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戚寒煙漫無目的地走在江岸邊。
雨雪悄然而落,她察覺不到一般,任憑頭發(fā)被打得薄濕,兀自站在堤岸邊,越過觀景臺向上游望去。
她摩挲著兜里的手中攥著的一把鑰匙,目光落在遠處,上游岸堤旁的一處平地。
那本來是她的家,一個面積不過五十平的低矮平房,然而很久之前就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裸灰色的水泥地。
雨雪下得越來越大,路上行人逐漸稀少。
戚寒煙收回眸子,睫毛上沾了一片雪絨,她望著道路上步履匆匆的行人,大家都滿懷方向,朝著屬于自己的家歸去。
只有她,無家可歸。
一陣涼意從發(fā)間傳來,戚寒煙打了個寒噤,恰時兜里的手機傳出震動聲音,她摸出來,看見微信彈出一條消息,不禁微怔。
秋霽: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兩人有幾天沒聯(lián)系,這會兒突然收到她的消息,戚寒煙以為對方有什么事,便回復:我不在興市,怎么了?
消息剛過去沒一會兒,對方直接打來電話。
“喂,”戚寒煙接通,看見白色的霧氣從嘴巴里呵出,“秋霽?”
秋霽問:“寒煙,你這會兒還在外面嗎?”
戚寒煙此時心情不算美好,雖然奇怪她這么問,但還是如實回答,自己確實在街上。
“你你在云城……有落腳的地方嗎?”
秋霽仿佛對她的現(xiàn)狀一清二楚,但語氣又有些遲疑。
聞言,戚寒煙一愣,不禁四下望了望,沒看見熟悉的人,只好疑惑問電話那頭:“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城?”
她并沒有告訴對方。
“呃……”秋霽的聲音遲疑一瞬,最后還是支吾著道出實情,“我也是受某人之托,想問問你現(xiàn)在在哪兒,有沒有安全抵達住處。”
她頓了頓,又補充問:“你應該是住酒店吧?”
聽了她的話,戚寒煙頓時恍然,心里有一瞬失了頻率,亂跳了一下。
她低下頭,用右腳尖抵了抵左腳跟,握住手機的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手機殼。
“我訂的有酒店,正準備過去,你不用擔心。”
“奧…”秋霽好像抓了抓頭發(fā),“那你一會兒安全抵達酒店,記得和我說一聲。”
“畢竟我還要和某人交差。”
戚寒煙嗯了一聲,假裝沒聽出她話里試探的意思。
電話對面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問:“寒煙,你——和秦燕隅發(fā)生了什么?”
那頭的秋霽舉著電話,心里的好奇快溢了出來。
她還記得自己上回頭一次接到秦燕隅的電話,是因為寒煙扭傷了腳,今天第二次又接到對方電話,按下接通按鈕的前一秒,她就猜到了一定又是因為寒煙。
只不過,秦燕隅這次卻是委托自己去關心好友。
她奇怪極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直接問呢,還要靠自己去傳話,她記得自己走之前兩人的關系明明還很是融洽。
回憶起對方打來電話時的語氣,她思來想去,最大的可能便是兩人間出了什么事。
莫非是吵架了?不然秦燕隅怎么要舍近求遠,通過他人去了解戚寒煙。
面對秋霽的疑問,戚寒煙不由垂下眸子,輕聲道:“我同他……以后不會再來往了。”
她的回答太過突兀,一下子打斷了對方的各種想法。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驚呼:“為什么啊?!”
“沒有為什么,就是,我放棄喜歡他了。”戚寒煙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描淡寫。
秋霽的聲音難以置信,還是重復問:“啊?為什么?”
戚寒煙心里也亂成一團,還沒想好怎么同秋霽解釋,“反正就是不喜歡了。”
她不愿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之后見面再同你說吧,就這樣,先掛了,我要去酒店了。”
掛斷電話,戚寒煙深吸一口,然后朝附近的一個酒店走去。
她確實提前訂了住所,到了房間后用微信給秋霽報了平安,然后倒頭便睡。
她累極了,做了一夜疲倦的夢,第二日醒來時,頭昏腦痛。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接近中午,戚寒煙沒有過多停留,收拾好東西后下去退房。
見了她,前臺姐姐隨口打了招呼,又道:“這次這么快就要走啊?”
戚寒煙點點頭,看著對方收回房卡,在電腦上操作退房,然后抬起頭沖自己道:“可以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哦。”
她微笑著回以一句同樣的祝福,道別后離開酒店。
從云城的客運站搭乘汽車,回到興市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
戚寒煙提著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一出車站,就看見出口立著的人。
她平靜地掃了眼,邁步走過去。
嚴睿倚在車邊,低著頭正要撥通電話,突然察覺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看見來人,他稍愣怔,然后將手機收回。
“這么快,我以為還需要一會兒呢。”他笑了笑,語氣熟稔,一邊替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等她上車。
然而她目不斜視地繞過他,徑直走到后座左側,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門被砰地一聲關上,不輕不重。
面對她的無視,嚴睿愣了一瞬,很快回神。
他不曾惱怒,神情平和地關上車門,然后自行上了駕駛座。
車輛緩緩發(fā)動,駛向主路。
一路無話。
云城客運站離嚴家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大概是路面被雪水打濕的緣故,城區(qū)幾個主干道堵得水泄不通,這段路程變得格外漫長。
戚寒煙靠在后座,天色漸漸暗沉,窗外劃過川流不止的街景,霓虹燈打進車內(nèi),光影錯雜,斑駁陸離,在她臉上投下曖昧不清的色彩,像古歐洲的油畫。
美麗又高傲。
嚴睿不時從后視鏡掃過幾眼,視線游移在她面龐。
等紅燈的空擋,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從前屜的置物架上抽出一支煙。
“在新學校適應得怎么樣?”
竄起的火苗點燃香煙,他抽了一口后問,隨著吐息,車內(nèi)頓時煙霧繚繞。
后座的人終于有了一絲反應,眉頭不動,卻抬手啪地按下車窗鍵,任冷風灌進,吹走嗆人的氣味。
“抱歉。”嚴睿回頭看她一眼,像這時才想起什么一樣掐了煙頭,猩紅的火光寂滅。
“你的新室友,還好相處嗎?”他又問,態(tài)度帶著關切。
后座的人終于有了反應,扯了扯嘴角,沒什么表情。
“關你什么事。”
嚴睿從后視鏡中掃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她能答應回家就夠了,除此之外,他也沒奢求她能有什么好臉色,畢竟這個繼妹的脾性,不算太好。
戚寒煙不知他心里所想,也懶得同他再度搭話,索性帶上耳機,背靠座椅閉目養(yǎng)神起來。
剩下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全然在沉默中度過。
不知過了多久,到她耳機里的音樂都循環(huán)了十幾遍后,車輛才緩緩抵達北湖庭園,拐進了嚴家所在的那棟三層別墅。
戚寒煙有所覺地睜開眼,靜靜地看著窗外那棟熟悉的房屋,由遠變近,越發(fā)清晰。
那個她不久前還以為從此不再會踏入的地方。
要想逃離,多么不自量力。她想,世上沒有哪段關系是可以輕易斬斷的,嚴睿和戚凝肯定比自己清楚吧,才會有拿捏的底氣。
隨著車輛駛進私人車庫,整棟別墅的燈光大亮,仿佛知道有人要來,庭院電子柵欄緩緩敞開。
車剛停穩(wěn),戚寒煙一把推開車門,不顧嚴睿,徑直踩過花園中長長小徑,走進屋子。
戚凝女士坐在沙發(fā)上等她,優(yōu)雅地端著一杯英式紅茶,身上復古旗袍勾勒出保養(yǎng)良好的身材,綢緞光滑,幾乎沒有褶皺。
戚寒煙視若無睹,走過沙發(fā),走過餐桌,就要沿著樓梯踏上去。
一道聲音響起。
“幾個月不見,你就把自己弄成這幅鬼樣子。”
她頓住腳步,轉頭看向開口的人,她的母親,戚凝女士。
“真有本事。”
她聽見對方輕輕嘲諷,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輕蔑地掃來,上下打量著自己。
“有事嗎?”戚寒煙問,語氣同樣沉淡。
聞言,戚凝刷地冷下臉:“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在外面待了幾個月,教養(yǎng)都忘狗肚子里了?”
面對她的呵斥,戚寒煙毫無波瀾。
“母親,請問您有什么事嗎?”她重復一遍,語氣帶著刻意的尊敬。
虛偽極了。
顯然,戚凝也不想與她糾纏,口吻冷淡說出要事:“過兩天是天肖公子的接風宴,你跟你哥一起去,好好表現(xiàn)。”
說完,又嫌棄地掃了眼站在廳中的人,“趁這幾天,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
丟下這句話,似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上了二樓。
戚寒煙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冷淡地落在一面空無一物的墻壁上,指尖在掌心留下一道掐痕。
沒多久,她聽見身后動靜,是嚴睿。
他走過來,伸手朝她遞來一沓東西。
“看一下,對方的資料。”
不用問,必定是那位肖公子。
戚寒煙沒接,偏頭反問他:“錄像磁帶呢?”
她沒有忘記,和嚴睿達成的協(xié)議是只要她回來,他就把磁帶給她。
“別急,”嚴睿眉頭輕挑,晃了晃手上文件,“先看看這個再說。”
紙張發(fā)出簌簌的聲音,上面的黑色字體似乎被抖落下來,接著一行字眼暴露在燈光下。
戚寒煙漫不經(jīng)心地循聲掃去,視線劃過幾行字眼。
僅此一眼,使得她目光微凝,面色一變。
她慢慢抬手,接過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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