。

        “需要我給你帶點吃的嗎?”悅昭心想幫人幫到底算了。

        “不用,我等會兒去巷口的早餐店,沒多少路。”畢竟年輕,恢復力很強,男生邊說邊站起來,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她個頭一米七左右,穿著一件駝色棉衣和一條深色的褲子,整個人纖細苗條。墨黑的長發及腰,臉頰的皮膚晶瑩如雪花籽一樣,鼻尖紅紅的,目光盈盈間流動著善意的笑意。

        她的一雙眼睛讓他聯想起了暖湖清波。

        無論從客觀還是主觀角度來說,她都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他沒加掩飾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后說:“我好像看見過你兩次。你住我對面是吧,剛搬來沒多久?”

        悅昭點了點頭。

        他說:“今天謝謝你。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可以找我。”

        未等悅昭說出“小事一樁”,他介紹自己:“我姓莫,單名一個驟字,驟然的驟。”

        悅昭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冷不丁聽他問:“你叫什么呢?”

        水田村和這座城市的其他城中村相比,大同小異,要說有點不同的是,這里有一條出圈的美食街。每晚華燈初上,這里云集了原住民、從四處打工回來的青年和抽時間來打卡的年輕人,商機不少。

        悅昭目前打工的地方就是美食街的“老月華”。

        悅昭搬到這里的第二天便外出找工作了。因為沒有久留此地的打算,她的想法是做什么都沒差,憑自己的能力先賺上幾個月的生活費足矣。

        當她來到美食街,看見“老月華”玻璃窗上貼的招聘啟事,便走進去試一試。

        “老月華”是一家夫妻店,專做夜宵生意,人氣不錯。

        老板姓鄭,老板娘姓柳,前者長了一張樸素實在的臉,后者有一張圓潤的臉,笑起來臉上有一對月牙眸,顯得年輕,說話聲音也甜甜糯糯的,看上去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老板娘認真打量了一下悅昭,客客氣氣地說:“好標致的姑娘,聽口音也是本地人,你怎么想到來這里打工啊?”

        悅昭解釋說自己和父母吵架了,離家出走后來這里和一個姐妹合租,準備就近找一份工作過渡一下。

        其實她是一個人住的,但安全起見,她還是謊稱自己和人合租了。

        老板娘直說:“在這里打工很累的,你吃得消嗎?看你雙手白白凈凈的,我猜從小到大連家務活都很少做,我怕你堅持不了幾天。”

        悅昭當時也沒信誓旦旦地表示沒問題,反而在遲疑片刻后真誠地說:“我想試試看,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結果老板娘留下了她。用店里另一個員工桑倩的說法是老板娘挑人從來只看臉,從以前到現在挑了不少華而不實的人。

        事實證明老板娘說的是實在話,在“老月華”打工非常累。

        悅昭第一天晚上收拾完三大袋廚余垃圾后已經過了十一點,胳膊和腿就像是被人活活卸下一般,沒什么知覺了,回去后倒頭就睡。第二天她被痛醒了,手臂劇烈脹痛,吃飯的時候抬胳膊夾菜都費勁。

        她不得不去附近的藥房買了一瓶紅花油。

        悅昭從小到大沒吃過這樣的苦,很快萌生不想干的念頭了,但她想起爸媽說過的話,以及老板娘的質疑,慢慢激發了她的斗志。

        如果別人可以,自己為什么不可以?

        悅昭不想成為一個一點苦都吃不了的人。

        于是她抱著“再堅持一天試試看”的念頭,不知不覺地堅持過了五天。

        在水田村的日子對悅昭來說每一天都過得很慢。大白天里,她除了買菜和去便利店買基礎的生活用品之外幾乎不怎么出門。

        她的行李箱里帶了幾本薄薄的小說,為了打發時間,她故意讀得很慢,一行一行、一字一字地讀。這樣一本書可以多讀幾天。

        她唯一出去的一回是步行去一公里外的稻田。

        冬天的稻田只剩下半高的秸稈,水面上有幾只鴨子在游水,陽光下,從它們擺尾之處展開一圈一圈白亮的漣漪。

        天空一望無際,曠闊間帶著所有人避不開的寂寞。

        悅昭很喜歡稻田邊的寂靜,在那里看了一個多小時才慢慢回去。

        這天晚上過了八點,悅昭將裝滿待洗碗碟的大號洗衣盆從嘈雜的后廚搬至陰涼的天井,搬來一張小板凳坐在天井角落的水龍頭下。店里的生意太好,干凈的碗碟不夠用了,她得先洗一部分拿出去。

        老板的女兒鄭若漣正讀高一,每天的作業量不少,她有時候會在天井里寫作業,坐在一張小方桌后,沒握筆的那只手捧著一只小熱水袋,腳邊還擱著一只小型的暖風機。

        悅昭馬不停蹄地洗著碗,偶爾抬胳膊擦一擦沾在臉上的洗潔精泡沫。

        等她抬頭的時候,會很自然地和正在發呆的鄭若漣目光對上。

        鄭若漣是一個文靜內向的女孩子,悅昭沒怎么和她說過話,很快低下頭繼續洗碗。

        不料悅昭再次抬頭的時候,視線又和鄭若漣的視線對上了。這一回,鄭若漣好奇地問了一句:“姐姐,你是來這里體驗生活的嗎?”

        悅昭詫異,手上的洗碗工作不停,客氣地說:“當然不是,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鄭若漣有些不好意思,拿筆戳一下頭,遲疑著說:“我覺得你好像不太缺錢的樣子。”

        悅昭說:“我現在很缺錢。”

        鄭若漣不再多問了。其實她第一天瞧見悅昭就很意外,這樣漂亮有氣質的大姐姐竟然會來這里打工,簡直不可思議。在她眼里,悅昭明明更像是那種穿著一身漂亮的職業套裝,踩著高跟鞋,手捧紙杯咖啡,出入高級寫字樓的女白領。

        鄭若漣覺得悅昭不缺錢,還因為悅昭的皮膚肉眼可見的好,白皙細膩如瓷一般,她猜她平時用的護膚品一定很高級。還有頭發也是,她很少看見這么烏黑又泛光的長發,感覺應該是定期做護理的緣故。

        總之悅昭和其他來店里打工的姐姐氣質不太一樣。

        鄭若漣對悅昭很好奇,做作業的時候常常停下來悄悄看她一眼。

        悅昭洗完了一半的碗碟,拿回店里,正好一桌子人離開,杯盤狼藉,她第一時間走過去收拾。

        她還未收拾完,一對情侶走進來,沒看菜單便直接喊她過去。

        “馬上來。”悅昭放下手頭的盤子,沾著冷湯汁的手背在圍裙上用力擦了擦,她快速過去。不巧轉身有些猛,她脖子扭了一下,一股酸楚勁往腦門直沖,眼睛在白熾燈光下有了一種眩暈感。

        明顯感覺到了疲憊,她沒有停下,和一只陀螺般不停地轉,直到快十點了,她才找到一個縫隙去衛生間。

        走出衛生間,悅昭拿出口袋的手機看了看,再堅持一個小時,處理完囤積的幾袋廚余垃圾就可以結束今天的工作了。

        勝利在望。

        悅昭繼續忙碌,很快便有新的客人走進來,她還沒開口問這位客人想吃點什么,已經發現來者是一張認識的面孔,或者說是今天剛認識的面孔。

        莫驟看了看周圍,沒有空的桌子,直截了當道:“我打包一份牛肉炒河粉。”

        也許是頭頂的白熾燈太耀眼,悅昭對視眼前的人,感覺他和早晨有些許的不同——此刻他星眸熠熠、眉目如畫。

        原來恢復了精氣神的他是一個這么好看的大男生,悅昭心想。

        莫驟買了單,等了十五分鐘,悅昭將打包好的牛肉炒河粉給他。他接過,看著她說:“原來你在這里工作。”

        其實他是路過,在門口一眼辨認出是她才進來的。

        悅昭微笑,客氣道:“是啊。”

        莫驟拿過打包好的食物走出了店門。

        悅昭將幾袋子沉重的廚余垃圾一一搬上小推車,推出天井的門,一直推到百米之外的公共垃圾區域。等她動手一袋袋倒掉后,疲倦至極地望了望夜空,思緒游離了一小會兒,她拍了拍手,再次推著小推車走回去。

        等回到天井的休息區,悅昭摘下圍裙,換上駝色的棉衣,點了點口袋里的手機和鑰匙,穿過后廚,來到店里,和坐在收銀臺后的老板娘打了聲招呼,便先回去了。

        悅昭走出店門,一股凜冽的寒氣直往脖子里竄,她輕呼一口氣,飛快跨過一個水洼,準備小跑回去。

        “喂。”

        悅昭聽到聲音,轉過頭一看,竟然是那個莫驟,他人還沒走,就站在店門左側的小片空地上。

        莫驟上前幾步,來到悅昭面前,直接說:“我送你回去吧。”

        悅昭意外他會和她說這個,立刻婉拒:“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反正是一條路,一起走吧。”莫驟打量她的穿著,發現她穿的不多,尤其是腿上的那條牛仔褲,看起來挺單薄的,心里奇怪剛下過雪她怎么不多穿點。

        想歸想,他沒說出來。

        悅昭心想也對,他們住一個地方,本來就是一條路。

        路上還留有積雪,今天的最低氣溫降至零度以下,路上的雪堆一時半會兒沒有融化。

        他們一起走出美食街,往右邊那條靜謐的小馬路走去。待走出這條小馬路到對面,再走進長長的巷子,走到巷尾就到家了。

        在小馬路上,悅昭后知后覺發現他雙手空空,好奇問他:“你的河粉呢?”

        莫驟說:“剛在店門口吃完了。”

        那他怎么不直接回去?悅昭心里疑惑。

        莫驟忽然問:“這條路有點長,你每天晚上都是一個人回去的?”

        “對啊。”悅昭環顧四周,道行樹間有暖暖的路燈,遠處犬吠聲隱隱,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她將視線再次聚焦于前方,竭力拂去縈繞周身的尷尬氣體。

        算了,尷尬就尷尬吧,她實在是很累了,不想再進行沒必要的社交,只顧往前走。

        幸好路不遠,他們很快走到了小馬路盡頭,穿行到對面,來到巷子里。等停步在悅昭的樓門口,她走上三步高的臺階,慢慢從口袋里拿出鑰匙。

        手指被凍得僵硬,失去了某些靈活度,一個不小心,鑰匙就從掌心滑落。

        悅昭剛要彎下腰,身后的人已經提前一步撿起落在臺階上的鑰匙。

        “謝謝。”悅昭從他手上接過鑰匙,禮貌但疏遠地說,“你也快回去吧。”

        莫驟沒直接走,在悅昭逐漸詫異的目光注視下,慢慢問道:“你屋子里的空調壞了?”

        悅昭眼里的詫異更濃:“你怎么知道的?”

        莫驟說:“上一個租客搬走的那天,我無意間聽見他和房東抱怨過。”

        悅昭默然。

        莫驟繼續說:“好像不止空調。洗衣機的聲音大,冰箱制冷功能差,馬桶時常漏水,聽他的意思,你這屋子里的家電沒幾個是好的。”

        悅昭的表情凝滯了幾秒,然后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睛,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窘迫:“對,基本都是壞的。也因為都是壞的,每樣都難修,他又給我便宜了四百。”

        她說著彎了彎僵冷的手指,心想今晚只能灌個熱水袋放被窩里湊合到天亮了,明天必須買個取暖器之類的小家電。

        不料,莫驟卻說:“這樣吧,我那里有一個閑置的立式暖風機,借給你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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