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莫驟回來的當天,綿綿陰雨停止,太陽也出來了,整個巷子充盈著暖和的陽光。
悅昭的燒退了,恢復了大半的精神,正在廚房切牛肉,準備做一鍋番茄燉牛肉。
她生病的幾天里吃的不是面食就是速食粥,再不補一補,怕營養(yǎng)會跟不上。
莫驟過來敲門,悅昭立刻猜到是他了,關上水龍頭,走去開門。
“你在準備吃的?”莫驟見到她人的一刻,笑得很溫柔,提了提手上的袋子,“白切雞喜歡吃嗎?還有一罐熱的雞湯。”
悅昭接過,趕緊讓他進屋。
莫驟看見廚房砧板上的牛肉,走上前,卷起袖子:“準備切牛肉?我來,切得比較快。”
既然他毛遂自薦,悅昭便把切牛肉的任務交給他了。
沒一會兒,悅昭見他輕松又有速度地切起牛肉來,不免開口表揚他一句。
莫驟說:“這很簡單,練兩次就會了。
悅昭說:“對我來說不太簡單。”
莫驟笑了一下,問她:“你是不是很少做菜?我指的是搬到這里之前。”
悅昭點了點頭,不太好意思地承認:“以前在家的時候,飯菜都是阿姨做好的,我負責吃就行。不過有一段時間我對烹飪產生了興趣,對著網上的菜譜連續(xù)學了十幾道家常菜,可惜做菜的熱情不到一個月就結束了。”
莫驟心里也猜到她以往的生活是有人照顧的,她看上去也不是一個物質匱乏的人。
他順便問:“你在家的時候都喜歡吃些什么?”
悅昭說:“燉菜和海鮮都很喜歡。其實我不怎么挑食,只要做得好吃,我都喜歡。”
莫驟轉過來,視線覆蓋在她臉上:“原來你喜歡別人伺候你。”
“……”悅昭眨了眨眼睛,心說我什么時候表達過這層意思了?
莫驟切好了牛肉,看一看砧板旁邊放著的番茄、土豆、姜塊和蒜,問她:“你準備做什么菜?”
悅昭說:“番茄燉牛肉。”
莫驟“嗯”了一聲,隨手拿起一只番茄,對她說:“剛好我會做這道菜,讓我來吧,你去一邊坐著,等吃的就行。”
悅昭搖頭:“沒事,我自己做吧。”
莫驟也是剛剛回來,一路風塵仆仆的,怎么好意思讓他來做菜呢。
莫驟卻說:“你現(xiàn)在去休息,我看你的臉色有些疲倦。”
悅昭詫異,仔細一想也是,他的觀察力向來不錯,估計看得出她這幾天狀態(tài)都不好。
莫驟在做番茄燉牛肉,悅昭有些餓,便先喝起了他買來的雞湯。也許是她這幾天吃的東西淡淡的,嘴巴也淡淡的,什么味道也沒有,當喝到第一口雞湯時就感覺鮮美到不行。
雞湯還是暖熱的,一碗喝下胃很舒適。悅昭輕輕放下勺子,看向在灶臺前忙碌的人,腦子里蹦出一句話:和前幾天相比,今天簡直是歡樂園。
她產生了一種想一直依賴著他的沖動,即便她明白這樣的想法是幼稚的。
她兀自笑了笑,趁他不注意,走去衛(wèi)生間,照了照鏡子,然后拿起水池邊的一支口紅,仔細涂抹在嘴唇上。
這樣好看多了,悅昭心想自己剛才是什么鬼樣子?
以前無所謂,但她現(xiàn)在不愿意讓莫驟看見她憔悴的一面。
莫驟將番茄燉牛肉盛在碗里,拿到桌子上后,看了一眼坐著的人,直接問:“你剛才去涂口紅了?”
悅昭:“……”
悅昭有些靦腆地點頭承認了。
莫驟在她對面坐下:“不是要吃飯了嗎?為什么還涂口紅?”
悅昭在心里吐槽他真是直男思維,非要刨根究底。既然他問了,她干脆說了實話:“我這兩天臉色比較差,涂口紅會顯得有精神。”
莫驟注視著她的臉,忽然說:“老實說,你是不是生病了?”
悅昭承認:“嗯,大前天發(fā)燒到三十九度,去醫(yī)院配了藥,吃下就好了。”
莫驟說:“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悅昭說:“也不是什么大病,告訴你也是小題大做。”
莫驟沉吟了一會兒,語氣很認真:“但你應該讓我知道的。”
悅昭看著從碗里裊裊升起的熱氣,溫柔地笑了笑,慢慢解釋:“如果你人在對面,我一定告訴你,但你在外地,告訴你也沒用啊,你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況且只是感冒發(fā)燒,吃了藥就會好的,沒到需要人陪的程度。”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忽略了那天在衛(wèi)生間差點崩潰的心境。當時她拖著病軀,腦子昏沉,天旋地轉,幾乎讓她無限貼近了一個人生活巧遇的絕望。
莫驟聽她說完,反問:“你確定自己沒有逞強?”
悅昭不想再延續(xù)這個話題,說起了其他的:“我現(xiàn)在想吃你做的牛肉了,味道聞起來很不錯。”
莫驟似乎看穿了她內心的想法,默默縱容了她:“那就嘗一嘗,順便給點意見。”
悅昭拿筷子夾了一塊牛肉吃,細嚼慢咽后眼睛變得亮亮的,評價道:“沒意見,咸淡剛好,很入味,直接滿分。”
莫驟攤手:“隨便做的,一點技巧都沒用。”
悅昭:“……”
有這樣嘚瑟的嗎?
電飯煲里有煮好的米飯,莫驟又走過去盛了兩碗,給自己和她一人一碗。
倆人就著番茄燉牛肉和白切雞吃起了中飯。
莫驟安靜地吃飯,時不時看她。
她消瘦了一些,加上今天扎起了頭發(fā),顯得臉更小了,似乎還沒有他的手掌大。也許是天氣轉熱了,她在那件熟悉的毛衣開衫里穿了一件湖藍色的桑蠶絲印花襯衣,領口綴著一只小的蝴蝶結,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嫻靜溫柔。
她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要不是害怕被她認作是好色之徒,他可以一直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吃不吃飯也無所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悅昭的耳畔慢慢浮上一層淡紅,她雖然沒有正眼看他,但明白他一直在看她。
終于,她沒忍住,放下飯碗問他:“你看什么?”
莫驟吃了一口飯,直說:“看你。”
悅昭無奈,他怎么老看她,連吃飯都要看。
莫驟放下筷子,人往椅背上一靠,慢慢說:“其實你涂不涂口紅都很好看。”
悅昭不好意思再說什么了,瞪了莫驟一眼,催他趕緊吃飯,后者總算收斂了目光,又拿起了筷子。
飯后莫驟洗碗,悅昭在抹桌子。
莫驟突然問她:“對了,你搬出來這么久,你家人都沒有來看過你一次嗎?”
悅昭一邊抹桌子一邊說:“我堂姐來過一次,但我爸媽他們不會過來的。”
莫驟將碗里的水珠甩在池盆里,垂下手,問她:“為什么?”
“我和我爸媽吵架了。”悅昭說到這里心情有些苦澀,停頓后才繼續(xù),“他們要我和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相親約會。”
莫驟沉默了。
悅昭說:“我不同意,但他們很強勢,尤其是我爸爸,他幾乎沒有轉圜的余地。”
莫驟說:“即便是你不喜歡的人,他們也要求你和他相親?”
悅昭說:“如果我一直表示不同意,他們也不至于強迫我,但他們會物色下一個人選,直到我滿意為止。”
莫驟表情很安靜。他忽然明白了一些她沒有完全說出來的信息——關于她的家境。如果父母堅持要求女兒和一個他們選擇的男人見面約會,那她也許是出生在偏遠的地區(qū),家里比較窮困,或者,她家富裕到需要用婚姻的方式繼續(xù)將家業(yè)繼承、綿延下去。
她不像是前者。
悅昭自嘲地笑了,坦然地說下去:“你是不是覺得很荒謬?都什么年代了,還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回事,但這在我老家還是存在的。我爸媽出生在一個小鎮(zhèn)上,鎮(zhèn)上的宗族觀念很強,交朋友、考大學、找工作都是聽從長輩建議的。相比其他人,他們算是叛逆的了,年紀輕輕出去闖蕩,學做生意,等做大做強了就扎根在大城市。但他們的婚姻觀里還是保守的,認為女主內男主外的模式最合適,他們不希望我將來去吃應酬交際的苦,也不希望我在外奔波勞累,他們愿意把這些事情都交給我的另一半,至于我,我安心在家生兒育女,安穩(wěn)無波瀾地過完下半輩子就可以了。”
莫驟轉過身,問她:“你希望過那樣的生活嗎?”
悅昭對視他的眼睛,果斷說:“不希望。”
莫驟問得更直接:“所以你一個人搬出來住,你準備和他們切斷聯(lián)系?”
他說得太直接了,讓悅昭一時間不知道說是還是否。
切斷聯(lián)系?她真的決定這么做?她能做得到嗎?
不現(xiàn)實。
也許現(xiàn)在的日子對她來說只是一種年輕的叛逆和懦弱的逃避。
“他們是你的父母,從血緣上說這是一輩子的事,但從你個體而言,你最終需要為自己活下去。”莫驟說,“你有這個選擇的權利。”
悅昭反問:“如果是你,你會聽從父母的安排,選擇一個合適但不喜歡的女人嗎?”
莫驟說:“不可能。但我和你說過,我從小就是被放養(yǎng)的,他們覺得把我養(yǎng)活就行,其他的事情他們全由著我。”
悅昭忽地笑了,腦海竟然浮現(xiàn)出小時候的莫驟在馬路上跑來跑去的模樣。
自由自在,甚至是狂野不羈的。
難怪他身上有一股自信,即便表現(xiàn)得不明顯,但她能感受出他對自己的生活有很強的掌控力。
這也是她羨慕的。
悅昭的心緒一時間變得復雜,但仍不想欺騙他,便說出了實話:“所以說,我不是一個好的戀愛對象。我有那么強勢的父母,我有預感他們不會欣賞我喜歡的人。”
和她戀愛很麻煩,不一定能順利走到終點。
莫驟走過來,一直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對她說:“我想對他來說,有你的欣賞他就高興得快發(fā)瘋了。”
悅昭看著他,心想他不會騙她。
他低聲說:“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他懶得去管。”
悅昭的心悄悄加速跳動,她感覺他這一刻太迷人了,眼睛里的漩渦同樣拉扯她去淪陷。
莫驟放下手的時候,悅昭去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慢慢找到他的手指,徐徐摩挲徐徐把玩,親昵地說:“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啊?不會只是因為覺得我長得好看吧?”
莫驟腦海里浮現(xiàn)那天自己坐在雪地里,她一步步走過來給他送糖水,她的模樣全部映入他的眼睛。
有一刻,他的眼皮像是覆蓋上了一片柔軟的羽毛。
仔細回想,那是一種一見鐘情的感覺。
“每一次看見你,心情會變得特別好,感覺很快樂。”莫驟問,“這個理由夠嗎?”
悅昭莞爾,像是默認了這個說法,繼續(xù)玩著他的手指,最終和他的手指相扣。
“我的手很好玩嗎?”他問。
“嗯,非常好玩。”她說,“你的手好漂亮,又干干凈凈的,忍不住想摸一摸。”
“我這么大的一個人,你就不想玩一玩別的地方?”他看著她說。
悅昭聽到這里,抬眸瞟他一眼,面上有些嬌羞,片刻后搖搖頭說:“不想,我才不讓你有機會開我的玩笑。”
莫驟說:“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沒想過開車。”
悅昭:“……”
莫驟其實沒敢太想入非非,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如果親她一下會是什么樣的感覺。
在他眼里,她此刻美得超標了。
他凝視她白皙的臉頰,那泛起一層又一層如春池桃花般的色澤,低垂的睫毛烏黑濃密,鼻尖和唇尖都玲瓏可愛,像是拿筆細細勾畫出來一般。
以及,她說話的語氣……帶著一種難得的撒嬌。
她在對他撒嬌,這件事足以讓他想著去把她摟在懷里,使勁地親她,親到他滿意為止。
不過,他尚存理智,收斂了這個可恥的念頭。
也許只要淺嘗一下即可,他沒必要一直裝紳士,太不劃算。
幾秒鐘后,莫驟趁悅昭對他沒有防備之時,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悅昭在遲鈍了幾秒后反應過來,盯著他的眼睛。
莫驟親完便敞開了問她:“你這眼神,是不是想抽我一耳光?”
悅昭聞言,抬起手臂,抬到一半停在空中,嘟囔了一句“算了,打你怕我手疼”,再次把手放回他的掌心。
她輕聲警告他:“下次不許再偷親我,知道嗎?”
莫驟問:“如果有下次,你要打我嗎?”
悅昭笑了:“你真的以為我舍不得打你嗎?”
莫驟問得理所當然:“舍得的話,那現(xiàn)在為什么不打我?”
悅昭:“……”
悅昭有些難以招架他的話,想了老半天不知該怎么說,只好輕輕拍了拍他的掌心,喃喃地說:“你怎么這么皮啊?真拿你沒辦法。”
算了,她今天就當他忽然變身小無賴好了,講不了道理,除了寵著還能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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