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接下來我們分頭找通關線索吧,”戚寒煙提議,“我們在一起效率太低。”
某人不在,她想趕緊結束游戲。
這個意見得到了秋霽的支持。
通道前面,大約還有四五個房間,一個一個去太耽誤時間了。
秋霽舉手,毫無畏懼:“我可以單獨去搜一個房間。”
戚寒煙馬上也說:“我也可以。”
不料遭到了反對,趙清霜看著她的胸牌,“可是你的角色是‘女鬼’最恨的人,應該很危險。”
聞言,其他幾人都覺得有道理,秋霽想了想,對江暮語道:“你和寒煙一組吧。”
他們剩下三人,分頭去不同的房間。
對于這樣的安排,江暮語沒有反對,只是囑咐秋霽注意安全,然后便和戚寒煙一組,兩人前往走廊最遠的房間。
一打開門,兩人看見室內景象,發現是一個雜物間。
雜物間里堆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有水桶、掃帚、麻繩麻袋等東西,地上還散落著破碎的玻璃碴子。
江暮語提醒她注意腳下。
雜物間靠近窗戶的角落,地面上有一灘干涸的血跡。
旁邊一個凳子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缺了一截凳子腿,旁邊還有一團散著的麻繩。
戚寒煙看了看凳子,又抬頭看看天窗,若有所思。
這里應該是主角逝世的地方。
小瑤的日記本里出現過這個地方,璐璐幾人便是經常將她帶到這個雜物間里,對她拳打腳踢。
慘淡的光線,從天窗外微薄地透進來,只投進巴掌大的光亮,在這逼仄得困囿住小瑤的雜物間里,就像一線生機。
那是小瑤向往的光。
戚寒煙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兒,直到江暮語開口問她怎么站著不動。
他想起什么,試探地問:“你的腳還好吧?”
聽說她之前在晚宴上扭傷了腳踝,是秦燕隅送她去醫院,又照顧她了一天。
這讓他有些吃驚。
戚寒煙回神,搖了搖頭:“沒事。”
兩人在屋子里找了些看上去有用的東西,然后便聽見外面傳來秋霽幾人的聲音,便出去與他們匯合。
幾人互相交流情報。
“我這邊找到了一個盒子,但是打不開,你們有找到什么嗎?”秋霽問。
江暮語拿出在雜物間撿到的一把鑰匙,正好匹配,打卡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支有些磨損的水性筆。
“這個筆有什么用啊?”趙清霜問。
譚丞大膽猜測:“不會是那個男生送她的吧?她很寶貝。”
這個猜測很有可能。
趙清霜也在一個房間里通過完成了一些任務,解鎖了一些線索。
幾人順著地圖的指引走向長廊盡頭最后的那扇門里。
在他們走到前面時,門自動向兩邊打開,是一間教室,小瑤化身的“女鬼”坐在講臺上,低著頭。
看見他們進來,她開始念念有詞:
“為什么大家要傷害我……”“我只是想和大家做朋友啊……”
“我做錯了什么嗎……”
然后開始輕輕啜泣起來,哭聲一聲高過一聲,從幽怨到憤怒,又哭又笑。
她猛地抬起頭,掃視現場眾人一圈,然后惡狠狠地瞪向戚寒煙。
“你們看她背后。”秋霽低聲說。
眾人看去,對方背后,赫然是最后通關的門。
要想逃出去,必須得從小瑤身后經過,正這么想著,突然就看見小瑤從講臺跳下來,揮舞著一柄巨大的斧頭來到眾人面前,胡亂地揮舞著。
被斧頭砍中,會在身上留下一道紅色的墨痕,便意味著通關失敗。
“女鬼”目的明確,直奔向戚寒煙,手中的巨斧在空中四下劃落,攻擊范圍很廣,稍有不慎就會被碰到。
房間面積不大,戚寒煙無處可逃,就在斧頭快要砍到她時,她突然想起什么,拿出剛才的那支筆高高舉起,然后拋向反方向的遠處。
果然,在看見水性筆的瞬間,小瑤頓時停止了攻擊,轉身去撿,趁著她分神的功夫,幾人互相使了眼色,然后紛紛沖向門邊,迅速打開門逃了出去。
戚寒煙走到門邊,剛要踏出最后一道門時,突然頓住。
其他人已經出了那道象征通關的大門,見狀不由催促,但她像沒有聽見一樣,站在原地,離大門只有一步的地方。
身后的“女鬼”已經撿回那支被視若珍寶的水性筆,又舉著斧子面目猙獰地沖向她。
戚寒煙平靜地站在原地,不閃不躲,任由塑料材質的斧刃落在自己胸口,留下一道紅色的墨痕。
她輕聲向小瑤道:
“對不起。”
~
走出密室店,已經是晚上八點多,趙清霜提議去吃燒烤。
等坐在店里,幾人開始討論,復盤剛才的游戲經歷。
出了密室的時候,秋霽和趙清霜等人本以為他們四個人算是順利通關了游戲,逃出了密室,結果工作人員告訴他們,他們差一點就失敗了。
如果不是戚寒煙最后的舉動,他們全軍覆沒,因為小瑤早在他們身上下了惡毒的詛咒,即使逃出了密室,也會被視為陣亡。
正是戚寒煙最后的那句道歉,觸發了另一個結局:小瑤聽到那句遲來的懺悔后,撤銷了對他們的詛咒。
她所最期盼的,既不是曾經暗戀的男生借給自己的東西,也不是曾經欺負自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是一句發自內心的對不起。
那些對她所作所為的真誠懺悔。
“玩之前沒想到這個主題的背后竟然是這樣一個故事。”秋霽道。
單看海報,只以為是那種普通的校園靈異事件,直到他們找到那本日記本,才知道這個故事背后的核心,是和校園暴力有關。
趙清霜點點頭,“說起來,現在關于校園暴力的話題被討論得越來越多了。”
她想起什么,“我記得我高中時,班里有位秀氣的男生,因為長得陰柔,說話又細聲細氣,被一群男生奚落戲弄,還把他推進女洗手間,或者當眾扒下他的褲子,說他不是男生。”
現在想想,那就是校園暴力。
校園暴力,離他們并不遙遠,發生在每一個人的身邊。
聽她提起這個,秋霽也有感慨,回想一下,雖然小時候不曾遇到過明目張膽的欺凌行為,但同學間的排擠、孤立,卻是沒少見。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還不夠勇敢,并沒有對那些受到傷害的同學施以援手。
“你們說,故事里那個幫助小瑤的那個男同學,到底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他的善舉,對于小瑤來說無疑于是一道救贖的光,但同樣,也導致了其他女生的妒忌,變本加厲地欺負她,甚至直接地導致了她的死亡。
“唉,我覺得,或許沒有男生的幫助,小瑤沒準還能夠活下去。”
“我不這么認為。”
一直沉默的戚寒煙突然道:“即便沒有那個男生,小瑤也會逐漸走向崩潰。”
長期接受惡意的情緒,她會變得自卑、敏感、怯懦,終日恐慌畏懼,最終自我毀滅。
遇到暉后,至少得到了一絲從未感受過的善意,在小瑤那短暫又荒蕪的青春中,留下了那么一筆值得眷戀的暖色,足以支撐她去等到更多的善意。
“可是暉不應該當著眾人的面去幫助她,”趙清霜皺著眉:“他明明應該清楚自己的一舉一動會引起其他女生的誤會,讓小瑤成為眾矢之的。”
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幫倒忙,只會讓小瑤的處境變得更加難堪。
聞言,戚寒煙垂了垂眸子,淡淡一笑,也不再反駁。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沒必要爭論對錯。
沒人再去糾結,這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游戲,一個被編造的故事,一個晚上就會忘記。
宵夜吃到一半,秋霽不知接到誰的消息,猶豫了一下,同戚寒煙說自己有事要先走。
“什么事?”戚寒煙有些詫異。
秋霽彎腰附在她耳邊嘀咕了一聲:“那個誰、岑季說他路過我們學校,想讓我帶他轉轉。”
這么突然?而且也不早了。
秋霽卻覺得沒什么,“反正我也欠人一頓飯。”
她不喜歡欠人人情,擇日不如撞日,干脆一會兒就請他吃個宵夜
戚寒煙只好道:“那我陪你吧。”
被秋霽拒絕了,“你吃完東西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去實驗室嗎。”
兩人的討論聲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察覺秋霽準備離開,江暮語反應極快,站起身問:“這么晚了,你去哪兒?”
“一個朋友過來找我,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秋霽解釋。
“朋友?”江暮語眉頭一挑,語氣溫和,“已經很晚了,你們兩個女生出去不安全,不如讓你朋友過來和我們一起。”
秋霽擺手,“沒事啦,他不是女生,不用擔心安全。”
她話音落下,戚寒煙便看見江暮語臉色肉眼可見地凝固了一瞬。
“男生?”江暮語反問,面色平靜,“是很熟的朋友嗎?”
他怎么不知道她還有大晚上突然來找她的異性朋友。
“嗨,不和你多說了,”秋霽拎起自己的包包,喝了一些啤酒的她說起話來有些大大咧咧的,“我去找他啦。”
“拜拜。”她沖大家擺擺手,轉身離座。
見狀,江暮語也對大家說了聲“失陪”,然后追了上去,走在秋霽身側,“我陪你一起。”
座位上,戚寒煙若有所思地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心下覺得有趣。
耐人尋味。
他們走后,剩下四個人也很快結束。
趙清霜自然和譚丞一起,說要去附近散步消食。
臨走時,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戚寒煙和秦燕隅,眼里閃過促狹,“秦燕隅,你可得負責把寒煙安全送回宿舍,別把她搞丟了哦。”
說罷又補了句,“要是走丟了,記得像之前那樣,趕緊找到她哦~”
她抬起手臂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后和譚丞轉身離開。
戚寒煙扭頭去看旁邊的人,在曖昧不清的夜色下,他臉上罕見地升起了幾分不自然。
“之前……我是擔心你出什么意外。”
“畢竟你的腳傷才剛好沒幾天。”他迅速補充。
聞言,她沒戳破,輕輕一笑,清了清嗓子,“知道了,走吧。”
兩人靜靜地漫步在通往宿舍樓的林間小道上。
深冬的氣溫低,戚寒煙把手插進口袋里,轉頭看了看有些沉默的他。
“剛才吃飯時,你好像興致不高,發生了什么事嗎?”
她溫柔地問。
聽見她的話后,身側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轉過頭來。
“沒什么。”
一陣沉默后,又道:“我只是聽到這個故事后,想起了一些事。”
“嗯?”
他看著她,落進那雙溫柔得像有秋光粼粼的眸子里,不自覺放慢了腳步,抿唇猶豫了一會,才組織語言道:
“我初中時,班里也有個同學,天天被其他人欺負。”
戚寒煙隨他站定,輕輕張開唇,“然后呢?”
“不過我一直是冷眼旁觀的狀態,”他說,“直到有一天,他們將她的書包和文具全部從窗外扔到了樓下,我覺得實在過分,就下去幫她撿了回來,為了警告那些人,我也把他們的東西扔到了樓下。”
他頓了頓,“我本來自以為幫助了她,結果過了幾天,無意中發現女生也開始欺負她。”
那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幫助反而引起了其他女生對她的妒恨。
“所以,后來你便不再幫助她了?”戚寒煙問,隨機又輕輕一笑,“可我覺得這好像不是你的風格呢。”
看見她的笑容,秦燕隅也跟著彎了彎唇,搖搖頭,“我確實沒有再當眾幫助過她。”
“我只是偷偷在她課桌里放了一支錄音筆,還給她留了一句話,鼓勵她用錄音筆記下那些欺凌她的人,然后作為證據,去向老師長輩、或者教育部門告發,來保護自己。”
“很好的方法,”戚寒煙贊賞道,“當時你才十幾歲吧,就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去幫助他人。”
“你不用勉強夸我,”秦燕隅垂下眸子,“想想都知道,根本就不可行。”
如果那個女生真的能尋求他人的幫助,又怎么會在那么長時間受到同學的欺負。
是他太想當然。
“或許有用呢,”戚寒煙說,“即使不可行,你的舉動也讓她感受到了善意,這是有用的,不是嗎?”
她微微一笑,眼里蕩漾起一片星瀾般的波光。
“我想她一定很感謝你,如果能再遇到你,肯定會對你親口說一聲謝謝。”
然而秦燕隅遲疑了一下,卻說:“那我寧愿她不要再遇到我。”
對面的人一怔:“為什么?”
他想了想,解釋道:“因為我希望她現在過得很好,擺脫了昔日的噩夢和陰影。”
不再被欺負,不再怯懦無助,自信又充滿陽光,大方又開朗。
擁有新的生活,擁有值得被期待的明日。
男生輕輕仰了仰脖頸,望著靛藍的夜幕,冬日的星星在云層下閃爍,微渺,也足夠明亮。
他未察覺到身邊人的沉默,再度開口:
“所以,最好永遠都不用遇見我。”
“如此一來,也再不會喚起那些令她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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